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2)
「孤是廢物。」
胤礽癱在太皇太後懷裡,美滋滋的吃著什錦糖,還指點江山的要吃肉脯。
「各色肉脯、糖漬果子都擺來,隨太子取用。」太皇太後叮囑,看著他跟小動物一樣往嘴裡裹東西吃,不由得笑了。
這孩子真可愛。
至於什麼廢物之言,她根本沒放在心上,吳世璠有沒有過目不忘她不知道,反正她孫子有。
再者萬歲爺如今春秋鼎盛,若太子一心帝位,這父子情誼怕是不長久。
「保成才不是廢物,是哀家的小巴圖魯。」太皇太後笑眯眯道。
胤礽嘴裡塞滿食物,腮幫子撐的圓墩墩。
太皇太後一臉柔和的給他擦拭著唇角。
兩人正交流著,就聽見通傳萬歲爺駕到的聲音響起。
老祖宗手頓了頓,斂神不去抬頭看。
就聽見請安聲響起,懷裡的小團子就掙紮著下地,往那高大男人處跑去。
「皇阿瑪,一會兒沒見就好想你。」
胤礽吃飽了就忘事,可可愛愛的上前貼貼,挨挨蹭蹭的樣子嬌氣的像是貓崽崽。
「保成真的好愛皇阿瑪哦~」
康熙心裡頓時不成滋味,他本來想收拾小東西,聞言哪裡凶的起來,隻毫無威脅的瞪了他一眼,沒忍住攬到懷裡。
「整日裡就知道來叨擾你皇瑪嬤。」
「哀家喜歡,不覺得叨擾。」
他看向坐在炕上的太皇太後,當初那個意氣風發和他抗爭奪權的婦人,如今慈眉善目和藹可親。
心頭鬆了鬆,他溫聲道:「朕那新得了一筐雪桃,給您送兩斤來。」
兩人自打三藩後,關係急劇惡化僵硬。這些年也一直不鹹不淡的,未曾好轉。
可因著小團子愛往這跑,難免多說幾句,多掛念三分,僵至冰點的關係又緩和些許。
「留著給哀家的乖重孫吃。」
聽見這話,康熙神情有片刻的怔忪。
當年他少兒登基,聽起來風光無限,實則內裡苦楚隻有自己知道,吃不飽那是常有的事。
奴才們為了少事,進獻上來的吃食都是製式,他人小胳膊短,身邊伺候的奴才也不敢勸膳布菜,挨餓是常有的事。
他餓急了甚至偷吃過太監的飯菜。
當太皇太後在的時候,他就會吃的特別舒坦,一是這些飯菜都是慈寧宮小廚房做的美食,再就是老祖宗一句口頭禪。
「留給哀家的乖孫孫吃。」
慈寧宮中一時安靜下來,老祖宗不說話,皇帝不說話,空氣就呈現出一種尷尬的凝滯。
但片刻就被打破了。
就見胤礽短暫的愛了一下皇阿瑪,想想還是乾飯香,便又鑽到老祖宗懷裡,還特別乖巧的把自己吃著好的點心往別人嘴裡塞。
老祖宗樂嗬嗬的享受投餵,她一笑,那凝滯的氣氛登時消散。
康熙又陪著玩了一會兒,這才帶著胤礽要走,就被老祖宗喊住了,用荷包裝了幾個肉脯,掛在小家夥的月要間,笑的溫柔:「餓的時候吃。」
告別慈寧宮後,胤礽還在炫耀,說他的皇瑪嬤真的好溫柔好好啊。
康熙瞥了他一眼,心想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完全不知道你皇瑪嬤當初怎麼笑著用一根手指頭摁死你皇阿瑪。
當初笑的比現在還溫柔還柔和。
剛把人接回去,康熙就忙去了,他政務繁忙,這臨近過年的時候,大家都不敢把不好的訊息上報,擔心觸他的黴頭,反而會增加他的工作量。
從海量奏折中提取出自己想要的信息反而更難。
胤礽見他忙開了,就溜溜達達去找胤褆玩,他去的時候,就見頭所裡頭空盪盪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哥哥~」他雙手握成喇叭在嘴前高聲喊。
歪著頭撓著自己的小揪揪,要是大哥再不出來他就要走了。
「進來。」甕聲甕氣的聲音響起。
胤礽邁著小短腿,噠噠噠的跑過去,就見胤褆正窩在櫃子裡,開了個小縫,從縫裡看他。
「躲貓貓嗎?」他一臉天真的問。
卻敏銳的發現櫃子後那雙眼睛紅彤彤的。
胤礽從櫃子門縫擠進去,和胤褆一起窩在櫃子裡,狹小的空間黑黢黢的,好像有無數隻毛毛蟲在窺伺。
他嚇得抖了抖,拚命的往胤褆小小的懷裡鑽。
而胤褆被他蹭的有些癢,用胳膊環住他肉嘟嘟帶著奶香味的小身子,悶聲悶氣開口:「好想哭。」
看著穩重懂事的胤褆,今年也才七歲,自幼養在宮外,好不容易回宮,無人知道他的忐忑不安,幼時記憶不過若有若無,這周遭一切都是陌生的。
他卻要努力的去適應。
抱著奶香的甜桃,他鼻頭又是一酸,他努力的適應宮中生活,努力的想要做一個讓皇阿瑪、額娘都滿意的長子。
可還是挨罵了,額娘不滿意,覺得他應該再優秀些才好。話裡話外都是些不要驕傲自滿,他如今不過爾爾的話。
「我真的很差嗎?」他自嘲一笑,聲音裡充滿了恐懼。
誰知道懷裡的甜團子昂起頭,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他,忽閃著長長的睫毛,特別大聲的說:「哥哥是最棒的!會背三字經!會背千字文!會四書五經!」
「哥哥還會騎馬!會拉弓!」
「保成的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保成最愛哥哥了!」
賊拉響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因為太過突然嚇了胤褆一跳。
然而心底深處某個漏缺,就這樣被童稚的語言填滿。胤褆緊緊抱住懷裡肉乎乎的小崽子,忍不住嚎啕大哭。
聽著那響徹雲霄的哭聲,桃墩墩胤礽僵在原地,怎麼、又、哭了!
「乖乖不哭哦,哭鼻子羞羞哦。」
胤礽學著康熙哄他的樣子,輕聲哄著胤褆,短短肉肉的小手拍著胤褆稚嫩的脊背,輕輕的像是羽毛搔在心上。
漸漸的,哭泣聲音平穩下來。
在胤褆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胤礽在密閉的空間已經扛不住睡著了。
他睡的很香,小臉紅撲撲的,睡顏恬靜。
回宮後缺失的一切,在這一瞬間,好像都不太重要了,人都是需要被毫無條件的信賴,被肆無忌憚的偏愛,被全心全意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