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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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正待叫了寶玉過來,細問一番,然轉念一想,寶玉素日裡和女孩子們最是要好,她若貿然問了,寶玉回去定不瞞屋裡那幾個女孩子,於是暫時壓下不表,隻對著帕子誇了一句「果然鮮亮」,便閉上眼睛,撥弄手裡的念珠兒去了。

玉釧兒見此,躬身退下,不必細說。

卻說那廂晴雯回了屋子,便見寶玉悶悶不樂地躺在床上,也不問王夫人同她說了什麼,隻氣哼哼地將臉轉進裡麵,倒像是和她賭氣似的。

晴雯不解其意,轉頭看了襲人一眼。

襲人笑著沖她打眼色,待晴雯悄悄跟著她進了隔間,方說道:「快別惹他,這會兒正氣悶呢。」

「好端端的,誰又招惹他了?」晴雯問道。

「哪裡有人敢招惹他,不過是林姑娘要回揚州去了,他聽了便不高興,又不好攔的。再者林姑娘屋裡丫鬟、嬤嬤們打點行裝,正忙得不能開交,他在那到底不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多久就回來了,他本想和林姑娘說說話,到底也沒說上,一回來便負氣躺著去了。」

晴雯笑著搖了搖頭,「怎麼這麼大了還是孩子脾氣,林姑娘早晚都是要回來的,又不是家去長住。」

晴雯這麼說,倒不是咒林老爺不好,而是知道,不論林老爺好不好,林姑娘終究是要回來的。

自古談婚論嫁,便有五不娶之說。

所謂五不娶,便是「逆家子不娶、亂家子不娶、世有刑人不娶、世有惡疾不娶、喪婦長子不娶」。*

林姑娘便中了第五條。

何休有雲,喪婦長女不娶,無教戒也。*

林老爺若為林姑娘將來的婚事籌謀,就必得將林姑娘送到老太太這樣的世家宗婦膝下教養,方可堵住世人之口,否則林姑娘將來若要談婚論嫁,怕也艱難。

「到底從小一處長大,別說他舍不得,我也是舍不得的,隻盼著來日林老爺大好了,還把林姑娘送來。」

晴雯聽了襲人這話,不知如何接口,於是便說:「讓他這樣獨自氣悶終究不是好事,我先去看看。」

若是晴雯和林姑娘不好,嘴上說得多親密也無妨,隻是如今她和林姑娘好,這樣的話反而說不出口了。

晴雯走出隔間,到寶玉跟前,輕輕推了他兩下,「青天白日的,就這樣躺著,仔細晚上睡不好,反倒添病。」

寶玉隻好坐起身子,悶悶地埋怨道:「林妹妹要回揚州去,你從她那回來,怎的不告訴我。」

「這可冤枉我了,我方才從林姑娘處回來,並不曾聽說這事。」

晴雯雖然知道林姑娘必得回揚州去的,可她在林姑娘房裡時,這事確實還沒定下來,因此也不算扯謊。

「我倒忘了這事,你走了有一會兒了,才有人來報,說是林姑娘家去。」

寶玉臉色緩和了些,隻是一提起林妹妹要走,不免又垂頭喪氣起來。

晴雯見此,走到桌前,倒了杯茶,親自捧給寶玉,說道:「二爺也該想想,林姑娘聽說林老爺身上不好,便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此時不叫她回去,若有個好歹,林姑娘豈不更是傷心?便是為著林姑娘的孝心,二爺也該體諒才是。」

「我何嘗是生她的氣?我不過是生自個兒的氣罷了。老太太、太太疼我,成日裡將我圈在府裡,出去半刻也得著人去報,可恨我這俗物偏生在朱門繡戶,要是生在小門小戶,我早跟著林妹妹一起去揚州了。」

晴雯心想:

這卻無法,寶玉是老太太、太太的命根子,便是離了幾個時辰她們都要念叨,又怎會讓寶玉跟著林姑娘家去?

不等晴雯再勸,襲人早走了過來,說道:「又說胡話了,仔細老祖宗聽了生氣。」

「老祖宗生什麼氣?她向來最疼我和林妹妹,便是不放我跟著林妹妹家去,也斷沒有生氣的理。」

寶玉站起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道:「我看看林妹妹打點得如何了。」

晴雯見他這樣,知道是好些了,於是便回了隔間,打開自己的箱籠,又取了幾個香囊出來。

「太太叫你可說了什麼?」等寶玉走了,襲人才垂著頭,佯裝無意地問道。

晴雯拿香囊的手一滯,隨即回道:「你不問還好,一問我我才想起來後怕。」

「難道太太訓斥你了不成?」

「可不是!」晴雯看了一眼裹得嚴嚴實實的香丸盒子,鎖上箱籠,又將幾個簇新的香囊用手帕包了,才又說道:「不知怎麼的,我跟著林姑娘學認字的事,竟傳到太太那裡去了。太太嫌我不好好伺候爺兒們,三天兩頭跑出去興這些沒用處的東西,於是便數落了我一頓。幸而她老人家仁慈,雖怪我淘氣,卻不曾沾我一手指頭。」

論理,晴雯本不該將這事說出來,然她有心查清到底是誰背地裡挑撥,於是索性將在王夫人屋裡的事都說了。

左右她沒做什麼虧心事,也不怕這事傳出去。

再則,襲人最不喜寶玉將心放在旁的丫鬟身上,因而這話就算告訴了她,想也不能傳到寶玉耳朵裡。

說話之時,晴雯不動聲色地覷著襲人的神色,卻不曾瞧出什麼,心裡愈發疑神疑鬼起來。

若是前世這時候,晴雯必不會疑心這屋子裡的人,可經了被誣告的事之後,晴雯便知道,有的害人從來都是無聲無息的。

況且襲人從不在人前紅臉生氣的,誰得罪了她,恐怕也隻有她自個兒心裡明白。

然晴雯向來丁是丁卯是卯,沒查清楚之前,斷沒有冤枉人的理,於是也不理會,隻拿著包著香囊的帕子,走出屋子,招手叫來了春兒。

「你把這香囊給大奶奶、二奶奶送去,再給鴛鴦姐姐一個,平姑娘一個,就說是我新作的新鮮玩意兒,奶奶、姑娘們拿去玩兒。」

趁左右沒人注意,晴雯又從荷包裡拿出一個金錁子,塞給春兒,「好妹妹,你待我的心我都知道了,隻盼來日還這樣待我,這府裡凡我有的,自然也少不了妹妹一份。」

春兒喜滋滋地走了,回家又把這事一提,她娘聽了,自是對晴雯另眼相待。

晴雯不知道,這春兒的娘,原是後廚一位專做點心的嫂子,春兒爹則是賈家一處鋪子的管事,雖在府裡不算多有頭臉的人,但兩輩人在賈府做事,也算是家生子,在下人中的人情往來遠不是晴雯可比的。

於是無意之間,晴雯就這麼結了個善緣。

晴雯之所以叫春兒送香囊,不過是答謝她的一個由頭。

且寶玉從林姑娘處回來,果然有「太太叫你做什麼」之問。

晴雯便以香囊之事做由頭,推說太太看見三姑娘屋裡的香囊,說做得精致,又聽說是她做的,便叫給奶奶們也送去一些。

說著,又給了寶玉一個香囊,叫他得空給蓉大奶奶送去。

寶玉信以為真,也就不追問了。

第二日一早,黛玉主仆幾人打點好了行裝,由璉二爺與身後一班人看顧著,往揚州去了。

晴雯見不能習字,心下無聊,便把四善寶瓶拿在手裡,摩挲賞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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