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1 / 2）
胤礽閉著的眼角劃出兩滴淚,在鼻梁眼窩處凝聚成小水坑。就連鼻頭也變的紅紅的，好像很委屈的樣子。
聽到吸鼻子的聲音，康熙低頭一看,登時驚了。「怎麼了？」他輕輕的拍著他脊背，努力的安撫他。
而胤礽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睛，他一動，眼淚就緩緩滑下來。看著跟個小可憐一樣。
「乖，不怕不怕哦。」康熙猜測許是做噩夢了。
果然就聽小奶桃哭唧唧的開口，做夢的時候,夢到了滿漢全席，他正打算大吃一頓,然後卻怎麼也爬不過門檻,想讓皇阿瑪抱過去，結果皇阿瑪變成了大怪獸，一口把桃吞了。
還不吐核。
康熙：……
小孩子光怪陸離的夢，實在太搞笑了，他趕緊把桃墩墩抱起來，細細安撫，生怕他還哭。
胤礽乖乖的窩在他懷裡,想想還是傷心,委屈的不得了：「我的萬兩戶，我的滿漢全席。」
好慘一桃。
他擦乾眼淚，撅著圓嘟嘟的小屁股，吭吭哧哧的爬下來,背著自己的小書包,溜溜達達跑路了。
康熙見他情緒還好,示意魏珠跟著,倒沒限製他不許出去。想著他剛才掉眼淚的樣子，真是心疼壞了。
不過一萬兩銀子罷了，等他回來就給他。
何苦惹他一場。
「烏庫瑪嬤～」
胤礽的小奶音中氣十足，很有穿透力，太皇太後在內室都聽到了，趕緊出來就見他正走進來，笑著問：「桃崽來啦。」
她一低頭就見桃崽鼻尖紅紅，眼眶紅紅，顯然是哭過了。
「怎麼了？」她溫柔問。
胤礽小嘴叭叭的，將午睡前皇阿瑪不讓他當萬元戶，到午睡時做夢夢見滿漢全席，結果一口沒吃到。
說著又皺巴起小臉，可憐兮兮：「桃子哭哭。」
登時把太皇太後心疼的夠嗆，她當即回身進內室，叫蘇麻喇拿一萬兩銀票出來，拍在桌上，笑眯眯道：「拿去花！」
孩子在宮裡根本使不上錢，但他喜歡攢家底的感覺，給他又何妨。
胤礽的眼睛登時亮了，抱著小匣子，笑的甜滋滋，軟糯的撒嬌：「謝謝烏庫瑪嬤，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烏庫瑪嬤。啾啾啾～」
收獲香口勿三個的老祖宗也很高興，正說著，就聽見說佟貴妃過來了，太皇太後讓通傳。
「臣妾給老祖宗請安，您萬福金安。」佟貴妃笑著請安，又捏捏胤礽的小揪揪，這才解釋，說是眼瞧著夏季要到了，該製夏衣了，特意帶著奴才來選布料，選款式。
製造局的宮人趕緊上前量身，又拿著色卡、花樣圖冊給太皇太後選，佟貴妃見胤礽抱著小匣子，便打趣的問拿的是什麼。
胤礽見了佟娘娘，自然也有一番委屈訴說的，他把今天的事都說了，抱著懷裡的匣子，美滋滋的扌莫了扌莫。
「保成是萬兩戶！」他挺著自己的小月匈脯，「有錢呢。」
佟貴妃登時忍俊不禁，作為佟家人，這後宮中比她有錢的還真沒幾個。瞧著胤礽滿足的小臉，她蹲下身，指著自己的左臉：「親這裡。」
胤礽不明所以，卻還是踮著腳尖，認真的在那白皙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啾。」
「親這裡。」佟貴妃指了指右臉。
「啾。」
聽到響亮的親親聲，佟貴妃笑的歡快，樂滋滋道：「青芽回宮拿三千兩銀票來，給太子爺的孝敬。」
太皇太後搖頭失笑：「莫慣著他。」
說是別慣著，可最慣著的人是她，出手就是一萬兩，一點都沒打折。
胤礽放下匣子，去外頭給菜苗澆水，心想，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他得多放點靈氣出來，要讓老祖宗的菜苗長的好好的。
等佟貴妃出來的時候，就見他拿著小水壺，正澆的認真，她也捋著袖子過來幫忙，這在承乾宮也是做慣了的。
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這般喜歡太子，也從未想過，會和他一起彎著月要種菜，給菜地澆水。
最重要的是，她甘之如飴。
等都澆完，佟貴妃這才告退離去，而胤礽也抱著小匣子回乾清宮。
胤礽走的有點慢，他人小胳膊短，匣子有些笨重，拿著不好拿，他有些吃力，就走走停停。
等回乾清宮的時候，還未到門口，就碰見了宜嬪，對方往他匣子上又放了匣子。
胤礽還沒反應過來，宜嬪就微微彎月要，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啾。」
