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耳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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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文章寫得好,字也骨肉清峻,」

戴了深色襆頭的老者將寫滿工整字跡的宣紙擱下,清臒的麵容上露出些和善的笑容,「隻是你為何不去考個功名?在我這兒,倒算是屈才了。」

「功名非我所願,」少年坐在他對麵,一身竹青的衣袍質地雖有些粗糙,但穿在他身上,卻也猶如清風綠葉般自有一種明淨美好的氣質,他適時垂下眼簾,圓窗如月,映出一庭煙雨朦朧,而那樣青灰暗淡的天光落於他的側臉,「而今家道艱難,我若身無分文,便不能同她定親了。」

溫老先生隨著他側過臉去,目光越過圓窗,瞧見了在門口撐著一柄紙傘往門內張望的小姑娘。

「原來如此……」溫老先生平日裡不苟言笑,此刻瞧了一眼坐在對麵的少年,又望了一眼在大門處躊躇著沒有進院的姑娘,他竟也少有地流露出幾分笑意。

他隻當這個「沈緲」是個不願出仕的,從古至今雖是向往廟堂者眾,但其中也不乏一些滿腹才學,卻或隱山林或隱市井的清高之輩,無論哪一種,也都是各人的選擇。

何況如今在大魏,漢人比不得奪了舊朝半壁江山的伊赫人,即便是出仕,也無法獲得跟伊赫人同等的地位。

「看來小公子和那位姑娘情意甚篤啊。」

屋簷落下的雨聲淅淅瀝瀝,溫老先生的聲音夾雜其中,不甚清晰。

謝緲自屋內出來,還立在廊上便見大門外的姑娘在用力朝她招手,他抬步才要走下階梯,卻見她又朝他搖頭。

謝緲還有些不明所以,卻見她已經提起裙擺朝他跑來。

庭內的油鬆被雨水沖洗出凝碧般的色澤,雨珠一顆顆墜在鬆針上,她的衣袖不經意拂過枝葉,霎時驚起猶如碎玉一般的雨珠沒入她的衣擺。

她站在幾級階梯下,抬手將紙傘撐得更高些,「結束了嗎?」

說著,她還往圓窗內偷瞥一眼,見溫老先生在窗內看她,她便立即朝老先生行了禮。

溫老先生笑了笑,也沒說話,隻是瞧著他們一個在廊上,一個在廊下,兩兩相對,那麼年輕,教人艷羨。

「你其實不用來的。」

走出學堂大門,謝緲垂眼瞥見她傘簷外濕透的左肩,他伸手接過紙傘,往她那邊偏了偏。

「哪知道突然又下雨,你沒帶傘,府裡還沒到忙的時候,我來接你一趟也不耽誤事。」戚寸心抬頭望見他的側臉,「你怎麼樣?溫老先生問的問題難嗎?你答出來了嗎?」

她拋出一連串的問題,謝緲卻不緊不慢,她有點著急,不由拉了拉他的衣袖,「緲緲,你說話呀。」

她隻顧望他,也沒工夫看路,謝緲拉著她錯開三兩個步履匆匆,沒撐傘的行人,他朝她笑了一下,「與溫老先生已經說好,明日便能過來。」

聞言,戚寸心的眼睛一瞬亮起來,「真的嗎?」

「緲緲,你好厲害!」

她笑得滿臉燦爛,謝緲錯開她的目光,也隨之抿唇笑了一下。

隻是纖長睫毛遮掩下的眸子總有幾分平靜散漫。

小九家裡準備了一桌好飯,就是準備今晚就正式見見從通城來的表親「沈緲」。

小九的母親前些年病逝了,隻剩個父親,叫賀勇,是個鐵匠,人看著和善得很,念著客人在,也不抽他那味道極沖的葉子煙了,隻是麵對那位與這窄小舊院格格不入的年輕公子時便顯得有些過分局促,「還請見諒,我們家沒什麼好茶飯。」

隻因戚寸心說他恰好也姓沈,賀勇便喚了聲,「沈公子。」

「如今公子在東巷學堂做了先生,不知可否抽空教我這三個孩子認些字?小九平日裡總在外頭做事,也沒工夫教教他們。」

謝緲從頭到尾隻執筷,卻並未真的吃些什麼,他似乎是在出神,那張過分出挑的麵容上表情極淡,直至周遭忽然靜謐下來,整個飯桌上的人都在看他時,他好像才堪堪回神,隨即輕輕頷首,「好。」

賀勇並未多想什麼,隻當他是在為了戚寸心姑母的事而煩憂,便笑著說道,「那就多謝沈公子了,公子放心,你和寸心姑娘的事,我們一定幫忙。」

說著他又看了一眼坐在謝緲身邊的戚寸心,「像你這樣大戶人家的公子,為了寸心從柏城千裡迢迢的跑到這兒來,什麼都丟下了,可見公子對寸心的情意那是比金子還要珍貴啊!就沖公子對寸心的這份心,我們家也該幫忙的。」

他話音才落,戚寸心猛地抬頭看向小九,滿臉驚詫。

她沒想到,小九居然是這麼跟他父親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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