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2)
虞枝枝覺得張貴妃給她又弄來一道難題,她正在凝眉思索之際,鄭姑姑落後了她兩步。
「你先去西內,我還有點差事沒做完。」
虞枝枝了然地點了點頭,西內又冷又破,沒事的時候,是沒人願意過來的。
虞枝枝將鄭姑姑送遠,再走幾步,她看見齊琰坐在水池邊上不知在做什麼,虞枝枝正準備過去,迎麵被人攔了下來。
「師妹。」虞枝枝抬頭一看,是方岐。
虞枝枝心虛地偷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齊琰,他還安靜地坐著那邊,沒有抬頭,似乎根本就沒有看見她。
虞枝枝一把將方岐拉過來:「換個地方說話。」
方岐帶來了姆媽和弟弟的消息,往虞枝枝手裡塞了一個布袋子,虞枝枝聽見裡頭叮鈴鈴的錢幣的聲音。
虞枝枝推辭:「我在宮裡不需要這些。」
方岐道:「你在冷宮更需要這些。」
他又從懷裡掏出了兩塊毛茸茸的獸皮,說道:「西內冷,我買了些兔毛,你手巧,可以縫一件衣裳。」
虞枝枝接過,低聲嘆道:「師兄……」
方岐笑著扌莫了扌莫虞枝枝的頭發:「你別和我客氣。」
匆匆一見,方岐還有差事在身,虞枝枝抓緊時間說道:「師兄,我要勞煩你幫我在家裡找一件東西。」
她湊近了方岐耳朵,仔細說了。
方岐皺眉,隱約有些不贊同:「師妹,從前的事,你不要再去管了。」
「師兄!」虞枝枝正色。
「好吧好吧。」方岐無奈應允。
方岐和虞枝枝前後腳離開,虞枝枝抬頭一望,差點魂都嚇跑了。
齊琰換了一個地方坐著,竟然離他們很近,他消無聲息地過來,不知為何虞枝枝和方岐都沒有發現。
現在,虞枝枝才看清楚了齊琰在做什麼,他將手中的魚竿抬起,慢悠悠地收回了魚線。
天寒地凍的,他在濯龍園裡釣魚。
然後他漫不經心往虞枝枝這邊掃了一眼,站起身來,悄然離去。
虞枝枝僵在原地不敢動。
他瞧見她了嗎?還是沒有?她悄悄往後縮,藏在樹下,等齊琰先離開。
齊琰走後,虞枝枝慢吞吞地回到了西內太康殿西偏殿。
兩天後,她收到了方岐托人送來的小包裹,打開一看,裡麵有些手爐、羊羔毛之類的東西,虞枝枝將這些東西撥到一邊,終於找到了她托方岐送來的東西。
一塊未染色的麻布,上麵用墨汁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大字,寫的竟是謄寫了一首詩。
「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這塊麻布的主人是虞枝枝父親麾下的一位屯長。
當年三路討伐鮮卑大敗,那些死去的軍士亦是他人的兒郎、丈夫,這些人家失去支柱,幾乎不能度日。
虞枝枝就帶著姆媽和其他家仆一起,四處接濟他們的家眷,盡管心中惶惶不可終日,但虞枝枝沒有讓自己閒下來。
虞枝枝打聽到一戶姓尤的人家時,那裡早就空落落的。問了鄰人才知道,這家人已經搬走了。
從鄰人那裡聽到的故事,讓虞枝枝更感心情沉重。
本朝製度,成年男子都應戍邊三天,即使是三公的兒子也不例外。但這隻是製度,實際上的變通辦法是,一人出三百錢,交給朝廷,讓朝廷去雇人戍邊。
尤家是兄弟兩人一起過活,兄弟二人成年,但他家拿不出六百錢,於是兄弟一商量,讓弟弟去,一年還能給家裡賺一些錢。
弟弟早年娶妻,妻子早亡,留下了一女,就交給兄嫂二人照看。
弟弟一去幾年,這幾年來,兄嫂漸漸看不慣弟弟留下來的女兒,這次,聽說討伐鮮卑大敗,弟弟往後拿不回錢來,說不定還會治罪,於是一狠心,將侄女兒賣了出去,換回來了一萬錢。
兄嫂兩人做了虧心事,在這裡也待不下去,就帶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就此消失得一乾二淨。
鄰人講完了尤家的故事,又遞給虞枝枝一塊麻布,虞枝枝展開,看見上麵歪歪扭扭的字跡。
鄰人說這是弟弟寄回來的最後一樣東西,信使帶回來這塊麻布還有他戰死的消息。
鄰人不識字,好奇問虞枝枝上麵寫的是什麼,聽到虞枝枝說是一首詩的時候,鄰人好奇又敬畏。
平民沒有讀書的機會,尤家弟弟寫的東西,他們根本就看不懂。
兄嫂兩人也看不懂,他們將錢帶走了,沒有帶走弟弟留下的最後的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