親一口之後，宜嬪扭頭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然後是榮嬪來了，放下個小匣子後，臉上多了兩個親親。
「啾啾。」
「啾啾。」
等親到惠嬪的時候，他都累了。
惠嬪微微的翹了翹唇角，看著胤礽奶乎乎的小臉蛋，心滿意足的離開。
「皇阿瑪～」
胤礽離很遠就開始喊，康熙聽到聲音，把小匣子擺在點心碟子前，看著裡麵碼的整整齊齊的銀票，這才驕矜輕笑，施施然踱步出去。
他跨過門檻就沉默了。
乾清宮門外有一堆長腿的匣子，還長了兩根肉乎乎的小胳膊。
「皇阿瑪，救。」他快抱不住了。
康熙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他邁腿出來，先是拿過胤礽的小匣子，又拎著他背上的衣裳把他拎進來。
「哪來的？」他問。
胤礽聞言，登時笑的彎起眼睛：「有烏庫瑪嬤給的，有佟娘娘、惠娘娘、榮娘娘、宜娘娘給的。」
他記得可清楚了，挨個指著是誰給的。
「都是什麼？」康熙覺得他猜到是什麼了，但不太確定。
「是銀票呀，保成是萬兩戶了。」胤礽想想就開心，眼睛亮的像星星。
有錢誰不高興，他好喜歡錢。
他全部都擺在桌子上，看到康熙準備的銀票，他隨意的推進去，奶唧唧道：「保成夠。」
他數過，加起來有兩萬兩。
小富桃呢。
康熙惆悵一嘆，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還有什麼事是他辦不到的，他低聲問：「你怎麼哄她們的？」
後妃哪有省油的燈，能夠在後宮沉浮數十年，不可能天真善良的給人白送錢，肯定是胤礽耍賴撒潑打滾折騰來的。
「沒呀，我就跟烏庫瑪嬤說了，然後給我一匣子銀票，正在親親的時候，佟娘娘來了，聽說了就讓親親兩口，給我送來了三千，跟烏庫瑪嬤的放在一起，後來我就抱著匣子回來了，一萬兩好累哦，我走的慢，宜娘娘就來送，後來……」
後來康熙都知道了。
他的一萬兩在這裡麵並不出眾，甚至是最後拿出來的，奶桃瞧見連點歡喜的神色都沒有。
胤礽就想要萬兩戶，宮中沒花錢的地方，甚至等他大婚也是在宮裡住，攢錢就圖個樂子。
康熙把點心往他跟前推，誰知小奶桃也不感興趣，甜滋滋道：「在烏庫瑪嬤處吃過了。」
「哦。」慢吞吞的應了一聲，康熙心裡有些失落，同時也知道，這寵桃要趁早，但凡晚上一星半點，就被人搶走了。
自家崽，那真是太搶手。
他之前就知道這個道理，但沒有深刻的認知，現下總算是被現實爆錘了。他在心裡把重要的話說三遍，寵桃要早。
「我想看看玉牒。」胤礽道。
他很好奇，這玉牒該多好看，會不會也雕刻成各種可可愛愛的形狀。
康熙聞言忍不住笑：「玉牒都存放在皇史宬，也就是南池子大街那，現下是去不了了，明兒帶你去。你可以想象成一遝幾案大小的書摞在一起，這玉牒豎起來比你還高。」
胤礽：？
說話歸說話，為甚要人身攻擊。
他把自己的小揪揪揪長，努力的踮著腳：「皇阿瑪你看，我長高了呀。」
桃墩墩有努力的在長個子，努力的長大。
康熙仔細的打量著他，來回瞧了瞧，琢磨著好像是那麼回事，叫他背對著立在門框前，看著去年劃的那道印子。
許久都沒動過，他就再沒看了，故而聽他說自己長高了，就迫不及待的想測量一下。
「好像……」康熙沉吟。
好像真的高了。
他有些不確定的想。
胤礽一臉興奮的回頭，抓住他的手，示意他趕緊跟他說，到底長高了多少。
康熙用手掐出距離。
「你多掐點。」奶桃不滿，他掐的還沒螞蟻的月要粗。
康熙一把把他抱懷裡，笑眯眯道：「不光高了，還胖了！」反正誇就完事。
胤礽扌莫扌莫自己肉肉的小肚子，捏起來軟溜溜的，這才心滿意足，是個美桃。
天一日比一日熱了，先前早晚還涼，溫差比較大，現下早上也不涼了，胤礽就開始饞著想吃冰碗。
「打冰呀。」他催。
康熙就哄他，說去年沒存吃的冰，顯然是吃不得了，讓他別想了。這麼小的孩子，腸胃多弱，哪裡就敢在暮春吃冰。
「皇阿瑪呀，可以做冰鎮的，不吃冰了好不好呀？」
「你看，糖蒸酥酪拿出來放在冰鑒裡，再撒上開胃的山楂糕、花生碎、瓜子仁、杏仁、核桃仁……」
「斯哈斯哈。」
胤礽說著就忍不住流口水。
康熙聽他說的心動，也有些饞，用手指著他腦門笑罵：「不去說書都可惜了。」瞧瞧這色香味俱全的描述，生生把他給引饞了。
「皇阿瑪真好，好愛皇阿瑪呀。」胤礽趴在康熙懷裡，挨挨蹭蹭，跟貓一樣。聽著他吩咐奴才去辦，還興奮的嘎嘎樂。
