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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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染音不想再看他,直接打開了辦公室的門,走進許支隊的辦公室後,又迅速把門關上了。

看著緊閉的大門,顧祈舟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走了。

許支早就聽到了他們倆在門口拌嘴,等陳染音走進辦公室後,他笑嗬嗬地說了句:「他不懂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我才沒跟他一般見識呢。」陳染音走到了許支隊的辦公桌前,看了看椅子,又看了看許支,詢問了句,「可以坐麼?」

許支有預感這姑娘好像是要和他促膝長談,不禁有些意外,但還是忙不迭地說:「可以,當然可以!你坐。」他卻起身站了起來,準備去給陳染音泡茶。

陳染音連忙說道:「您也坐吧,我不渴,我就是想問您點事情。」她開門見山地說,「有關林宇唐的事。」

許支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嚴厲的神色中還帶著幾分戒備和提防。

陳染音早就料到了許支會是這種反應,平靜地解釋了句:「我是他的高中同學,我和他認識的時候他就叫林宇唐。」她又說,「昨天中午我在女寢門口看到了您在和我們班的一個女生說話,那個女生說您把她當成了班長,詢問她顧別冬的情況,她還說您很關心顧別冬,我就猜到了您一定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

許支默然不語地坐回了位置上,表情依舊沉冷嚴肅。

陳染音又說:「您不用緊張,我不會害他,更不會泄露他的身份,我是想詢問一些關於他的事情。」

許支目光淩厲地審視著她,少頃後,緩緩開口,不容置疑地說:「我不認識林宇唐,也從沒見過一個叫林宇唐的人。」

陳染音是個聰明人,立即點頭:「我知道,林宇唐早就死了,那我們就聊一聊顧祈舟。」

許支沉默片刻:「你想問什麼?」

陳染音:「我天晚上過後,顧祈舟去了哪裡,在過去的八年裡,又經歷了什麼?」

許支明白她口中的「那天晚上」是哪天晚上,卻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你為什麼和你有什麼關係?」

陳染音抿了抿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她沉聲開口:「因為我是那天晚上和他一起遭遇綁架的那個女孩。」

許支在瞬間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陳染音。

陳染音攥緊了搭在腿上的雙拳,鼓足勇氣向許支坦白自己的罪惡:「我們那個時候還在談戀愛,那天晚上是我攛掇著他逃學,才導致他身涉險境,後來我們聯手反殺、不對,不是我們聯手,是他用命給我開出了一條路,他把我救了出去,但我卻因為膽怯拋棄了他,因為我害怕他會連累我……」她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在發顫,就連雙頰都在跟著顫抖,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才能繼續開口,「那晚過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這些年我一直在後悔,在愧疚,也一直沒能忘了他……還有趙和林,不對,應該說是顧別冬,他很小的時候我就見過他了,所以您也不必瞞我了,我都知道。」

許建城徹底啞口無言。

他知道那晚的罪孽中還牽連了另外一個無辜的女孩,但他卻從來沒有見過她,而且出於保護受害人的原則,女孩的資料也被保密了起來。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如今這個女孩竟然忽然出現在了記他的麵前,主動詢問他有關林宇唐的事情,更想不到,她竟然會成為趙和林的班主任。

是巧合還是天意?

紙終究是保不住火啊……

許建城在心裡苦笑了一下,又嘆了口氣,無奈地對陳染音說:「我和周局一直不讓他回東輔,就怕他被熟人認出來,但他不聽,特別固執,瞞著我和周局報名了東輔公安係統的公務員考試,現在的麵試也嚴格,從全國各地的公安係統裡抽調麵試官,誰都沒法插手,我和周局知道的時候他已經被係統錄取了,想轟都轟不走。」

陳染音微微蹙眉:「他為什麼、那麼想回東輔?」

許建城:「因為他不甘心。這孩子骨頭硬,不服輸,不認命,從哪裡跌倒了就想從哪裡站起來。」他又嘆了口氣,「他爸、他姐、他姐夫全都死在東輔了,他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陳染音的眼眶猛然一酸,同時也捕捉到了一個信息:「那他的媽媽呢?」

陳染音追問:「那他媽媽現在還在西輔麼?」

許建城搖頭,沉聲道:「不在了,癌症,他大學畢業那年就沒了。他媽的身體本身就不太好,得過一次乳腺癌,後來治好了,但那件事又給她造成了不小的打擊,導致癌症復發了……其實身子骨早就不行了,硬撐到他大學畢業才走。他們這一家人,都是硬骨頭。」

