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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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流逝,過度相似的生活像是粉碎機,隨著時間漸久,連意識都被研磨得一點一點模糊,變得支離破碎起來。

……快要結束了嗎?

不知過去了多久,月亮第無數次升起的某一個晚上,櫛名琥珀蜷縮在室內活動室柔軟的草皮上,貪婪地深深呼吸著大雨過後木質地板散發出的潮濕味道。

夜色宛如薄紗一樣一層一層蔓延上來,最終層疊成深色的被服。

櫛名琥珀任由這層如有實質的暮靄將自己整個籠罩,雙臂不由自主地收緊,抱住了懷中同樣縮成一團的白貓。

這樣不被任何人期待,不被任何人在意的生活,他已經麻木地忍受了太久。

如果能就這麼畫上休止符的話,似乎也是件不錯的事……

「打擾了。」

意識徹底陷入昏暗之前,獨自一人生活了太久的島嶼上,出乎意料地響起了另一人的聲音。

青年的聲音宛若穿過竹林的蕭蕭風聲一般,清澈而又疏朗。

像是緊貼著骨骼、從血液的最深處吹拂而過,讓人戰栗著不由自主瑟縮起來的同時,又溫和得幾乎想要掉眼淚。

「初次見麵,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的名字是庫洛洛·魯西魯——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嗎?」

相比於青年的名字和長相、這個不知從何處出現的外來者究竟是如何闖入這裡的、抑或是對方手中所持的那朵似曾相識的淡紫色鮮花——

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乍一看之下都非常緊要,但此時此刻,櫛名琥珀渾渾噩噩的大腦根本無法思考。

像是最原始的宇宙在億萬年的漫長運轉之後,終於從無邊無際的灰暗物質中重拾了秩序。

為了慶祝這一刻的到來,過往那些不堪回首的漫長回憶全部消逝,盡數化為了此時此刻、散落在幽暗背景之上的燦爛星雲。

「……原來是這樣。」

等到勉強組織好語言、能夠再次開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哽咽到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詞句。

明明記憶是一片虛無,不存在任何人、任何事所留下的絲毫痕跡……但是為什麼,過去了這麼久之後,看見這個人出現在眼前,還是克製不住想要落淚的沖動?

「我在這裡、停留了這麼久……」

斷斷續續地訴說著,櫛名琥珀向著那名似曾相識的青年,展露出一個被淚水沾染的、霧氣朦朧的微笑。

「——原來是因為,一直都在等候著你。」

【是嗎。】

【是這樣嗎?】

同樣失去了記憶,隻憑借本能與經驗行事。

但此時此刻,像是被那些不停落下的眼淚喚醒了種子,青年月匈腔之中某種深藏的情緒,於不知不覺間再次破土而出,直至遮蔽了整個天幕。

計謀與策略、圍繞身份編織的謊言、為了將你留在身邊而精心書寫的劇本……將這些繁瑣偽飾的東西,全部全部都拋之腦後吧。

最後剩下的,隻有最為真實、最為純粹的欲望。

他上前一步,低頭口勿去了少年頰邊緩緩滾落的淚珠。

「那麼,和我一起走吧。」

那雙注視著櫛名琥珀的黑色瞳眸明亮極了,也溫柔極了,像是滿盛著整個夜空的星光。

「我們可以一起走遍大陸的每個角落,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喜歡的東西就下手去搶過來。」

「再也沒有什麼能夠束縛你了,你會是整個世界最自由的人。」

「——成為我的同伴吧。」

青年微笑著,沖著他伸出了手。

毫不遲疑地,櫛名琥珀同樣將右手覆蓋其上。

白貓不知何時去而復返,嘴裡銜著原本裝飾在房間側麵的那朵淡紫色鮮花,和庫洛洛此時另一隻手中所持的一模一樣。

「走吧,」黑發的青年沒有鬆開他的手,而是緊緊握住,牽著櫛名琥珀向出口處大步跑去,「一起逃走吧,是時候離開這裡了!」

櫛名琥珀深深呼吸,下意識攥緊了對方的手,腳步愈發輕快起來。

沒有根係也不需澆水、卻在這麼長的時光裡都保持著盛放狀態的鮮花,在二人強行突破封鎖,朝著理療中心空盪盪的庭院內奔去之時,逐漸凋零扭曲,一點點枯萎下來。

——在少年的背後,理療中心活動室的影像宛若被突然出現的龐大漩渦吞沒一樣,從地板的中心開始,逐漸破碎成千萬塊細密的碎片,盡數湧入了無盡的黑暗當中。

將櫛名琥珀囚禁在其中許久的無邊夢魘,終於到了醒來的時候。

記憶一點一點回籠。

明明在幻覺之中像是已經過去了一生之久,而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依舊靜靜坐在夜幕籠罩的草坪上,因為先前失去了意識,而無力地倚靠在某個人的身上。

隔著薄薄衣料,傳來了持續穩定、令人安心的溫熱感覺。

頭頂的煙花已經落盡,明亮的弦月高懸在空中。

如果不是先前從婦人手中接過的鮮花正在以駭人的極速飛快凋零、化為飛灰,那麼恍惚之間,幾乎將先前所發生的一切當成一個經久不散的噩夢。

而倚靠著的青年伸出手來,從背後溫柔地環抱住了他,發出誘哄孩童一般安撫的輕聲。

「總算……和琥珀一起逃出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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