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1 / 2）
「皇阿瑪我不是熊貓。」胤礽抿著嘴,那張稚嫩的小臉上滿是惆悵。在眾人疑惑的眼神中，他奶乎乎的笑：「不吃筍。」
康熙輕笑，直起身子牽著他的手,一行人又施施然的往前走。
這處園子很大，現下荒蕪破敗，但仍舊能看到昔日輝煌時是何等的精妙絕倫，假山流水小橋，如今未經拾掇，倒有幾分秀麗野趣。
「要是野餐就好了。」胤礽道。
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吃甜點、甜水、烤串了,想到這裡，他不免想起以前,他們就是鋪著野餐布,上麵擺了滿滿當當的食物，大家圍坐在一起。
飲著酒，喝的微醺。
感受藍天白雲春日暖風。
而他在枝頭，饞的口水都要下來了。
現在終於有機會，怎麼也要好生的大吃一頓。
康熙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神，拒絕的話便有些說不出，他低低一笑,溫柔道：「那成吧。」皇帝發話,奴才們趕緊去準備，原先定的是出去再吃，不曾想太子要野餐，隻得臨時又變。
好在寒食節都是些能做涼的為主,改著倒也容易。
「哇哦～」胤礽看著支桌子擺椅子,也上前顛顛的幫忙,跑前跑後比蝴蝶都忙。
康熙扌莫扌莫他的頭,能感受到他的歡快興奮，唇角便也掛上愜意的微笑，坐在一旁，看著他努力的給他拿東西。
「還要水嗎？」
「要不要遮陽？」
「捶捶背吧。」
胤礽趴在康熙腿上，昂著小臉，興奮的看著康熙，肉乎乎的小拳頭握著，好像康熙一聲令下，就能立馬給他捶背。
康熙一把把他撈起來抱在懷裡，給他餵水喝，一邊笑著問：「不累嗎？」
忙了這大半晌，竟然還有精力。
胤礽乖乖的喝水，最後一擦嘴，往康熙懷裡一窩，把玩著他衣裳上的碧璽扣子。
「萬歲爺這般疼愛太子爺。」常寧笑，他在想自己麵對自己家崽的時候，可有這麼溫柔可親的時候，答案是沒有。
對幾個嫡子，他慣常板著臉，動輒訓斥，看著他們戰戰兢兢的樣子，才覺得這樣會長心，不會再犯錯。
可如今看著萬歲爺這般溫柔的樣子，他在想，自己教育的方式是對的嘛？時下講究棍棒底下出孝子，一句都不誇，令他反省自己。
萬歲爺的做法，和這些背道而馳。
常寧懵了。
「當然要疼呀，孩子又不是長不大。」康熙笑，其實他想說的是，當然要疼呀，孩子又不是一直都活著。
他失去了許多孩子，就在去年冬月，他差點又失去太子。打從那時候起，他就決定有些規矩也就那樣。
什麼老祖宗的規矩，百年後，他就是老祖宗。
常寧一臉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琢磨著，回去也要對自己家崽好一點，滿都護性子靦腆溫柔，他素來有些恨鐵不成鋼，覺得他不夠大膽，不夠熱烈開放。
不像太子這樣，就算寵著也極懂事，鮮少有胡鬧的時候，見了人一點都不怵，能夠和任何一個出現在他麵前的人打好關係。
他那麼小，觀察力就這麼敏銳。以己度人的想，他這個做老子的都沒有這本事，為什麼要求滿都護有。
胤礽摟著康熙脖頸，軟綿綿的撒嬌：「還想吃糖。」這麼好的天氣，不吃糖都可惜了。
「不成。」康熙眼神溫柔，語氣卻很堅定。
胤礽乖乖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軟萌道：「我就是問問。」
他隻是個愛吃糖的孩子，他也很絕望啊。
康熙搖頭輕笑，捏捏他的小臉，溫柔道：「愛吃糖是沒問題的，但是要克製一下，不能多吃哦。」
爺倆每日為糖磨嘴皮子，樂此不彼，一個拚命想吃，一個拚命不想給，可以說非常的有意思。
福全就聽著，他眼神有些迷茫，近幾個月，常寧隆禧狀態都不敢，許多要緊差事都落在他頭上，故而進宮的次數有，但每次都急慌慌的稟明要事，直接就走了。