陳染音的心疼得像是被刀捅了一樣,視線瞬間就模糊了……她覺得命運對待林宇唐不公平,不對,是殘忍,一次又一次地剝奪了本該屬於他的東西,那些東西還全都是一些對普通人來說習以為常的東西,但他卻無法擁有,可望而不可及。

愧疚與負罪感越發強烈。

她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他媽要是還在的話,根本不可能讓他再回東輔,這孩子就是倔,死不服輸。」許建城又嘆了口氣,「我也明白他當初為什麼要鐵了心地報考公安大學,因為他想變成和他爸一樣的人。他本來是考進了刑警隊,但我給他調走了,特意把他調到了特警隊。」

陳染音一愣:「為什麼?」他爸爸明明是刑警,為什麼要當他去當特警呢?

「復仇心理太重。那個時候他也是太年輕,剛畢業,控製不好個人情緒。」許建城很無奈地說,「當警察,尤其是刑警,辦案的時候不能帶有任何個人情緒,不然會嚴重影響判斷力,他總想著復仇,想表現自己,想立功,想趕緊強大起來,證明自己不比他爸差,但是哪能一蹴而就啊?他爸乾刑警的年頭比他的歲數還長,而且那幫人……哎……」狼爺現在躲在哪裡誰都不知道,除非他主動現身,不然隻能耐心等待,「他的思想包袱太重,所以我就給他調走了,讓他去特警隊磨磨性子。」

說到這裡,許支又想到了什麼,忍不住笑了一下:「特警隊確實是個磨練人的好地方,上一任黑豹隊長比現在的他還凶還狠,我還特意叮囑了那個隊長多多「照顧」他一下,把他折騰到沒脾氣,也沒時間和精力去想復仇的事了。」

陳染音咬住了下唇,最後還是忍不住陰陽怪氣了句:「是啊,記折騰人誰不會啊,他又不是鐵打的,多折騰幾遍就老實了。」

許建城知道她是心疼了,在心裡笑了一下,繼續往下講:「他在特警隊待到快兩年時候被抽調去維和了。能被抽調去維和的都是各項技能拔尖的隊員,回來後仕途一定是順風順水的,我當時還想著可算給我師父有個交代了,結果誰知道還不到半年那邊忽然傳來消息了,說他中了一槍,快不行了,可把我嚇壞了,跪在我師父的墓前哭了一晚上,後悔死了,還不如讓他留在刑警隊呢,」說著說著,他的眼眶就紅了,聲音也哽咽了,「幸好他命硬,挺過來了,不然我真是……哎……」

陳染音想到了顧祈舟身上的那塊緊挨著後心的槍傷,又開始心疼得掉眼淚。

許建城繼續講述:「他去維和了將近一年半,回來的時候剛巧趕上了上一任隊長調任,他又有資歷和經驗,順理成章地接任了黑豹的隊長。他走那年冬子剛上小學六年級,我又是個老光棍,所以那段時間冬子就一直跟著我住,這孩子是真皮,皮得要死,經常氣得我想抄家夥揍他,但是又舍不得打他……這孩子是真可憐。」

陳染音微微蹙眉:「他的父母……」她想到了八年前的那個晚上,那個胖子狠掐著林宇唐的脖子時所說出的那些極盡惡毒的語言——她不知道這些話是真是假,但正是因為這幾句話,才讓她爆發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打爆了他的頭。

許建城沉默許久,啞著嗓子說了四個字:「走得慘烈。」

陳染音鼻尖一酸,心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疼,眼眶再次濕潤了。

許建城再次嘆口氣:「他爸媽也是一對剛烈的人,堅持到了最後一刻。刑偵科去看現場的時候,判斷出來了是煤氣罐爆炸,他爸是爆炸點;他媽原本已經逃出來了,但到最後卻又返回去了,把他放到了門口,鎖死了院門。三個歹徒全被炸死了,他爸媽也、哎……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就站在路邊,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大火,問他什麼都不說,已經被嚇傻了,聽不懂人話了,晃了兩下之後忽然暈死過去了……他當時那麼小,又經歷了這些事,我和周局都很擔心會給他造成心理陰影,結果他醒來之後竟然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了,醫生說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大腦啟動了自我保護的模式,反正,也是萬幸吧,不然他這輩子真的完了。」

