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番外二(2 / 2)
一路上的花銷都是草兒負責,孫二狗剛開始還戰戰兢兢,後來發現這位姑奶奶雖然寡言少語,但人卻很大方,他們天天都能吃白米飯和肉,隻不過通常都是他吃,她看著。
孫二狗覺得,這個姑娘雖然有錢,但也苦。
隻是她的苦都在心裡頭,說都說不出來。
找了七八個城,依舊一點線索都沒有,草兒打聽那個人牙子,雖然有人說自己記得是誰,但順著找過去都不是那個人。
就連孫二狗都勸道:「姑娘,要不然就收手吧,找不到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找不到,就還能安慰自己對方還活著。
草兒卻搖頭:「我們姐妹失散多年,她活著最好,就是死了,我也要帶她走,要叫娘看一看。」
孫二狗嘆了口氣,覺得這姑娘也是頭倔驢。
雖然是親姐妹,可他們村裡窮的時候,親兄弟都有打出人命的。
草兒也不急,她知道自己急也沒用,就帶著孫二狗四處晃悠,但凡有點消息就找過去。
一來二去,花了
一年半的時間,中途還回陳六那了幾趟,終於找到了真正的線索。
人牙子已經老了,也早不做這行了——他無兒無女,住在一個逼仄的小屋子裡,靠著積蓄過日子,前幾年摔斷了一條腿,大夫沒能給他治好,從那以後就成了瘸子。
知道他過去乾什麼的人都說,他是年輕時候做多了孽,所以老了才要遭罪。
草兒威逼利誘都用了,甚至不惜砸下重金,可人牙子還是隻說自己不記得了。
「我若騙你,隻管收了你的錢,隨便給你指個地。」人牙子看著草兒手裡的金子,他裂開嘴笑,嘴裡的牙已經不剩幾顆了,「我如今啊,要錢也沒用了,婆娘死了,兒女也死了,我這個老不死的,也不要你的錢。」
「那幾年我買來的姑娘,不是賣去了大戶人家當丫頭,就是賣進了窯子,這麼多年,找不到了,也記不得了。」人牙子擺擺手,「姑娘,放棄吧,人都要朝前看,你就是再找幾年,也找不到。」
草兒卻沒有說話,她隻是平靜地說:「知道了,你把大概有哪些人家,哪幾個窯子告訴我。」
她甚至拿紙筆記下了人牙子說的地址。
人牙子看她會寫字,著實吃了一驚,他好奇地問:「你家既能讓你讀書認字,怎的還要賣女兒?」
草兒沒有回話,留下一小錠銀子後就離開了人牙子的小屋。
「姑娘,你準備一個個找過去?!」孫二狗嚇了一跳。
草兒點頭:「對,這是個笨辦法,或許要許多年,但我有時間。」
草兒:「你安心,我給你漲錢。」
孫二狗其實不想找了,可一想到錢,還是咬牙點了頭。
他們又找了兩年,草兒哪怕被人從家裡趕出來,她都能抹一把臉,繼續朝前走。
吃得好睡得好,孫二狗胖了不少,回老家連親娘都差點沒把他認出來。
親娘甚至覺得,就是沒有彩禮,憑他兒子這身肉,都有姑娘願意嫁過來——能胖成這樣,家裡必定不缺吃喝。
好在第四年的時候,草兒終於打聽到了妹妹的消息。
她的二妹被賣去了窯子。
但不幸中的萬幸是,妹妹有個相好,相好是個鹽工,早就攢了錢把她贖出去了,如今一家人住在鹽湖旁邊,掙些辛苦錢。
到了妹妹住的地方,草兒卻不敢去見她了,她在湖邊轉了好幾圈,轉的住在湖邊的鹽工們都認識她了,她還是不敢過去。
她怕妹妹恨她。
怕妹妹不願意認她。
她更怕妹妹問她,為什麼現在才來找她。
草兒的恐懼連孫二狗都看出來,他如今已經吃成了一個圓球,人看著反而好看了許多,以前的憨氣變成了憨厚,因為這個體型,所以去哪兒別人都高看他一眼,竟然也慢慢有了些自信。
他勸道:「這有什麼可怕的?你妹妹不會怪你的。」
草兒搖頭:「不,她被賣去了那種地方,她怎麼能不怪我?」
孫二狗:「可你們當時不賣她,她都活不到這個時候,如今她有丈夫有孩子,聽說公婆也去了,那男人既然願意花那麼多錢贖她,又有了孩子,也不會對她太差。」