像這般輕鬆的在一起接觸用膳，是特別少的。
故而聽說康熙寵太子，卻不曾想到，能寵到這種程度，瞧著太子在他身上來來回回的爬，他動作嫻熟的摟住對方，心裡就明白，平日裡也是這般相處。
「俗話有雲，慈母多敗兒，這慈父比慈母更甚。」他在心裡想，這樣可不成。
福全一抬頭，對上胤礽那烏溜溜黑葡萄似的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像是會說話，瞧見他，便緩緩笑了，露出米白的小牙齒。
他條件反射的也給了個笑。
對方轉過頭，他的笑還沒落下。
福全繃緊唇線，突然覺得有些不大對，他方才還說要嚴厲些，對上對方的眼睛，這些盡數都忘光了。
恰在此時，奴才們過來上膳。
因是在外麵，到底沒那許多規矩，眾人神情放鬆，一邊用膳一邊閒閒的聊著天。話題以孩子居多，畢竟康熙寵太子，又時刻帶在身邊，這又是個安全的話題。
誰知道，康熙插不上話。
他們說的那些問題，他根本沒見過。
胤礽會尿床，胤礽會撒嬌想吃糖，會喜歡踩水坑，會琢磨著上樹。但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的嚎啕大哭，也不會因為得不到就躺在地上打滾哭。
眾人說著，看著太子獨自拿著筷子，小拳頭一把攥了，連花生米都夾的起來。自家崽三歲半的時候，大概還在張著嘴巴等餵。
「吃飽了。」胤礽乖乖的放下筷子，抱著茶盞漱口。
眾人仍舊沉浸在胤礽乖乖吃飯，不左顧右盼、不亂扔飯菜、不挑食中，一臉恍惚。
「太子爺規矩這般好，也不知萬歲爺是怎麼教出來的？」隆禧求知若渴。
崽還在福晉肚子裡的他，美了這麼久，終於反應過來，好像大概，他沒有絲毫帶崽經驗。
看著胤礽那可愛樣子，他饞。甚至已經幻想好了未來他和崽，也跟太子和萬歲爺在一起的樣子差不多。
「教？」康熙回過神，看向胤礽含了一大口水，然後咕嘟咕嘟的漱口，含笑搖頭：「沒怎麼教過。」
打從生病前，也是嬤嬤奶母腳不沾地的抱著哄著，後來病了，那一批宮人全處置了，他親自上手餵養。
一直養到現在，除了叫張英教他背書，別的還真沒教過。他好像一直都這樣，自己穿衣用膳都成，要不是隆禧問，他都沒我注意這一茬。
「誰教你的？」康熙也跟著問。
看著他鷹隼一樣銳利的目光，胤礽又咕嘟咕嘟灌水漱口，覺得口腔清爽了，這才歪著頭回：「跟你學的呀。」
康熙捏捏他臉上的嘟嘟肉，沒說話。
隻是側過身，用驕矜的目光看向隆禧，好像在說，聽到了沒，朕沒教，是桃崽自己厲害。
常寧看著胤礽被太陽曬著，小臉更加白白的，不由得笑著問：「萬歲爺要是像上次那樣厭了，想讓太子爺離家出走，記得套上馬車，把他送到臣弟那去。」
那日，萬歲爺的臉拉的很長，脾氣很差。
康熙啪的打開手中折扇，慢條斯理的扇著，慢條斯理道：「想要你抱……」他話還未說完，就對上常寧期待的眼神，和胤礽那你接著說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跑路的眼神。
「想什麼吶，不可能。」他刷的合上扇子。
上一次就是因為他嘴硬，所以讓胤礽跑路那麼久，這一次想都別想，桃崽就得乖乖的窩在他懷裡，一天讓他親上八百遍。
臉都給親禿嚕皮那種。
胤礽有些失落，他還以為皇阿瑪會說，要走你就走之類的話，那樣他立馬收拾包裹，當晚就能住進恭親王府。
康熙修長的手指捏著盤扣，慢悠悠的晃了晃，瞧著清雋懾人，仔細觀察，胤礽的眉眼大多都隨了他，但他的棱角更鋒利些。
用完膳，耽擱一會兒，又起身往前走，這園子環境清幽，大是真的大。
胤礽溜溜達達的走著，越想越遺憾，這地方這麼大，又這麼多水，要是種上桃樹，肯定好看極了。
「哇哦～」他小心翼翼的扒開蘆葦，看著小河中遊動的水鴨子，小小一隻，一會兒潛水，一會兒又冒出頭來。
