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寶庫鑒兵器(1 / 2)
據說,幾年來踏上過黑風境的人加在一起還不超過三十個,而這些人中,能夠活著離開黑風境的,更是連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這絕不是聳人聽聞,昆侖山,黑風境本就是江湖中最神秘、最隱蔽的地方。
但等你真的來到這個神秘的地方,才會發現,它也許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不凡。
陸小鳳跟著黑風君在暮色中登山,原來通往黑風境根本沒有什麼密道,隻有曲折的山道,宿草沒徑,秋聲一片。他們經過了試劍塚、鎖子泉、思斷崖、望鶴亭、雙仙洞……遇上風景雅致之處,黑風君還會講一些陸小鳳從未聽過的史說典故,仿佛陸小鳳隻是來昆侖山做客,而他不過是個好客的主人。
自從踏入昆侖大漠,風吹日曬,忍飢挨餓對陸小鳳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飯,幾番歷險下來,他幾乎沒有過片刻喘息,此刻行走在山路之上,竟恍然有種不真實之感。
可隻要想到花滿樓還在對方的掌握之中,陸小鳳的咽喉就仿佛被人重重地扼住,幾乎連氣都透不過來。
但越是緊張焦急,前麵艱險越多越難測,陸小鳳就越要逼著自己冷靜下來,甚至和黑風君談笑風生。隻因他明白,一個人的神經若是繃得太緊了,就像拉緊的琴弦那樣,輕輕一碰就會斷掉,隻有讓自己鬆弛下來,才好去應對更大的危機。
黑風君打量著陸小鳳的神情,忽然道:「你看起來似乎並不太擔心。」
陸小鳳道:「我為什麼要擔心?」
黑風君道:「你難道不擔心花滿樓此刻的處境?」
陸小鳳道:「如果擔心有用,那我也不必來了。」
黑風君笑道:「但你竟能忍住連一句都不問,實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若不是了解你,恐怕也會以為你是個絕情薄幸之人。」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道:「畢竟,花滿樓可是很擔心你的。」
陸小鳳淡淡道:「是嗎?」
黑風君道:「掛念一個人又何必藏著掖著?光憑這一點,花滿樓已比你豁達得多。」
陸小鳳道:「花滿樓的確比我豁達得多。」他隻說了一句便閉上了嘴,他已知道黑風君跟他說這些話的意圖,無非是想攪亂他的心思,好讓他無法保持冷靜。
「你倒是承認得痛快!」黑風君哈哈大笑,忽然又放聲而歌——
「隻道相思好,相思多憔悴。
「人在天涯路,何苦太憔悴?
「酒人金樽處,何妨共沉醉?
「醉眼看別人成雙作對,也勝過無人處暗彈相思淚……」
婉轉的曲調,淒涼的歌詞,在荒山野徑之上聽來更顯蕭索頹廢,陸小鳳聽著聽著,神情似也有些癡了。
若非相思人,又怎能體會其中辛酸?
若非癡情人,又怎能咀嚼個中苦澀?
黑風君看著陸小鳳,笑道:「我這首相思曲唱得好不好?」
陸小鳳也笑:「好,簡直好極了。」他忽然也扯開喉嚨,大聲唱道:
「相思令人老,沉醉少不了。
「但若細思量,世人都會老。
「若無相思淚,活著有何好?」
粗豪的歌聲,在山崖間不住回盪,灌木間幾隻寒鴉聞聲驚起,撲棱棱飛遠去了。黑風君忍不住撫掌而笑,道:「好一個『若無相思淚,活著有何好』!隻可惜歌喉粗啞,唱功欠佳。」
陸小鳳哈哈一笑,道:「不必客氣,何止唱功欠佳?簡直是不堪入耳,催人尿下!」
昆侖境。
深邃的廳堂,一重又一重。
廳堂昏暗,仿佛要將滿山蕭索寒意深藏其中,竹簾深垂,似是要將十丈軟紅隔絕在外。
陸小鳳坐在廳堂的雕木團椅中,杯中的茶水由熱轉溫,仍一口未飲,他對茶葉的興趣向來不如飲酒濃厚。而現在,陸小鳳還是對這個地方的興趣更大一些,他本以為自己會見到高手護衛,執甲猛士,或者服侍主人的妙齡嬌娥,少年公子,但自他踏進昆侖境,竟連一個人也未曾見到。
「陸公子久等。」
黑風君負手走進廳堂,他換去了花牡丹的一身綺帶羅、釵環脂粉,改著玄色長袍,臉上也戴起了一個猙獰的青銅麵具,或許和當年蘭陵王長恭戴的那副一樣。
此刻的黑風君,方才顯出幾分梟雄怪傑的乖戾氣概。
陸小鳳道:「你這麵具,戴起來不嫌沉嗎?」
黑風君道:「這副麵具乃是宋朝狄青將軍所製,不知他與你說的蘭陵王相比,哪個武功更勝一籌?」
陸小鳳道:「武功再高強,也早化作枯骨,便比出個高低又有何意?」
黑風君笑道:「人雖化作枯骨,可神兵利器卻能長存,像這副青銅麵具,便是你我俱都腐朽,它也不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