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戛然而止(1 / 2)
葉玄還在想殞聖塚的事情,卻不料看到淩宗從懷裡掏出一個灰舊的小盒子遞了過來。
「這是?……」葉玄臉上露出疑色,手上動作卻不慢,隨手就接了過來。
打開盒子一看,是一枚難看的泥丸子,黑不溜秋的,散發著淡淡的怪味和黴味。
葉玄好奇的湊腦袋上去,往那泥丸子嗅了嗅,旋即一臉狐疑的看著淩宗。
淩宗笑了笑:「這是欠你的。」
他這話聽得葉玄一怔,旋即眉頭一皺,不滿道:「什麼啊,你不會告訴我,這枚泥丸子是部功法?」
葉玄這話聽得淩宗也一怔,旋即有些好笑,想起來當初把葉玄「騙」進冥海,就是許諾無論找沒找到那枚一生丹,都會滿足葉玄的要求,給一本超凡功法給他。
這事兒淩宗倒是忘記了,在他看來超凡功法實在不難弄,真要給葉玄,他腦袋裡就能背出兩三本五階功法來。
不過,想了想,他還是沒有滿足葉玄這個需求,相反,漫不經心的瞥了眼落在葉玄手上的小盒子,掃了眼那枚泥丸子,眼中還隱約有些掙紮。
最後淩宗還是釋然,目光不再看著葉玄手上的盒子,倒是緩緩開口道:「當初說好的,在冥海之中,除了一生丹,其餘我不需要,都給你。」
頓了頓,淩宗臉色微微平靜,道:「不過,沒想到少元山上沒有留下什麼好東西,所以……我就把唯一得到的這玩意兒給你吧。」
說到這裡,在葉玄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淩宗迅速補充一句,道:「這,就是一生丹。」
「什麼?」葉玄眼珠子一瞪,剛才想說的話都沒有了,腦子裡一懵,又低頭往手上那枚泥丸子看去。
「這玩意兒,就是傳說中的一生丹?逆天的壽元丹藥?」
葉玄眼珠子都瞪出來了,就連夏九聽到一生丹的名字,也臉色一驚看向淩宗:「老爺,您這是……」
難道老爺真的突破到宗師境了?
可是,就算如此,也不應該把如此珍貴的丹藥贈送給一個不明不白的外人啊。
在葉玄的驚疑和夏九的不解之中,淩宗輕笑一聲,說起一生丹的真實藥效來。
等眾人聽明白後,再看這枚泥丸子,臉上多半是無語。
「老淩,這麼好的東西,你還是自己留著吧。」葉玄臉上肌肉抽了抽,隨手就要把盒子遞回去給淩宗。
「怎麼?還嫌棄?」淩宗露出淺笑,道:「也許對大多數人來說,這枚丹藥限製太大,根本沒什麼價值。可是,如果落在有需要的人手上,那這價值……」
頓了頓,淩宗解釋道:「如果有一位宗師境,乃至祖師境,他的後人卡在超凡九品,無法踏入宗師境,即將麵臨坐化,你說會怎樣?」
如果有這樣一位祖師境大人物,他最疼愛的後輩子弟無法突破宗師境,壽元即將坐化,那麼那位祖師境大人物肯定會願意花大價錢買下這枚一生丹,畢竟沒有限製的壽元奇藥太罕見,珍稀到宗門老祖境的老怪物們都要打得頭破血流去搶,唯有這位限製諸多的一生丹,如果被有需要的人看中,那麼就算花再大的價錢也值得。
至於說,那位超凡九品的強者服用了一生丹後,氣海融化,化為凡人,這也沒什麼,隻要那位祖師境的大人物還活著,有誰敢小覷他一個凡人?
