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美色惑人意(1 / 2)
陸小鳳走過黑風崗時,已經是暮色四合,過崗後竟然意料之外的寧靜,滿天夕陽的映襯下,連怪石都顯出幾分柔和乖馴之意。
暮風中,似乎有蒼涼的歌聲傳來:
久病曠心賞,今朝一登山。
山秋雲物冷,稱我清羸顏。
白石臥可枕,青蘿行可攀。
意中如有得,盡日不欲還。
人生無幾何,如寄天地間。
心有千載憂,身無一日閒。
何時解塵網,此地來掩關。
歌聲曠遠,直傳到懶雲天外,峰回路轉處,隱隱露出一角翠綠,仿佛另有洞天。再往前走幾步,山勢最險峻之地,竟翼立著一座漆金描紅的酒樓。
樓不高,卻極精致,酒樓兩側山峰夾峙如劍,一株古柏自下而上穿雲而出,仿佛將酒樓托在亭亭綠蓋之上,好不壯觀。
酒樓大門上一塊金字招牌在夕陽下熠熠生光,上書三個大字:
臥鬆閣。
陸小鳳遙遙看著酒樓,忍不住喃喃道:「臥鬆閣,這名字倒是起得妙極。」說完挺起月匈膛,大踏步向臥鬆閣走去。
他當然知道,這名字起得妙極,建造修葺得妙極,坐落位置也選得妙極的臥鬆閣,裡麵藏著的危險也必定妙極,眼前的這條路,也許正是他這輩子踏上的最危險的一條,一步走錯,便永無回頭的可能。
但想要找到花滿樓,這條路就非走不可。
酒樓裡燈火輝煌。
每張酒桌上竟都坐著食客,幾個頭戴青巾、身穿短打的夥計正忙裡忙外地收拾桌子,擺放杯筷,另有七八個打扮得濃妝艷抹,長得也不難看的大姑娘在桌間穿梭,仿佛流連花間的大花蝴蝶。
蝴蝶采的是蜜,她們采的卻是男人。
空氣裡彌漫著飯香和酒香,比剛才的竹葉青還要香上一點,竟是杭州的名酒「加飯」,在坊間有一壇解遺三軍醉的美名,據說比「善釀」還過癮幾分。
陸小鳳嗅著這令人愉快的香氣,竟恍惚有種回到江南的錯覺,誰又能想到,這荒涼大漠、險崖絕頂之上,竟還有這樣一處熱鬧的所在?
難道這樣熱鬧的所在,也會暗伏著殺機?
陸小鳳的腳步並沒有停下,他徑直朝屋中央最大的那張桌子走去。
酒桌很大,至少圍坐了十二三個人,桌上的酒壺卻已遠遠不止十二三個了。
這裡顯然已空不出多餘的座位。
陸小鳳卻偏偏看中了這一桌。
他大搖大擺地走過去,拍了拍桌子,道:「各位好酒興,加我一個怎麼樣?」
一個喝得麵紅耳熱的漢子立刻大聲道:「不怎麼樣,沒看見咱們正喝得興起嗎?你個小胡子瞎湊什麼熱鬧?」
陸小鳳笑道:「也好,那就隻能麻煩各位,再另換一張桌子了。」
那漢子瞪起眼睛:「你算哪根蔥,憑什麼叫咱們換地兒?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的聲音忽然頓住,眼睛也瞪得更大更圓,卻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因為吃驚。
光滑的梨花木桌麵上,陸小鳳剛才輕輕拍過的地方,竟忽然多出了一個洞。
一個手掌形的洞。
桌上忽然安靜,所有人都閉上了嘴。
要知道,將桌子拍出一個洞並不難,連趕車都壯漢多喝幾斤酒都能做到,但掌力穿透桌麵,竟連一個酒壺都沒有震倒,堅硬的梨花木桌麵在他掌下,竟變得好像一塊豆腐。
舉重若輕,巨力無痕,這是何等的功夫?
陸小鳳還是微笑著,但已沒有人敢以為他好對付了,也終於有人認出了那件幾乎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紅披風。
於是陸小鳳在桌邊坐下時,已隻剩下他一個人。
小二立刻過來收拾桌子,動作都比平時麻利了幾分,在看到桌上那個手掌形的洞時,他的表情簡直像剛吞下了一顆大鴨蛋。
陸小鳳一直在觀察著酒樓裡的人,無論怎麼看,這裡都好像隻是個普通的酒樓。
下一刻,他忽然改變了看法。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很美的人。
這個很美的人,用一種非常奇怪的步伐和姿態從樓上走了下來。
她仿佛是一麵跳舞一麵走下來的。
她的月要就好像蛇一樣,卻比蛇更靈動柔軟,她的皮膚就好像緞子一樣,卻比緞子更細膩溫暖,她的眼波醉人,但整座酒樓的美酒加在一起,也比不上被這樣的眼波看上一眼。
更讓人臉紅心跳的,卻是她的步伐。
她的腿筆直修長,在羅裙中若隱若現,每一步都仿佛帶著某種野性而原始的律動,這種律動足以讓每個男人都神魂顛倒。
而她就用這樣的步伐,走到了陸小鳳麵前。
麵對這樣絕世無雙的美人,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沒有反應,屋裡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陸小鳳看著她,呼吸也似乎已停住。
「喝酒嗎?」
美人用嫩如春蔥的十指給他倒了一杯酒,她的聲音是那麼動聽,就算用「黃鶯出穀」這四個形容,也嫌太侮辱了她。
陸小鳳沒有說話,在那一剎那,他竟然也感到嘴裡有些發乾。
美人掩口而笑:「男人喝酒若是沒有女人陪著,就好像菜裡沒有加鹽一樣,再好的酒也淡而無味,你說對嗎?」
陸小鳳點點頭。
美人眼波流轉:「那你還在等什麼呢?」
陸小鳳道:「等你說的女人。」
美人輕咬著嘴唇,似嗔似怒:「有我在,你還想要其他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