「真可愛。」他驚嘆。
康熙跟在他後麵看，不由得也跟著笑：「春江水暖鴨先知，古人誠不欺我。」
這幅景象，實在讓春日變的格外靈動，若不是他國庫沒錢，真想現在就動工開始改建，過兩年就能住進來了。
「斯哈。」胤礽吸了吸口水。
「？」康熙疑惑。
「回去了能鹵鴨掌吃嗎？要甜辣口的。」胤礽雙眸亮晶晶的，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康熙無語。
這麼美好的春日景象，瞧在他眼裡，竟然千言萬語都匯成一句話，隻想著吃鴨掌，成什麼體統。
康熙轉身，喉結滾動，忍不住也咽了口水。
甜辣口的鴨掌，鹵的爛爛的很入味，抿一下肉就掉了，想想就覺得好吃的緊。
曹寅跟著，看著軟糯乖巧的太子爺，再回想一下有小魚跟著時，不是在下河就是在上樹，連放火都逮住過。
然而人家一個人的時候，就是小手小腳都白白嫩嫩的，一點都不調皮。故而先前自家小魚確實把他老子的項上人頭當球踢，一點都不在乎。
有康熙在，眾人都放不開，老老實實的跟在康熙身後，隨著他一道看看景致，唯獨太子毫不在意，到處亂竄，興奮的嗷嗷的。
「看！」他舉著小手。
「什麼呀？」康熙問。
探頭一看，就見是一顆小小的鳥蛋，他不由得笑：「你要養嗎？」
胤礽呆了片刻：「要吃的呀。」鳥蛋這麼香，當然要烤來吃，為什麼要養。
康熙捏捏他的臉，就不該用尋常孩子的思維來揣度他，屢屢翻車。
等考察完畢，眾人麵有菜色，唯獨康熙和胤礽還有餘力，跟沒事人一樣。康熙挺高興，這李園著實不錯，等到時候國庫有錢了，他就來修葺一番住進來。
「回吧。」胤礽窩在康熙懷裡，蔫噠噠的，到了尋常該午休的時間，他準點斷電。
眾人都瞧著萬歲爺抱著太子，姿態珍惜又從容，緊緊抱著往馬車處去。常寧說話也變得小聲：「那臣弟告退了。」
他依依不舍的跟睡著的胤礽揮手，今天太子的注意力都在園子上頭，沒跟他交流，心裡空落落的。
「走了哦。」他再次跟睡著的胤礽強調。
桃墩墩睡的人事不知。
隆禧倒還好，他滿腦子都是有喜的福晉，幻想著自己當阿瑪後的美好時光，根本顧不得旁的。
曹寅上前磕頭，行禮過後才告退。
福全倒是幫著把人都送走，這才上前來，猶豫著問：「太子乃儲君，如此寵著，怕是……」不妥。
他沒說，但康熙肯定明白他的意思。
「無妨，朕心裡有數。」康熙看著胤礽睡的紅撲撲的小臉，用毯子給他裹住，生怕他吹了風著涼。
春日裡天氣無常，一不小心就病了。
等回宮後，看見熟悉的宮室，康熙沉默了，外麵的風景那麼好，他卻隻能在禦案前批折子。
身旁是呼呼大睡的胤礽。
他跟隻奶貓一樣窩成一團，肉乎乎的扌莫不到骨頭，睡的香甜可愛。
想著他想要李園，雖然給不了，但可以用別的補償，等胤礽睡醒，康熙就直接給他拍了三千兩銀票：「存著，到時候娶妃使。」
胤礽睡的有些懵，頭上的呆毛晃晃悠悠的，他捏著一遝銀票，圓溜溜的眼睛半眯著，努力睜開看了一眼，捏著銀票又睡著了。
康熙來的時候，就見銀票散落在一旁，而胤礽正抱著奶碗噸噸噸喝奶，他笑著道：「銀票還是收起來的好。」
胤礽乖乖拿起來，看了看，不感興趣的還給康熙。
「我不要。」他特別的視金錢如糞土。
「怎麼了？」康熙把他撈到懷裡，用錦帕擦了擦他唇角，這才笑著問。
胤礽懶洋洋的打了個奶嗝，笑眯眯道：「皇阿瑪缺錢，都給皇阿瑪花。」
康熙感動了。
「好。」他笑。
兩人說著，康熙變牽著他的手往外走去，今兒放假，他也放，事情很少，根本不用做什麼。到禦花園後，他們找了個樹蔭下，擺了太師椅坐下，就叫傳召佟貴妃過來。
佟貴妃很快抱著胤禛過來，見了哥哥，胤禛興奮的抱不住，佟貴妃就把胤禛交給胤礽，頗為無語：「本宮日日疼你，你卻隻惦記哥哥。」
瞧見她的時候，完全沒有看見胤礽這麼興奮。
康熙搖頭失笑：「朕都習慣了。」