而對祖師境大人物來說,他不需要自己後輩子弟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而是希望自己漫長的壽命之中,能有親人陪伴。
超凡強者普遍三甲子壽元,宗師境強者六甲子壽元,祖師境強者九甲子壽元,老祖境十三甲子壽元。
所以,在祖師境大人物正值壯年的時候,兒子孫子們不突破宗師境,恐怕也都死光了。
武道之途,越到最後越寂寞。
無敵是寂寞,寂寞也是寂寞。
有淩宗解釋一下後,葉玄也心動了,也對,就算自己不需要,指不定會有別的人需要,再者,寶物不嫌多,多多益善。
以這廝連靈藥也舍不得扔,差點吃死自己的吝嗇性格,又怎麼可能真的放棄到手的東西。
葉玄眼珠子微微轉了轉,也沒說什麼,把盒子蓋上,把一生丹放在懷裡藏好。
等他收好東西之後,淩宗卻臉色一正,凝神看了眼葉玄,道:「現在,該說我自己的事了。」
葉玄一怔,臉色也微微凝重起來,光是殞聖塚一個名額,便足以讓很多散修搶破腦袋了,更別說何氏一門三人的性命,都是淩宗賣給自己的人情。
現在,終於到正事了,淩宗究竟想要自己幫忙做什麼?
自己能有什麼值得這位霸王看重的?
此時,隻見淩宗緩緩盤膝坐下,在葉玄疑惑的眼神注視中,淩宗麵無表情,緩緩開口道:「我要你做的事便是……守住我的屍骨,守住烙印痕跡。」
「什麼?」葉玄一頭霧水的樣子,似乎根本沒聽清楚,又似乎,不敢聽清楚。
什麼意思?
在葉玄的隱隱不安之中,在夏九臉色驟然一變的情況下,淩宗盤膝坐在地上,微微一笑。
這一笑,宛若一朵花盛放,生命的綻放。
然而,同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這花迅速腐敗凋零,枯萎。
生命在剎那綻放之後,也枯萎死去。
壽盡而終。
淩宗的身體緩緩變成金色光質,最終化作爛漫金光,化作漫天星光飄散而去,整個人了無痕跡,如同不曾存在過。
葉玄一臉怔怔,看著淩宗化作漫天金光散去,他抬手輕輕觸扌莫著金芒,心中悵然若失。
這是怎麼回事?
這漫天金光,是淩大少踏入宗師境後的炫耀嗎?他人呢?他悄悄的,去哪裡了?
手掌觸扌莫到那金色星光,葉玄耳邊響起低沉的少年聲音,這道聲音似乎很早就已經留下。
「生死有命,興衰有循。我隻是希望終有一天,如果我會再一次睜開眼來,我不是站在這個世界的對麵。」
「這一場戰爭誰都無法逃脫,而我,隻是希望……」
聲音到這裡就沒有了,什麼都沒了。
天夏家培養的仆人,夏九艱難的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老爺!」
「老爺!!!」
「恭送,老爺!……您走好,幽冥之下慢行,要等一等老奴,下一輩子,老奴還要當你的奴才!」
自從被天夏家當苗子挑來培養,夏九這個天夏家的忠仆,更準確來說,是霸王天夏沖的忠仆,一百數十年的主仆情,早已經形成無形血緣的至親之情。
葉玄看著空盪盪的身側,滿身心的不適應。
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就像一年前自己父親葉嘯風那樣,前一刻還威霸青林鎮,下一刻隻剩下一隻斷臂,以及一句讓人不願意相信的事實。
人死了,說沒就沒,空留魔怔,空留餘韻,淡淡的不適應。
如果拋卻身份,葉玄是把淩宗當做自己的一個朋友,行走在外,初出茅廬認識的第一位朋友。
然而,這個朋友還沒落實下來,就已經沒了。
不像冥海那會,這一次,消失得更徹底。
然而,此刻除了淡淡的悲傷之外,葉玄還有一絲疑慮。
淩宗,不,這位天夏家的霸王,壽元枯竭,行將坐化那一切安排,究竟是什麼意思?
以及,他最後的要求是什麼意思?
看好他的屍骨?
淩宗知道自己即將坐化,這一點很好解釋,可是,屍骨呢?
漫天星光散去,那道黑衣身影連衣冠遺物都沒留下,哪來的屍骨?
對方又是把殞聖塚的名額給自己,又是把一生丹留給自己,換取自己答應他的要求。
原本以為他要提一件苛刻的事,可現在看來,淩宗留給葉玄的,根本是一件扌莫不著頭腦的不露尾巴的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