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炮灰神君又活了(1 / 2)
沉寂了三百年,死氣沉沉的九重天終於是要有一場喜事,消息傳的沸沸揚揚,三界六道三百年前那場婚事的所有仙家無不收到請柬。
來的不僅是請柬,還有□□裸的威脅,畢方親自帶著人在各個仙境裡送抵請柬,末了笑一笑:「太子殿下沉眠剛醒,有些東西記不清楚,內君的意思是往事不可追矣,莫叫太子殿下煩心。」
眾人紛紛應和著應該的應該的,當麵不敢多說一句,等人走了都忍不住唏噓。
畢方聽著背後談論風水輪流轉,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是啊,誰能想到當年高高在上對太子殿下不屑一顧的內君有朝一日會這樣卑微進塵埃裡了?
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他搖搖頭,擦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連忙趕去下一家。
謝沉鹿推了所有事開始專心致誌的籌備婚事,三百年前那場婚事是楚倦一手操辦的,這一次楚倦興趣缺缺,都是他一手布置。
小到婚宴用的綢布,宴會用的酒水,大到各位仙家座位座次的排列都甚是繁瑣,他卻不欲其他人插手,忙到深夜撐著額頭休息片刻,又睜開眼來,恍然問:「殿下是不是快醒了?」
畢方看一眼天色才答:「是了,再過一個時辰太子殿下大約就醒過來了。」
楚倦白日裡跟團子吃多了點心又睡了一個午覺,按平時來說今日就要醒的早些。
謝沉鹿按了按眉心,把筆擱在桌上站起身來。
殿下昨日和團子說想喝坤澤湖裡的靈魚湯,這種魚肉質細膩湯汁濃鮮,可惜全身的刺都有劇毒,有致幻作用,想吃就需把魚身上的每一根刺剔的乾乾淨淨。
畢方思忖了一下,斟酌著勸:「內君一夜未曾閉眼,要不然這些事還是交給仙娥處理,到時候內君動手煮湯就是了。」
這一根一根挑乾淨天都要亮了。
謝沉鹿搖搖頭,隻淡聲道:「無妨。」
每一根刺都是劇毒,交給誰他都是不放心的,不如自己來的好。
不知道他選的婚服殿下喜不喜歡,果然時間還是太著急了些,婚服不能叫織女早早準備,隻能選些現成的料子
一陣刺痛驟然從指尖傳來,他低下頭,原是他想的太過入神,竟叫魚刺刺入了指尖,白皙的皮肉被刺穿了一個傷口,一滴鮮血很快滲透出來,他愣了一下,而後看著自己的手鮮血一滴一滴冒了出來。
——
沒有父君阻攔小團子成功挨著楚倦睡著了,被謝沉鹿捏住鼻子醒過來的時候忍不住小聲哼哼。
「在嘀嘀咕咕什麼?」
小團子皺皺鼻子埋進楚倦袖子裡,小聲嘟囔:「父君偏心!」
爹爹想睡多久都可以,自己回來爹爹還在睡覺父君都不許自己吵著爹爹,換成自己父君就一點不心疼了。
楚倦啞然,忍不住捏了捏團子的小龍角,回過頭的時候仙娥已經將窗欞全部都打開了,數十種紋路不一的紅綢依次被鋪開。
謝沉鹿性子淡雅不喜奢華,整個碧霄殿都是清雅沉靜的,鮮少有這樣鮮艷奪目的顏色,鮮艷的紅色,精致金色紋路層層展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這些紋路殿下喜歡哪個?」謝沉鹿從後悄無聲息的靠了過來,虛虛環抱住楚倦,下頜輕輕抵在楚倦肩頭。
楚倦隻看了一眼隨手一指,殿裡的溫度瞬間下降了數度,抵在他肩頭的人似乎也頓住了,他好似並無所覺,回過問:「怎麼了?」