「人人都有緣法。」
就這麼轉了好幾天,草兒才終於鼓足勇氣去見妹妹。
她叫草兒,妹妹叫花兒,小妹妹叫朵兒。
娘說她的名字好,有草才有花,有了她,才引來了妹妹。
她是大姐姐,她在家時最得意的就是自己有三個聽話的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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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兒找了個住在這裡的老婦,老婦帶著她去到鹽湖邊上等乾完活的二妹夫妻倆回來。
「就是那個!」老婦指著一個矮小的婦人說,「那個就是你姐姐。」
草兒立刻望過去,她恐慌又專注著那個從遠處走來,看起來比她大二十歲的婦人。
婦人沒有頭飾,頭發隻用一根草繩係起來,手裡拿著些器具,頭發已經半白,看得草兒眼眶通紅,隻能用手捂嘴,怕自己哭出來。
她這些年沒有變過,所以隻告訴別人是在找姐姐。
「趙二家的!你妹子找過來了!」老婦朝花兒招手,她熱情的好像這是她的事。
花兒不明所以,她隻以為有人找錯了人,離得遠,她也看不清。
「當家的,肯定是有人找錯了。」花兒看向身邊的男人。
男人極瘦,幾乎隻有一把骨頭,他點點頭:「待會兒說一聲。」
他們不著急,慢慢的走到老婦麵前。
花兒這才打量眼前這個年輕的女人。
她眯著眼睛,覺得此人眼熟,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這人是誰——但肯定不是她妹妹。
她妹妹眼角有痣,況且……那麼小……恐怕是活不下來的。
「花兒……」草兒終於忍不住了,她看著妹妹,想起妹妹這些年受的苦,終於嚎哭出聲。
這可把花兒夫妻嚇了一跳。
「這位姑娘……」男人正要勸幾句,再解釋對方認出了人,卻在轉頭的瞬間看見妻子煞白的臉色。
「姐……草兒?」花兒看著眼前這個哭得直不起月要的女人,她的聲音在發抖,「草兒?」
草兒不斷點頭,她哽咽道:「是我,是我!」
她朝前一步,緊緊抓住了花兒的收:「我來晚了,你怪我吧!」
她抓著花兒的手打自己:「你怨我吧!我來晚了!」
花兒咧了咧嘴,她想說什麼,可是一出聲便是哽咽聲。
於是她一把抱住了這個多年未見,又多年未變的姐姐。
兩姐妹抱在一起,痛哭不止。
旁邊的老婦小聲說:「原來你媳婦叫花兒。」
男人扌莫扌莫鼻子:「現在的名字是後來取的,花兒是小名。」
老婦一想也是,小時候渾叫,大了請人取名但也不少。
姐妹兩不知哭了多久,久到孫二狗和花兒的丈夫都快湊到一起聊天了,她們倆才緩緩站直。
「你好不好?」草兒還帶著鼻音,上下打量著花兒。
花兒笑著說:「好,怎麼不好,我男人待我也好,這些年雖說日子苦了點,但也能吃能喝能睡,我還生了三女一子,跟咱們當年一個樣!」
「好,這樣好。」草兒抹了把眼淚。
她翻來覆去,隻說一個好字。
花兒倒是比草兒鎮定許多,或許是她從未想到自己有一天還能再見到親人。
「走吧,帶你去我家。」花兒背著一袋子鹽土,背上濕淋淋的,「回去了我換身衣裳,給你做頓飯。」
草兒:「不不不,我來做我來做,你歇著。」
花兒的丈夫奇怪道:「這還真是咱妹?」
花兒搖頭。
丈夫奇怪道:「不是?那你們剛剛是……」
花兒:「是我姐。」
丈夫:「……」
我知道我是有點笨,但我不蠢。
起碼沒蠢到這個地步。
算了,丈夫搖搖頭。
親人再見,多好的事啊,姐姐妹妹的,不急著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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