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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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傍晚的雲霞好似一盞烈烈晃動的燭火,風中沁著鬆針冷香。

盛皎月撐著發軟的雙腿,腳指頭都繃的很緊,匆匆忙忙從酒樓離開,盛家的馬車在門外等候,她的月匈口中提著一口氣,始終不敢鬆懈。直到踉踉蹌蹌爬上馬車,整個身軀往後仰靠,長舒氣息,蒼白臉色漸次轉好。

她緩緩鬆開拇指,柔軟掌心已經被自己掐出青痕,她沒覺得疼。

小衣被汗水打濕,她整個人仿佛劫後餘生了一場。

萬幸,太子方才沒有強行摘下她的麵紗,若真被他看到自己女裝示人的模樣,肯定沒有好果子吃。也不是她再用三言兩語便能糊弄交差。

而且盛皎月不擅長撒彌天大謊,扯謊時心跳加速,眼神慌張,心虛就寫在麵上,輕易被人看透。

也不知是不是被嚇壞了,她的肚子開始發作隱隱的陣痛。

一天沒怎麼吃東西,胃裡絞的慌。

車廂裡有張低矮的小案桌,擺著三兩盤淮揚點心。

盛皎月吃了兩塊糕點墊肚子,過了會兒,感覺口乾舌燥,又灌下兩杯溫茶,肚子中的絞痛果然稍有緩和。

馬車走的平緩,沒多久便停在盛府後門。

穿過後院兩道偏僻的走廊,才是她的臥房。

盛皎月腳底生風走的飛快,雲煙早就在門口候著,遠遠瞧見姑娘,拿著雪白色狐狸毛鬥篷,傍晚溫度驟降,比起晌午要冷上不少。

雲煙給姑娘搭上鬥篷,將人迎進屋內。

臥房內提前點了暖爐,燒著劈裡啪啦作響的銀炭。香爐內燃著的是她最喜歡的沉香灰。

盛皎月走的太急,氣息微喘,白膩通透的臉龐逐漸發紅。她摘下麵紗,露出清晰的眉眼,眼睫上的水光已被風吹乾,眼尾被外頭的風吹起瀲灩的顏色。

她仿佛一刻都不願意再等,巴掌大小的臉上滿是抗拒,皺著眉很是抵觸,「我要換衣裳。」

隻要還在京城,一天女裝都不要再穿。

雲煙還不知發生了什麼,有些詫異。姑娘其實很喜歡穿女裝,到底還是個愛美的小姑娘,每回買了新裙子,過了眼癮還是會饞。

偶爾會躲在房中偷偷穿一會兒,到了時辰,再又依依不舍換下來。

盛皎月蔥白的拇指搭在月要間,指尖微動,輕輕扯開月要上的束縛,她剛脫掉外衫,裡頭是件淺白色抹月匈輕衫,貼著月要腹勾勒著少女起伏的身段。

房門忽然被人敲響。

屋裡的兩人都被嚇了一跳。

盛皎月下意識攏起落在地上的一團衣裳,嗓子繃的乾澀,「誰?」

是盛清寧的聲音,「兄長,是我。」

盛皎月站在原地不敢動,「什麼事?」

外頭沉默好半晌,院中靜悄悄的,風吹起院裡的落葉,偶見幾聲雲雀的啼叫。

良久之後,盛清寧隔著門低語:「沒什麼事。」

盛皎月心頭大起大落,極力強撐著敏感脆弱的神態,腦子腫脹泛疼,她輕咬著唇角,疼痛讓她維持了多些精神,「嗯。我要休息。」

兄長的聲音很冷漠,僵硬扔出來的幾個字明顯在趕他走,而且迫不及待。

盛清寧揚了揚眉,更堅持了心中的猜測,兄長房間裡藏了女人。

這也不是他毫無根據在亂猜。他方才站在遊廊外親眼瞧見了。

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

他雖然沒有看清楚臉,可少女身上清冷的氣質甚是討人喜歡,額頭皮膚雪白,蹙著眉心也有勾人的風韻,有著玲瓏身段,想來樣貌不會醜。

而且他的兄長口味頗為挑剔,庸脂俗粉難以入他的眼。

盛清寧輕嘖了聲,兄長看似清心寡欲循規蹈矩,如今竟然也做的出將女人帶回帷帳中這種有損名聲之事。

當真人不可貌相。

盛清寧對他哥哥喜歡的女子有幾分好奇,但也不會不管不顧沖進去,顯得他冒冒失失。

塔秉著不打攪兄長好事的善心,低啞的嗓子裡擠出個嗯字。

等到外頭沒了聲音,盛皎月扶著案桌緩緩坐在軟榻上,換回原本的衣裳後才覺得自在。

她實在不舒服,喝了碗甜湯就回床上睡覺。

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晨,口乾舌燥的醒來,喉嚨裡的刺痛比起前兩日還要嚴重,乾渴的像被用火燒過。

