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1 / 2)
梁適回家以後洗了個澡,把髒衣服放進洗衣機。
肚子空空如也,她又去廚房做飯,但做的時候心不在焉。
不知不覺已經習慣了兩個人,晚上回來總有另一個人在,或是沙發上看電視,或是書房裡亮著一盞燈,或是需要做兩人份的飯。
但今天她知道許清竹不在,回家之後還沒回來。
應該是吃了晚飯的。
她隻做了單人份。
吃的時候總下意識看向門口,分明是外頭的風在刮,卻總給人一種許清竹回來的錯覺。
晚上總想和人聊聊今天去養老院遇見的事情。
似乎是一種習慣性的分享欲。
因為她和許清竹分享之後,許清竹可以提供主意。
那道清冷聲線在別墅裡響起的時候,格外悅耳。
梁適吃完飯以後,身體往後一仰,癱在椅子上。
手機就在桌上觸手可及的位置,她幾次拿起來看,發現沒有消息又放回去。
其實也挺清竹那邊發生了什麼事的,談得順不順利,是不是鬧了不愉快。
但她又怕這會兒正是許清竹聊事的關鍵期,發消息會打擾她。
在猶豫中,她又去收拾了餐桌,然後坐回到沙發前,繼續剛才的狀態。
直到時針劃過「9」,她才拿起手機給許清竹發消息:【許老師,談得順不順利?】
許清竹看到消息的時候正坐在床上發呆。
盛琳琅回房間洗漱了,她坐在那兒翻了會盛琳琅藏起來的相冊,裡邊有很多盛清林的照片,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留著那個年代最時尚的發型,騎一拉風的大摩托,一身黑衣。
還有他穿校服的樣子,在人群中格外亮眼。
許清竹的樣貌遺傳他居多,所以眾人常說她長得像母親,實則是像盛清林。
少年英才,英年早逝。
也隻能惋惜地說了一聲天妒英才。
任是不相關的陌生人看了都會扼腕嘆息,更遑論自家人。
許清竹翻完那些照片,再加上盛琳琅和她講的那些話,忽然就感覺二十多年從未見過一麵的舅舅活了。
不,或許該是父親。
這個人好似曾鮮活地出現在她生命裡。
她手邊還放著相冊,手機微震,屏幕亮起。
看到是梁適的消息,她笑了下,順手回復:【很順利。】
梁適:【那就好。】
許清竹:【我晚上不回去了。】
梁適:【好。】
梁適應答得很快,許清竹盯著屏幕,也不知該說什麼。
隔了會兒,梁適又問:【吃晚飯了嗎?】
許清竹:【吃過了,你呢?】
梁適:【剛吃。】
許清竹終於想到個話題來問:【你去養老院見到古院長了嗎?】
梁適:【嗯,就是不太順利。】
許清竹:【怎麼了?】
梁適:【我一提到楊佳妮,他就發病了,一直在說瘋子、瘋女人,所以什麼都沒問到。】
許清竹透過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無奈,手指在屏幕上頓了頓,思考幾秒後才回復:【那就說明古星月就和齊嬌、楊佳妮有關係,不然古院長怎麼會這樣呢?我們不能順推就倒推唄,反正沒有白跑一趟。】
梁適:【……許老師聰明。】
許清竹:【是梁老師給我表現機會。】
梁適:【……】
「在和誰聊天呢?」盛琳琅換了睡衣,頭發還濕著,走進來問她,「是和梁適嗎?聊得這麼開心。」
許清竹抬起頭,收斂笑意,反問道:「有嗎?」
她就是和梁適隨意聊幾句而已。
「有的。」盛琳琅笑道:「你和她感情好,我也就放心了。」
許清竹撇嘴,「反正你們就是想把我嫁出去,不回來才好。」
「這話說得。」盛琳琅輕飄飄地睨了她一眼,「當初是誰非要嫁給梁適的?我可攔過你。」
「知道。」許清竹彎唇輕笑,「是我。」
那會兒盛琳琅讓她和梁適談幾年戀愛再結婚,畢竟她剛畢業,年紀還小,梁適在外又是那麼個名聲。
但禁不住那會兒梁適的窮追猛打,再加上當時明輝的衰敗,她就想幫明輝一把。