小團子回頭悄悄拉拉楚倦的袖子:「父君最討厭鳳凰花了。」
可這裡這樣多的料子,楚倦偏偏下意識的選了鳳凰花,謝沉鹿合上眼簾,也許是幾個日夜未曾合眼,他竟突然有些支撐不住。
鳳凰花啊,鳳凰
「旁邊的龍紋更襯殿下,我們換那一件,好不好?」謝沉鹿勉強勾起嘴角,他靠在楚倦肩頭,楚倦不回頭看不見他如今神情,團子卻從那一刻的父君身上察覺到一股森然的寒意。
最後選定的是兩套龍紋的婚服,外袍用金線繡著精致的龍紋,翻過袖子卻是林間山鹿隱約的輪廓。
還有三日就是大婚,兩人分在兩處試穿婚服,這是最後一次試衣了,若有任何不合身的地方就是最後三日更改。
謝沉鹿站在鏡前的時候有那麼一瞬恍惚,他緩緩伸手撫上月匈口的龍紋刺繡,鏡子在燈火的映照下亮的驚人,清晰的映照出他手上的傷口。
——一片淤青烏黑的淤血。
靈魚魚刺有毒,但以他的修為想逼出體內並沒有那麼難,可就是這樣大的淤血,殿下竟然都沒有看見。
到底是不曾看見,還是看見了也絲毫不關心?
他的手猝然收緊,明明殿下一個字都不曾說,他的心卻好像被什麼狠狠攥住,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惶恐的不能自抑。
不,不能這樣想,或許真的隻是不曾看見罷了,謝沉鹿一點一點撫平衣襟的褶皺,逼著自己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鏡子裡的仙者一身少見的紅衣,好似真的喜不自勝,隻能隱約從眼角眉梢察覺出一絲不對。
推開門出去時卻沒有見到楚倦,大殿還是空曠的,仙娥捧著衣裳站在外頭,看見他出來不由得低頭,忐忑不已:「太子殿下不肯試穿」
碧霄殿已經掛滿了紅綢,距離大婚也隻剩下不過三日,門梁屋簷包括門外的樹梢上都掛著鮮艷喜慶的紅綢。
謝沉鹿推開門進來時楚倦一個人坐在殿內,夜明珠已經盡數熄滅,整個殿內一片昏暗,隻剩下涼薄的月色落在楚倦因為削瘦輪廓分明的臉上。
「殿下,」謝沉鹿抱著婚服走進來,他確實是得天獨厚的,哪怕在這美人如雲的三界內也是頂尖,向來隻著淺色衣衫的人偶爾穿這樣艷色的衣裳奪人眼目,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麗,「怎麼了?」
他走到楚倦麵前,把婚服放在桌上,自己俯身半跪在楚倦膝邊,眼中依然溫柔:「是這婚服殿下不喜歡麼?那我再拿去叫他們改,改到殿下滿意為止,好不好?」
楚倦的手指撫過婚服,萬年冰蠶絲的布料,織女日夜趕製出來的精品,觸手生溫,薄如蟬翼,哪裡有什麼不好的。
「不是衣裳的問題,」他嘆了口氣,「隻是,沉鹿,你真的想好了嗎?」
謝沉鹿的嘴角有些繃不住的模樣:「殿下為什麼這樣問?」
「我剛剛在三生石上看見了一段景象,」楚倦揮手,不遠處瞬間浮現出一塊古樸的石頭,約扌莫一人來高,嶙峋斑駁的石麵中間有一塊地方光滑如鏡,可映照人的前世今生,「上麵說,你想緣定三生之人,不是我。」
楚倦的聲音很慢,可每一個字都猶如金石落地。
甚至不需要楚倦做什麼,那塊鏡子就浮現出來詭異的景象,明燈三千的九重天,徹夜歡慶的在野,中間簇擁的一對新人赫然是謝沉鹿和青衡神君。
楚倦靜靜的看著,不知道到底看了多少遍:「沉鹿,三生石說,你命中注定那個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