真的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陳染音長嘆了口氣,又忽然想到了什麼,對許支說:「爆炸應該是那個胖子走了之後發生的事情。」怕他聽不懂,她又補充了一句,「當晚劫持我和林、顧祈舟的有兩個人,一個瘦子一個胖子,胖子中途出去了一趟。」

許支點頭:「我知道,但是他沒有去趙和林的父母那裡。」

陳染音渾身一僵。

許支沉沉啟唇:「他去了我師父那裡。」

陳染音明白了什麼,瞬間屏住了呼吸,顫聲啟唇:「他、他殺了他的父親?」

許支緩緩點頭:「以一種很殘忍的手段。」

陳染音瞬間淚崩——那天晚上,他孤身一人回到家之後,到底經歷了什麼?又看到了什麼?看到了父親血肉模糊的屍首麼?

她再度陷入了深切的自責中:我應該陪他回去的,我不應記該下車,我真該死……

許支再次嘆了口氣:「那個殺了我師父的凶手叫趙青虎,曾在緬甸當過雇傭兵,相當之心狠手辣,是狼爺的手下。不過我們誰都沒想到他竟然會死在你們兩個的手裡,或許,一切都是天意吧。」

陳染音哽咽著說:「不是我們兩個,是他,」她再也不想霸占屬於他的光環了,「他捅了那個什麼青虎一刀,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我才有機會偷襲他,」她哭得泣不成聲,嗚咽不止,「他還說,要是、要是沒勝算的話,就讓我直接跑,不要管他,他會替我拖死那個胖子,是他救了我,我、我就是個廢物……」

許支看著她,很認真地說了句:「但是你沒有棄他於不顧,你還是留了下來,偷襲了那個歹徒。」

陳染音哭著說:「可是那天晚上我就乾了這麼點事兒……我最後還下了車,我都沒陪他回家,沒陪他走到最後……」

許支知道她在內疚,但他能夠理解她當時的選擇和行為,畢竟那時的她才隻是一個十七歲的高中生,在生命麵臨威脅的時候,害怕是正常的,膽怯也是正常的。別說學生了,成年人還害怕呢。

許支想了想,勸說她:「有那一棍子就夠了,你替他解決了殺父仇人,他不會埋怨你的,他後來也說了,是你那一棍子救了他,不然他就被趙青虎掐死了。」

陳染音還是想不開,還是自責,還是哭。

許支隻好又說:「你要是真心喜歡他,就把眼淚擦乾吧,哭也沒用,堅強起來才對。而且他根本就沒有埋怨過你,還是挺喜歡你的。」

陳染音一愣,瞬間不哭了,直勾勾地盯著許建城:「您怎麼知道的?」

許支被逗笑了:「他這麼多年都沒找過女朋友,問他喜歡什麼樣的他也不說,給他介紹他也不要,有女孩主動追求他吧,他還對人家愛答不理的,對了,他還不懂什麼是憐香惜玉,男女一個標準對待,不信你去問問特警隊裡麵的女隊員,沒有一個提起他的時候不翻白眼的,全都說他沒有人性,白瞎長得那麼帥了。」他笑著嘆了口氣,看著陳染音說,「但是丫頭,他對你不一樣呀,他在乎你,你生病了他會心疼,火急火燎地抱著你去醫務室,我還從沒見過他為了哪個女孩這麼著急呢。他要是不喜歡你,他能這麼做麼?」

說得陳染音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卻又止不住地在心頭暗自竊喜。

許建城又打開了抽屜,從裡麵拿出了幾張寫得密密麻麻的信紙,放到了陳染音的麵前,點著說:「這是他剛交上來的保證書,保證以後會好好對你,絕不三心二意始亂終棄,你收好,一千字呢!他要是對你不好,你就拿著保證書來找我,我給你做主!」

陳染音立即抬手抹了一把眼淚:「真的?」

許建城笑著點頭,保證:「真的!你要是覺得我沒那個能耐,我還能把周局給你喊過來。」

「那倒不用,有您這句話就夠了。」陳染音終於破涕為笑,美滋滋地收下了保證書。

回到寢室後,她躺到了床上,靠著被子,不厭其煩地把顧祈舟寫得保證書讀了一遍又一遍,並且每一遍都是在一個字一個字地摳細節,摳到戳心的點的時候,還會激動得在床上翻來覆去。

「叮鈴」一聲,手機響了,她拿起來一看,是顧祈舟發來的微信,立即解開了記屏保,結果收到的消息卻是:【老師,我的檢查寫完了,現在可以去找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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