而且當時也是真心想嫁給梁適,記憶裡的她還是小時候那個溫暖的姐姐。
種種原因疊加起來,導致她沒有想清楚就和梁適步入了婚姻。
結果就是一天比一天失望。
不過現在……
好像陰差陽錯了。
許清竹也沒和盛琳琅說其中的彎彎繞繞,隻要讓盛琳琅知道自己一直都蠻好的就行。
之前聊完後,許清竹說晚上想和盛琳琅一起睡,太久沒和她坐在一起聊聊天。
盛琳琅晚上睡得早,這會兒已經困了。
許清竹匆匆洗漱後關了燈,躺在床上依偎在盛琳琅身旁。
也沒再管手機。
其實這個點根本沒到許清竹的睡覺時間,但她白天馬不停蹄地忙工作,晚上回來以後又一直緊繃著神經,這會兒和盛琳琅待在一起便也困了。
既然開了盛清林的這個口子,盛琳琅便躺在那兒給她講他們小時候的事。
盛琳琅說當時盛清林的一個好友追她,氣得盛清林把那小子約到拳擊館打了一架,告訴人家:「你配不上我姐。」
對方頂著一張被揍傷的臉過來找盛琳琅安慰,盛琳琅又踩了他好幾腳。
因為盛清林的臉也被對方打傷了。
還有一次,盛清林和一幫朋友去外地旅遊,他們專業有一門公共課老師特別你嚴厲,上課必點名,他就讓盛琳琅去幫忙答到。
盛琳琅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當時還是蘇瑤幫她糊弄過去的。
她替蘇瑤答到,蘇瑤替盛琳琅答到。
下課以後兩個人去學校門口吃冰,一路上遇到三個人要聯係方式。
蘇瑤在給盛清林打電話的時候說了這事,結果盛清林當天下午就回了學校,直問蘇瑤:「哪個長得醜的混蛋追我姐?」
蘇瑤一怔,氣得問他:「難道不應該更在意我嗎?」
盛清林也一怔:「你還想過別人嗎?」
蘇瑤:「……」
盛清林攬著蘇瑤的肩膀,笑得自信又張揚:「這個世界上沒人比我更好了。」
當時盛琳琅站在他們對麵,拿著剛買來不久的相機,給他倆拍了照片。
許清竹還記得剛才翻閱過的相冊,詢問:「是不是那張在桃樹下的?」
「對。」盛琳琅的聲音溫柔,帶著無限的懷念與眷戀,「桃花還落在蘇瑤肩膀上,我當時覺得蘇瑤真漂亮。」
「那張照片拍得很有氛圍感。」許清竹誇贊道。
盛琳琅笑道:「是嗎?我那會兒剛學攝影,拍什麼都還拍不好,但是他們兩個人長得好看,怎麼拍都不會差。」
許清竹卻問:「這些年怎麼沒見你拍過?一直都在家裡悶著,很容易悶出病來的。」
盛琳琅聞言表情微變,卻輕輕闔上眼,拍著她的肩膀低聲道:「我拍過小時候的你們啊,你趴在書桌前的,窩在房間裡拚圖的,盪秋千的,好多好多。後來你們長大了,都不給我拍了。」
盛琳琅的動作又輕又緩,就像在哄小朋友。
她的語速很慢,輕輕柔柔地講那些年的事情,講著講著許清竹便犯困,很快睡著。
盛琳琅給她蓋好被子,自己躺在床上輕輕地嘆了口氣,目光描繪過她那酷似盛清林的眉眼,低聲道:「你得好好的啊。」
這樣才不會辜負所有人對你的保護。
這幾天聽了太多盛清林和蘇瑤的事情,許清竹連做夢都是她們兩個。
他們在校園裡肆無忌憚的牽手,去海邊旅遊。
夢裡帶著柔和的濾鏡,許清竹好似代入了盛琳琅視角。
看他們恣意地平安度過他們的青春。
但在所有的美好過後,又來到了那個街頭,在盛清林精心換上裁剪得體的西裝,拿著花和戒指來到和蘇瑤約定好的地方,卻不幸被車撞飛。
畫麵一下子變成黑白,還交織著血色。
「嘟——嘟——」
手機響起,許清竹一翻身就扌莫到了溫熱的手機。
有一半被自己壓在身下,根本沒注意到。
她半眯著眼睛劃過接聽,腦袋枕在單臂,眼淚落到床單上,接起來以後聲音都是啞的,帶著剛睡醒的軟。
做了噩夢,下意識害怕所以應答時有些哽咽,聽上去像在撒嬌,「嗯?」
「你睡著了啊?」梁適的聲音在房間響起。
