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誌氣（1 / 2）
「不……教練,我怕……」季甜甜條件反射一般迅速捏住了江琳的衣擺。
她怕唐逸在四下無人的情況下找她算賬。原因在於她之前和他定下的商業合作口頭協定隻約束了他沒約束自己。
兩方條款不對等，的確不太公平。她心虛。
「你個熊娃，又做什麼了？」徐馳過來用力拍了一下唐逸的脖頸。
唐逸蹙了蹙眉：「我沒……」
「你什麼都沒乾人家小姑娘能怕成這樣？」徐馳不等唐逸說完,又給他來了一下，「自己動作不好好做,還嚇唬人家小姑娘，你想上天啊？人馬教練把甜甜拜托我時就千叮嚀萬囑咐,千萬別讓你嚇著人家，可你呢？」
「沒有,唐逸沒有嚇唬我。」季甜甜覺得還是要澄清一下。
「別怕甜甜，唐逸做了什麼過分的事，都告訴教練，教練都站在你這邊。」江琳揉著季甜甜的腦袋說話。
季甜甜陷入沉默,眼看著兩位教練越說越真,就要把唐逸的罪名定死了，她輕嘆一聲,無奈地開口：「我真的沒事，就是腳疼，讓唐逸送我回家吧。」
兩位教練又叮囑了唐逸幾句,就讓唐逸領著穿好鞋的季甜甜回家了。兩位教練則繼續留在冰場,商量下次訓練的方案。
離開冰場時已是深夜。
季甜甜拽著唐逸的衣擺，一瘸一拐地往前挪著。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會兒，唐逸緩緩開口：「你這樣,不費力？」
季甜甜：「也……也還好吧。」
唐逸頓了頓，忽然在季甜甜麵前蹲下身，「上來吧。」
「這不好吧。」季甜甜想也不想就拒絕。她倒也沒傷的那麼嚴重。
「我們應該定下協議，冰麵以外的地方不能碰觸對方。」季甜甜想了想又補充道。別說唐逸了,這輩子她都不想碰男人，專心事業，爭取在冰舞和芭蕾上都取得好成績。男人，隻會影響她取得成績的速度。
「你那樣得挪到明天去。」唐逸緩和語調，「特殊情況，特殊處理。」
「你說的也對。」季甜甜想了想，「那……那就再加條特殊條款好了。」
季甜甜不再磨嘰，跳上唐逸的後背，讓他的手托著她的腿。少年的脊背勁瘦有力，讓她覺得自己是跨坐在一匹健氣的小馬駒上。
夏夜的空氣裡彌漫著暑意，有些悶熱。季甜甜沒什麼好做，抱著唐逸的脖子，輕輕擺動自己的小腿。現在這具身體還沒發育起來，腿部的肌肉線條也很不明顯，完全是筷子的形狀。江琳也說，季甜甜這雙筷子腿能把冰鞋穿出雪地靴的感覺，襯得冰鞋特別厚實。
「唐逸，我有點過意不去。」季甜甜望著唐逸茂密的後腦勺，「我是不是耽誤你了。」
見唐逸沒吭聲，她便繼續說話：「那些圖案舞，你兩世加在一起，肯定滾瓜爛熟，還要陪著我一遍一遍練習。」
「又沒什麼，」唐逸悶悶地說，「我也有很多細節要打磨，你沒聽老徐今天訓我。」
「他把你當兒子，當然要求嚴格。」季甜甜忍不住笑。
「算了吧。」唐逸冷冷一笑，「我就希望他把我當個人。」
季甜甜忍不住笑出聲來。
今天運氣不錯，他們到了車站，季甜甜要乘的公交車就來了。季甜甜雙手撐著門上車，轉頭對唐逸微笑：「謝謝你啦，我們明天……」
「見」字還沒出口，她就見唐逸也上了車。她和唐逸回家坐的車並不相同。
「我送你回家。萬一到家那幾步出了問題，徐馳要剝了我的皮。」唐逸低頭看著季甜甜一雙錯愕的眼睛，嘴角不由泛起笑容，「你現在在他眼裡可比我金貴。」
這話倒是不假。季甜甜也能感覺出徐馳對待她特別小心翼翼。可能是真就怕她跑了，然後國家隊總教練又給唐逸安排個不太適合的女伴。
「那你以後不能這樣了，別隨便到我家去。」季甜甜坐在座位上小聲抗議。
「你有本事別受傷就行。」唐逸坐在季甜甜邊上，一臉冷漠。
季甜甜不再說話，默默看著公交車窗外繁華的景象。這是生她養她的地方，每次看，都會有全新的感悟。
過了一會兒，季甜甜忽然想到什麼開口：「你現在住在哪裡啊。」
「和徐馳住在城中村裡，離冰場不遠。」唐逸淡淡說話。送季甜甜回家後，他便要去那個城中村了。
城中村一般是城市裡租金最便宜的地方，也因為這樣，所以魚龍混雜，難免有些亂。
「你沒問題吧，你這個長相，小心回來的時候被劫色啊。」季甜甜瞥了唐逸一眼，雖然說著開玩笑的話，但是她的擔心是真切的。
唐逸仰頭倚靠在座位上，望著季甜甜露出淺淡的笑容：「你當我以前是怎麼混的。」
