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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櫛名琥珀睜開了眼睛。

鼻間血腥味兒很重,被牢牢固定住的四肢百骸傳來滯澀的鈍痛感。

再然後,遲遲恢復的視覺才映出了眼前的景象。

和前幾天一樣,刑訊室裡除了自己空無一人。

四下鋪的冷色瓷磚上沾滿了濺射狀的血跡,大部分已經發黑,牆上懸掛著幾條樣式各異的鞭子,使用痕跡還很新鮮。

他嘗試著活動下麻木的手腕,金屬鐐銬撞擊在牆麵上,發出清越的脆響。

能活動的空間小到可以忽略不計,血液重新開始流通之後,渾身上下的鞭傷傳來的痛楚越發尖銳鮮明,伴隨著難耐的麻癢感,讓櫛名琥珀不由低下頭來,無聲地倒抽了一口氣。

這次遭受懲罰是為什麼?已經記不清了。

反正他的所做所為、包括他的存在本身,在這個家裡,全都是不合格的。

強迫自己放鬆下來,將渾身的重量都托付在將手腕高高吊起的鐐銬上,櫛名琥珀閉上眼睛,讓意識逐漸發散近乎假寐,借此弱化軀體上的痛苦。

這樣一味逃避的小技巧,他用得很嫻熟了。

然而這次卻不行。

——下巴傳來一股突兀的力道,被悄無聲息出現在刑訊室的某個人牢牢捏著挑了起來。

隨之而來的痛楚雖然相對於鞭傷可以忽略不計,但想要裝死也是很困難的。

櫛名琥珀不得不掀起重若千鈞的眼簾,因為困意和低燒而濡濕的眼眸像一顆蒙著紗的紅寶石,在霧氣後麵遲緩地閃動著,就著這個被迫仰望的姿勢看向了來人。

黑發及月要的青年身量高挑纖細,有一雙大而無神的貓眼。

眼尾微微上挑,線條精致,不做表情時看起來乖順無辜,是略顯陰森卻會讓人模糊性別的漂亮。

但一旦帶上些笑意,就像開啟了什麼奇怪的開關一樣,整張好女般的臉龐蒙上濃重陰影,如有實質的扭曲惡意從中噴薄而出,幾乎能把貞子嚇得哭著爬回井裡去。

早已習慣的櫛名琥珀頂著惡念的威壓,低低叫了一句。

「……哥哥。」

捏在下巴上的手終於鬆開,像是對這個稱呼抑或他的態度感到滿意一般,揍敵客家的長子散去念壓,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不帶表情地開了口。

「已經早上九點多了呢。這個時間還在睡覺嗎?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懶惰呢,kohaku。」

相對於帶了麵具般不起波瀾的臉,略微上挑的語調暴露了,青年此時的心情很好。

他的目光落在拘束架上動彈不得的廢物弟弟身上,從殘破衣物下自己親手造成的淒慘傷痕上緩緩掃過,變得更為暗沉了些。

隨手拿起一旁牆麵上掛著的鞭子,注意到餘光瞥見自己動作的琥珀身軀下意識繃緊,連自己都未曾察覺地,語氣放得愈發輕快了。

「這種程度的懲罰都撐不過去,完全不夠格啊。勤加鍛煉的事以後再說,」青年略有些惋惜地把鞭子放回原位,俯身靠近了些,「七天的禁閉期到了……懲罰結束了哦。」

「身為長兄每天必須定時定點來『教導』你,我也是很辛苦的呢。」

這麼感慨著的同時,他伸手捏斷了禁錮著對方的鐐銬,任由弟弟狼狽地前傾,順應重力摔進自己懷裡。

雙臂分別穿過腿彎與月要肢下方,黑發的青年自然而然地將人打橫抱起,轉身朝著刑訊室外走去。

走廊上透進來的光線刺目,櫛名琥珀縮在兄長懷抱裡,閉著眼睛一聲不吭。

路上遇到了幾名執事和女仆,也都早已對他這副奄奄一息的狼狽樣子司空見慣似的,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隻是遠遠地對抱著他的青年彎月要行禮。

「伊爾迷少爺。」

心情很好的伊爾迷罕見地有所回應,對著他們點點頭,抱著人大步走了。

受寵若驚的執事梧桐推了推眼鏡,心道大少爺真是對二少爺寵得愈發過頭了。

不僅從小到大所有體罰都一手包辦,結束之後還會親自照顧,關注度遠超對其他幾個更有天賦的弟弟。

——明明隻是個廢物而已。

百思不得其解的梧桐搖搖頭,不再試圖揣測主人家的心思,重新投入了工作當中。

而另一頭,琥珀已經被伊爾迷一路抱到了臥室。

伊爾迷的臥室。

可能是覺得他一身血汙會弄髒被褥,和溫柔體貼絕緣的兄長沒有選擇把他這個傷員放在柔軟的大床上細心照顧,而是徑直走進盥洗室,把人放進了浴缸裡。

青年蹲在一旁,歪頭打量著瓷白浴缸裡抬起一隻手蹙著眉頭遮擋光線的弟弟,突然幽幽地嘆了口氣。

「完全不和我這個哥哥交心了呢,琥珀。」

得到了後者半眯著眼睛投來的、不含情緒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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