從梁適這邊的鏡頭看去,許清竹的長發垂下來,落在她白色的絲質睡衣上,整張臉被昏黃的床頭燈籠罩,讓她整個人都籠上了一層朦朧光影,她的半張臉埋在臂彎間,卷而翹的睫毛微微閃動,卻怎麼也無法從夢魘中醒來,難過又悲傷。
許清竹的唇艷紅,卻有些乾,奶白色的肌膚乾淨透亮到看不見毛孔,半睜著眼睛像一直慵懶的貓。
聽到梁適的話以後又嚶嚀了一聲,吸了吸鼻子說:「嗯~」
怎麼也不願意睜開眼睛,但眼淚又滑過鼻翼,化成晶瑩的淚珠聚在鼻尖,輕輕掉在床單上。
梁適溫聲問:「是不是做噩夢了?」
聲音放得很輕,似是羽毛輕輕撓過心尖,帶著無限的包容和寵溺。
聽到她的聲音,許清竹眉頭皺緊,語氣卻更軟,哪怕是一個單音節也拉長了語調,「嗯~。」
梁適正要說話,卻見鏡頭裡出現了另一個人。
盛琳琅找了張紙,湊過去輕輕擦掉了許清竹的眼淚,起身給許清竹蓋好被子,然後下了床。
許清竹感知身邊的動作很明顯,在盛琳琅起身要走的時候她終於掙紮著睜開了眼睛,啞著的聲音喊了聲:「媽。」
「嗯。」盛琳琅說:「時間還早,你們聊會兒再睡。」
「你去哪兒?」許清竹一說話就感覺嗓子像被沙子磨礪過的啞。
盛琳琅輕笑,「你和你老婆聊天撒嬌,我還能在這裡當電燈泡啊?」
許清竹:「……」
「我回去找你爸。」盛琳琅說:「同床共枕這麼多年,身邊換個人都不習慣了。」
許清竹:「……」
她慵懶地笑了聲,「那您去吧。」
盛琳琅離開房間後,許清竹拿起床邊的水杯喝了口,喝完以後皺眉,梁適便懂了,「是不是冷水?」
許清竹點頭:「太涼了。」
「做什麼噩夢了?」梁適柔聲問:「怎麼哭成這樣?」
許清竹後知後覺,「我哭了嗎?」
梁適點頭:「你扌莫扌莫你鼻子,現在還濕著呢。」
許清竹靠在床頭,腦袋往後一仰,再次閉上眼,「是個很悲傷的夢。」
「不好意思啊。」梁適說:「我吵到你睡覺了。」
「沒事。」許清竹輕嘆氣,連聲音都綿延著悲傷,「今晚是我睡得早。」
梁適隔著屏幕都感覺到了她的無力,忍不住問:「是你爸爸媽媽的事嗎?」
這個稱呼從梁適嘴裡說出來,許清竹一下子就知道是在說誰。
不是許家的這對父母,而是她的親生父母。
她腦袋稍稍傾斜,睫毛在下眼瞼打下濃重的光影,睫毛微顫,半閉著眼,輕聲道:「是啊。」
輕飄飄的兩個字,卻負載著她所有復雜到無法言喻的情感。
「許清竹。」梁適看著屏幕裡的她,忽地溫聲說:「我去找你吧。」
許清竹:「嗯?」
「太晚了。」許清竹說:「開車要半小時。」
「現在不堵車。」梁適說:「時間還早,二十分鍾就到了。」
許清竹啞然。
梁適又道:「是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掛斷視頻電話後,許清竹才看到梁適給她發的消息。
【這周六搬家,可以嗎?】
【雖然你不喜歡我問來問去,但我依舊覺得這是兩個人的事情,所以要和你商量。】
【許老師,你在做什麼?】
【睡覺了嗎?】
【還沒到你睡覺的時間啊。】
【就搬去趙敘寧的那個房子,有點小,但給你住主臥,有個飄窗。】
【等以後有錢,我就在那個小區買個超大的。】
【快有錢了。】
【……】
平常話不多的梁適今天的話格外多,大抵是察覺到了她情緒不太對勁,所以不停地發消息。
隔幾分鍾就是一條,但她那會兒在和盛琳琅聊天,聊完就睡覺,所以根本沒注意到。
現在看著,梁適的消息刷了屏。
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梁適開車到許家門口的時候,忽地意識到……沖動了。
她要說的其實隻有周六搬家的事情,那也不過是個拙劣的借口。
真實原因是看到許清竹隔著屏幕傳遞出來的悲傷,以及她悲傷表情下帶出來的易碎感,她很想來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