第102章 第 10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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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珂挨了一頓打,氣得渾身都在發抖,不停在心中怨怪姚靈慧生養出個這麼大逆不道的混賬,見了薛鸝正想出言嗬斥,卻被她一句話嚇得麵色慘白,嘴唇顫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哼出一聲來。

薛鸝又道:「薛淩說父親拿了一封信走,信在何處,父親是燒了嗎?」

這話聽著是輕柔的詢問,然而薛鸝的眼神落到薛珂眼底便顯得有些可怖了,似乎隻要他敢點頭,薛鸝便能一把火將他也燒了。

薛珂也沒想到薛淩這蠢貨會耐不住性子,早早地來找薛鸝慶賀,更不曾想到他好心救薛鸝脫離苦海,卻成了她的仇人,如今好了,竟鬧得如此難堪。

他默默咽下口中的血,帶著點懇求的意思,好聲好氣地說道:「鸝娘,爹爹也是為了替你出氣,當初你說那魏蘭璋給你下毒,我這才……」

薛鸝臉色立刻陰了下來,冰冷道:「你的心思,我絲毫不在意,是你擅作主張害了他,不必說為我著想。」

薛珂被迫對著他從前漠不關心的女兒低聲下氣,心中既窩火又羞憤,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我才是你爹爹,你我是血脈至親,魏蘭璋活了也要追究我的罪名,我為你才要害他,他定是要厭棄你的,鸝娘,你可切莫糊塗……」

薛鸝不耐道:「他若活了,是否追究爹爹還未必,可他若是死了,你定是要償命的。」

薛珂此刻已經失悔了,早知薛鸝是真心喜愛魏蘭璋,他也不是什麼惡人,雖說有私心,也不至於存心去害了女兒的姻緣,如今倒真是自找麻煩。

見薛鸝待他實在無情,薛珂無可奈何,隻好說道:「那信我雖燒了……可信上寫著什麼,我都是記著的……」

說完這話,薛鸝麵色果然變了,薛珂隻好心虛道:「信是平遠侯從上郡寄來的,似是趙統的一雙兒女落到了他手上,他才得了解毒之法……」

薛珂知曉自己此事做得不大道義,因此平遠侯重傷將死,在信中求見魏玠一麵的事,他也沒敢提起,隻偷偷地隱去了。

「平遠侯的信如何能落到你手上?」薛鸝心中懷疑,沒有相信他的說辭。

薛珂忙道:「你也知曉叛軍大亂,復又北上,滿是流亡的蠻夷,我見時送信之人隻是一鄉野匹夫,定是那信使路上遭了難,隻好另托人捎來,我這才……」

他以此暗示薛鸝,若此事她不再追究,定不會再有旁人知曉。

「這才將信誆到了手上。」薛鸝點點頭,起身走向晉炤,問道:「從洛陽趕去上郡,一個來回最快要幾日。」

「正值戰亂,最快要二十日。」晉炤領會了薛鸝的意圖,又道:「若乘馬車,在驛站改換最快的駿馬,日夜兼程也要十五日。」

梁晏與魏玠之間早有仇怨,若是抱著一線希望命信使求藥,拖延了時日不說還未必能求到。薛鸝不知平遠侯手上是否還有解毒之法,可現如今她已是徹底無路可走,倘若不去試上一試,便隻能寄情鬼神留魏玠性命了。

——

夜裡強硬地給魏玠灌了藥,薛鸝伏在榻前守著他,困了以後也沉沉睡去。

魏玠中途醒了一回,見到身側的薛鸝,也沒有太過意外,默默將半碗沒灌完的藥端起來飲盡了,而後便靜靜地望著她的發頂,沒有出聲打攪。

雖說事情到了今日的地步,確實有些意料之外,卻也陰差陽錯遂了他的意。

太輕易便能緊握在手的東西,總是不夠深刻,時日一久,便會輕易地被敷衍怠慢。

——

薛鸝沒有等魏玠醒來,便決定了帶他去上郡的事宜。魏玠培養的心腹則暫留京中,替他處理大小事宜。

路上的時候魏玠悠悠轉醒,薛鸝才將此事的原委告知了他,她說話的時候都心虛地低著頭不敢看他,此事畢竟與薛珂有關,好似將魏玠害成今日這模樣的也有她一份似的。

魏玠倒沒有怨她的意思,麵色蒼白卻仍要撐出一抹笑,寬慰道:「鸝娘,你莫要怕,待我身死,你便是郡公遺孀,宅院商鋪我已為你備好了,我死後,有人會護你一生平安榮華……你若不願被人知曉與我的過去也好,我會命人將婚書抹去。樂安尚未娶親,你若要再嫁,我……」

話到此處戛然而止,魏玠看著眼前人的麵色,微抿了下唇,無奈地笑了笑。薛鸝紅著眼,悲憤至極地瞪著他,扒著他胳膊的那隻手氣到發抖。

薛鸝眼眶通紅,抽噎著低下頭,眼淚砸在了他的手背上。「你休要裝模作樣,當真以為我會念著你不成……你若死了,我扭頭便與旁人好,將你忘得乾乾淨淨。」

「如此……也好。」他的確是裝模作樣,隻要一想到她淺笑嫣然地倚著旁人,他的嫉恨便如同毒火炙烤五髒六腑。他當然不會放過薛鸝,任由她將自己忘個乾淨。

魏玠說完這番話,薛鸝的心都被揪成了一團。

然而任她此刻如何的傷心難過,也無法再對著魏玠發怒。

萬物蓬勃的夏日,似乎隻有魏玠趨近枯萎,遊離在瀕死的邊緣。

而後一路上,他醒來的時候總是要陪著薛鸝說話,麵上是一貫的溫雅笑意,他對自己將死一事看得十分從容,反倒是薛鸝心中忐忑不安,每日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去探魏玠的脈搏,生怕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他。

醫師開的藥也僅僅能吊住魏玠的性命,一段時日後病入膏肓,這毒便無力回天了。

一路上滿是流民,時不時還有叛軍與山匪,為了不出亂子,他們在路上避人耳目,最後還是耽誤了些時日,即便快馬加鞭日夜不敢停歇,趕到上郡的時候也比起初預料的晚了幾日。

到了後半程,魏玠幾乎不曾醒過。薛鸝抱住魏玠的時候,他嘔出的血幾次染汙了她的衣襟,溫熱的血慢慢冷卻凝固,連帶著他的氣息也逐漸虛弱,魏玠的生氣緩慢地抽離,似乎將薛鸝的半條命也抽走了。

比起突然地失去,親自感受心愛之人在懷中逐漸消亡,猶如用鈍刀緩慢地割開血肉,帶來的疼痛既漫長又深刻。

短短十幾日,薛鸝卻覺得光陰變得無比漫長,每一刻都如此難熬,就像一場噩夢般。她才與魏玠重逢,以為自己登上了雲巔,轉頭便又落下深淵,偏偏魏玠還要顯得格外大度,自以為替她鋪好了往後的榮華,認定她獨自一人也能過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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