「也是。」季甜甜點點頭，也放下心來。她知道的，唐逸從很小就開始在街頭混了，現在還有徐馳陪他，應該是不會出事的。
她不再說話，望向窗外的夜景。夜晚的南城被五顏六色的燈火點綴著，美麗而落寞。等她轉過頭的時候，才發現唐逸已經闔上了眼睛，纖長的睫毛隨著呼氣輕輕起伏。雖然是從小吃苦過來的運動員，但他也不是鐵打的，這麼多天高頻練習下來，想必也很累。
很快季甜甜要下的站就到了。唐逸起來扶著季甜甜下車，然後依然是要背著她走路。季甜甜推拒不了，就隻能照做。
不過這次會輕鬆一些，季甜甜的家距離車站不遠。
「你爸媽現在，對你學冰舞是什麼態度？」唐逸背著季甜甜走向她住的單元樓。
「就正常反應吧，誰會立刻接受啊。不過沒事，我能擺平的。」季甜甜看看唐逸的後腦勺。她能聽到少年的喘息，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
冰上要練托舉，冰下又要背人，這中強度，超人都有些受不住。
「唐逸，我不會白白讓你介紹舞伴給我的。」季甜甜特別真誠地對唐逸說話，「以後我要是在舞校裡見到了條件不錯的白富美，就介紹給你。你以後就不用太辛苦了。」
唐逸深深地吸了口氣。
季甜甜聽聞到一些異常：「你怎麼了？」
唐逸：「沒什麼，就是頭疼。」
季甜甜微微一驚：「你是摔著頭了？不會呀，我沒看見呀。」
唐逸：「我頭疼就必須是因為摔了？」
季甜甜：「那還能是因為什麼？」
唐逸：「你別說話了，你不出聲我會好些。」
唐逸背季甜甜來到房門前，把她放下。季甜甜問唐逸要不要進門坐會兒，唐逸搖搖頭，他也不想那麼晚還讓她父母忙著接客。
季甜甜看著唐逸下樓，然後用力敲敲房門。張麗蓮過來開門，然後盯著季甜甜的臉好一陣子。
「媽媽，我餓啦，家裡還剩什麼吃的沒有。」季甜甜對張麗蓮露出乖巧的笑容。
「今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張麗蓮端詳著季甜甜。
「能發生什麼，就是正常練習呀。」季甜甜笑笑。她本來想表現得像是平常人一樣，但是在換拖鞋的時候，還是輕輕「嘶」了一聲。
知子莫若母，而張麗蓮又是舞蹈老師，在覺察他人身上傷勢這一點上，向來十分敏銳。她立刻搬來了凳子按著季甜甜坐下，然後檢查她的腳，臉上的神情立刻就苦澀起來。季澤聽聞動靜，也過來看了一眼，發出輕聲的嘆息。
「媽，你又不是沒看我剛開始穿足尖鞋那幾天，就擦破點皮，不礙事的。」季甜甜嬉笑著從母親的手裡抽回自己的腳，「過了一晚上就結疤了，沒關係的。」
「真是造孽……才學冰舞多久就這樣。」張麗蓮深深吸氣，努力遏製著自己聲音裡的情緒，然後把季甜甜用力抱進懷裡，用力揉她的腦袋，「很疼的對不對？告訴媽媽，是不是很疼？」
季甜甜在媽媽的懷抱裡用力搖頭。
「實在不行咱們就不練了，教練那邊我來說，你別跟自己較勁……」
「不，媽，我很快樂的，」季甜甜望著自家的水晶吊燈，眼睛異常明亮，「我不是在跟自己較勁，我是真的想要做這件事。」
「季甜甜！」
忽然一聲大吼自樓下傳來。正要說話的張麗蓮和季澤同時站起來，來到窗戶邊。季甜甜撥開她的父母，擠到窗邊。
她從窗戶裡探出身，就看到唐逸站在樓下，仰頭看她。唐逸周身散布著銳利的氣息，一雙漆黑的眼睛裡像是燃著火，像是一頭倔強的小狼。
張麗蓮和季澤站在季甜甜身後，也探出了腦袋，向下看去。
唐逸深深吸氣，用無比堅定的聲音大喊：「季甜甜，我們能贏！」
他不止是要她知道，也要她的父母知道他的決心。
她下意識地用雙手捂住嘴。
他相信他們會擁有更好的未來。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是，她知道他的潛台詞。
上輩子他們都見識過低穀的黯淡，但這輩子，一切都不再一樣。他們會攀上頂峰。
「笨蛋。」她低聲罵了一句，努力將溢滿眼眶的淚水憋回去。
「一定會贏的！」季甜甜揚起笑臉，向著唐逸揮手。
慘白的路燈下，唐逸仰著頭看季甜甜，漆黑的碎發下，是淺淡而耀眼的笑容。他轉身，一路小跑著離去了。
季甜甜家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