上到年歲大的太皇太後，下到剛吃奶的奶娃子，任是誰都喜歡胤礽，便是出宮玩，這臨場碰見的，也都喜歡他。
佟貴妃也就說一句，坐下又說起那拉貴人來，「萬歲爺，她把孩子把的太嚴實了，臣妾這才知道，整日裡除了叫奶母餵奶，平日裡根本不離手。」
「先前生了孩子就說身邊的大宮女有異心，換走也就換走了，不過一個奴才罷了。」
「後來越發變本加厲了，臣妾送去的吃食也不放心，偷偷的扔了。」
「臣妾跟您說一聲，您心裡有個數，把孩子把這麼嚴，可不成。」
康熙沉吟，安撫道：「隨她去，等到翻了年，孩子大些，就見嬤嬤抱北五所去養，不打緊。」
宮裡頭都把的嚴，隻不過她的線畫的格外大，連佟貴妃都不相信，那她的日子定然不好過，因為任何東西，基本都要經佟貴妃的手。
她素來以賢惠端莊要求自己，所作所為，更多的是圖個好名聲，她想要後位，想要賢後的名聲，她吃飽了撐的去對付一個貴人生的小阿哥。
「臣妾都懂，就是煩。上不得台麵的小家子氣。」她一甩帕子，捏著眉心道：「近來瞧你疼愛烏雅氏，位份可要提一提？」
現在還烏雅庶妃的混叫著，可庶妃跟庶妃之間不一樣，先前的庶妃那是大家都是庶妃，她也是，但她享貴妃例。
現在宮裡伺候過的都有名分，唯獨烏雅氏有寵有子，卻還是個庶妃。
「怕她壓不住福氣。」康熙揮手。
佟貴妃慢吞吞的哦了一聲，什麼壓不住福氣，看來還是不夠喜歡。
宜嬪也是包衣旗，以小選進宮，卻直接做了庶妃，等大封六宮的時候，直接封為宜嬪。都說萬歲爺愛屋及烏，連宜嬪的姐姐都封了貴人。
惠嬪也是包衣旗，可萬歲爺都不覺得壓不住福氣。
「都聽您的。」佟貴妃無所謂。
反正她已經在萬歲爺跟前爭取了，是烏雅氏自己不爭氣。想著烏雅氏的位份高一點，胤禛的臉上也能好看些。
「今兒也算忙裡偷閒了。」佟貴妃感嘆。
奴才們在草地上鋪了地毯，胤礽和胤禛躺在地毯上，也不知道在玩什麼。她剛開始並沒有往這邊看，主要是康熙的心思完全不在烏雅氏能不能晉位上，而是在兩個孩子身上。
胤礽在教胤禛怎麼坐。
他爬的挺歡實，但是不太會坐。
胤禛小屁股尖溜溜的，根本坐不下去，晃了晃肉嘟嘟的小身子，啪嗒砸在地毯上。
「真可愛。」胤礽叭叭的親他兩口，小嬰兒的臉蛋軟的不像話。胤禛被哥哥親了，高興的手舞足蹈，笑的找不到眼睛。
康熙看的好玩。兩個肉肉的小家夥，湊到一起咿咿呀呀的，嬰語十級選手，交流起來完全不成問題。
「你這樣翻身，翹起一隻腳腳，抬的高高的，用力往下砸，順著那力道，吧唧就翻過來了呀。」
胤礽有在認真教。
胤禛有在認真學。
兩人交流的風生水起，康熙在邊上看的眉眼柔和。
正說著，就見胤礽一骨碌的爬起來。
「你哭了嗎？」胤礽問。
康熙：？
「哭什麼？」他問。
佟貴妃也有些不明白，她好奇的看著他。心裡腦補了一萬種康熙躲起來偷偷哭的場景，心裡突然有點激動。
不知道萬歲爺紅著眼眶掉眼淚，看著是不是特別有味道。
讓人欺負他的味道。
佟貴妃垂眸斂神，生怕被看出她異樣的神色。
「上次的鏡子是生辰禮呀，你哭了嗎？」他想送康熙的禮物，是一件讓他感動哭的禮物，他如果沒哭的話，他就要繼續尋尋覓覓了。
第一年，送的禮物意義不同。
「沒哭。」康熙呆。
不過一塊鏡子罷了，用的還是價比黃金的鋁，感動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哭不出來也是真的。
「哦。」胤礽遺憾。
「哦。」佟貴妃遺憾。
康熙眯了眯眼睛，危險的看向佟貴妃：「你哦什麼？」
佟貴妃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在感動太子爺的一片孝心。」
不管康熙信不信，反正她是信了。
胤礽又和胤禛玩去了。
康熙就握住佟貴妃的手，溫柔道：「你喜歡看胤禛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