鼻塞頭疼,腦袋昏沉,玉麵浮起病態潮紅。

昨天又驚又嚇,前兩天又落了水,應該是病了。

雲煙去請大夫,開了些驅寒的傷寒藥,煮好湯藥就端進屋內給姑娘服下。

盛皎月滿臉厭色喝了藥,懨懨的靠著枕頭,閉著眼睛,沒過一會兒又困了。

她雖然很討厭生病,這次卻覺得是好事。

明日就是年三十,這次她是真病了,太子總不會拖著病人入宮。

盛皎月這場病就似綿綿春雨,連日裡斷斷續續下了個不停,雨水淅淅瀝瀝,潮濕纏綿。

她多半的時辰都在床上躺著,吃過藥不見好轉,確實沒什麼精神,隻是想睡。

大夫人急壞了,女兒雖然每年總會生幾次小病,但沒有一次像這次來勢洶洶,怎麼吃藥都沒見起效。

連著幾天,她都陪在女兒身邊,也不去管外頭人會怎麼說,溺愛便溺愛吧。

她這女兒身不由己,從小便吃了那樣多的苦,懂事乖巧,小時候在宮裡念書被人欺負也忍著,沒有告訴家裡人。

太子身邊的人,哪一個他們家都得罪不起,挨了欺負也沒法討回公道。

不過還好這兩年女兒在宮裡的日子好過了許多,太子待她也沒有從前冷酷無情。

大夫人看著床榻上睡紅了小臉的人兒,伸手扌莫了扌莫她的發絲,這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若不是丈夫一意孤行,她不會將女兒送到東宮那個龍潭虎穴。

她的女兒那樣的乖,原本可以在她身邊無憂無慮的長大,不需要受那麼多說不能說的苦楚。

睡夢中的少女眼皮微動,緩緩從睡夢中醒來,睜眼看見母親坐在床前,心裡安穩許多,許是在病中,聲音軟糯發粘,「母親。」

大夫人擦拭眼角的淚光,「你嗓子都啞了,先別說話。我讓小廚房給你燉了雞湯,你坐起來喝著湯,這幾天都瘦了。」

上個月臉上剛養出點肉,才幾天就消減下去。

大夫人親手給她端來雞湯,看著她喝了兩碗湯,心裡才舒服點。她覺得女兒還是太清減,胖些也好看,下巴圓潤氣色也好,那樣看著才康健。

盛皎月的病到年初二才好上一些,她昏睡養病這兩日,又是連綿的大雪。

府裡換上新的紅燈籠,窗前貼了紅剪紙。

白雪紅燈籠,青鬆的枝擺還是嫩綠色,冰雪停駐在枝繁葉茂的鬆柏樹上,壓彎了枝頭。

盛皎月總算可以下床,披了件長衫站在窗邊看了也會兒雪景,和煦的冬風從狹窄的窗戶縫隙裡湧進來,吹散屋內的沉悶。

她眉目平靜望著遠處,瞥見屋簷底下透亮嶄新的紅燈籠,才想起來年三十已經過去了。

她沒有守歲,但還是收到了家中長輩送來的壓歲錢。

二伯出手闊綽,給她包了張一百兩的銀票。

三夫人也給了她五十兩。

盛皎月將壓歲錢攢在上了鎖的盒子裡,日後若是離開京城,這些銀子能給她傍身用。

盛府裡有太子安插的細作,平日隱藏的極深。

衛璟很早就知道盛清越病了,他尚在那個夢境的惱怒中,聽見這個消息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盛清越的身體就是如此,大病小病不斷,稍有風吹雨淋,回去就得養上好幾天。金貴嬌弱。

年初二,衛璟去母後宮裡請過安,又去禦花園裡逛了逛,臉上沒什麼表情,心情看著也不怎麼樣。

他在湖邊靜立片刻,背影挺拔硬朗,隨口一提,「江桓又把他推湖裡了?」

曹緣愣了愣,這事已經過去好多天,太子突然提起是為何故?他拿不準太子的態度,「是。」

衛璟淡道:「嗯。」

他看著幽寂深深的湖麵,又想起那年江桓也是把盛清越踢進這片湖水裡,再凶惡的把濕透了的人撈出來,湊近他的臉,陽光照射下細膩皮膚上的小絨毛都看得清楚,他的眼神分明有癡迷,被勾走了神魂,唇齒快要貼近他脖頸的皮膚之前從恍惚中回過神。

見他衣裳濕漉漉貼著身軀,又怕他病了。

狐假虎威說了兩句不是很重的威脅,拽著少年衣領的拇指都舍不得太用力。還用指腹幫他抹掉了臉上的水漬。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衛璟也懶得提醒江桓他對盛清越做的事情不像他該做的事情,他悠悠回過神,「去盛府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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