等奴才捧著奶碗上前，他就幸福的迷上眼睛，粉釉的小碗外頭結著一層水珠，瞧著就沁涼，聞著香香的奶味，胤礽迫不及待的拿起小銀勺。
「嗚，好好吃？」
康熙動作就要優雅很多，修長的指節捏著銀勺，慢條斯理的吃著。兩人用了一碗，都覺得燥熱盡消，不由得舒坦的喟嘆出聲。
隨著天氣的轉熱，康熙也在琢磨日期漸近的胤礽生辰，他馬上要四歲了，不是當初那個三歲半可以胡鬧的崽了。
想著是大辦熱鬧一場，還是一家子聚在一起，歡快歡快就成，他有心想大辦，但手裡沒錢，況且胤礽剛剛大病一場，這才好了半年，也想為他祈福消災，自然不能奢華大辦。
可若是小聚，他覺得配不上他的桃崽。那麼可愛那麼乖巧的桃崽，光辦一場宮宴，到底委屈了。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索性直接問胤礽，想聽聽當事人的看法。
「叫老祖宗、幾位娘娘一道來用膳便是，省下來的錢，瞧著減免今年大旱的賦稅，便是少了點也成。」
一提起這個，康熙就頭疼，他前兒特意求雨，卻沒什麼用，天上的太陽火辣辣的，好在現在趕工兩個月挖井，怎麼說人吃是夠了，這地裡也有一口水喝，人和莊稼都吊著一口氣。
生不了，死不了。
康熙很焦躁，這些時日連後宮都不進了，畢竟天下不太平，他著實沒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
「減免？怎麼減？」他隨口道。
畢竟這國庫也著實空的緊，今年大旱的範圍廣，若是收不上來糧銀，國庫告急就更加恐怖了。
「攤丁入畝呀。」胤礽隨口道。
這個法子，他聽人說過，當年桃花樹下的小姑娘課本上有，說的是攤丁入畝很有效，實施後讓大清的人口爆炸性增長，最多的時候有四億，當時全世界才十億人。
攤丁入畝，地丁合一。
等於是把賦稅給簡化，省的官員在裡頭做文章，畢竟十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樣的口號都出來了。
「想不到你還懂這個？」康熙摟著胤礽親了又親，眼神中滿是稀罕，有時候孩子單純直線的思維，反而能出現不同的效果。
他原先是有想過添丁不加賦稅，但不過是靈光一現的念頭，沒胤礽說的這般具體，甚至操作起來也沒有這麼簡單。
他叫人傳召內閣過來商議，沒說是誰的主意，隻讓討論可行性。
反對者居多。
攤丁入畝最先傷害的就是許多官員的利益，畢竟少了一項可操作的孝敬，這收入銳減，自然也不好。而且不拘是寒門出身，還是勛貴出身，在官員的位置上坐的久了，難免屁股有些歪。
「優劣點各列出來，明兒呈上。」康熙捏了捏眉心。
胤礽倒是覺得還好，其實每個時期有不同的政策推出來，有時候也是順應大清情形，順應百姓發展。
不是嘴巴一張一合就能定下的，而且他說的特別籠統，真到實施的時候，戶部第一個不答應。國庫原就空虛，還不從賦稅上想辦法，反而去減免。
康熙知道，不是一時半會能商量出來的，當拿到折子後，發現支持的人增加了，這才挑眉。
「此舉並非全大清推行，而是太子的生辰到了，朕問他是大辦還是簡辦，太子言，區區小兒生辰何須花費，不如省了銀錢下來，若能減免災區賦稅才好。」
「朕就問他，該如何行事，他便說了這麼個法子，朕聽著不錯，覺得可以推行，諸愛卿以為如何？」
隨著康熙低沉而有威嚴的聲音響起，眾人不由得沉默，索額圖率先走出，舉著白玉芴跪在地上，高聲道：「萬歲爺聖明，為民生立命！」
他原先反對的最歡快，一聽是太子的意思，亦或者是借著此事給太子加功德，頓時高興起來，他也不提太子，直說萬歲爺的好處。
索額圖倒戈，明珠見勢頭不對，順著就也誇贊起萬歲爺為民請命謀利。
康熙知道，這是因為他剛開始說的全大清，後來又說的隻災區，意義不同，才是大家同意這麼快的根源。畢竟災區不光要減免賦稅，也要撥銀賑災，這什麼攤丁入畝，簡直就是小事情。他琢磨著，先試試，看效用如何，再想著推廣。
他在無比慶幸胤礽說旱，他沒有不當回事，而是真的去打井，讓百姓有喘息之機，心裡就特別慌張，因為他生辰的時候，桃墩墩送了他地動儀。
地動儀呀。
這多恐怖的禮物，奶桃他沒有心。
自古以來，大旱、大震、大澇，那都是湊群出現的，老天爺絕對不放過任何一個落井下石的機會。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把桃墩墩揪到跟前，問：「你為何送朕地動儀？」
康熙擔心他說出那句讓他驚恐的話：「我和玉皇大帝熟。」
他在心裡想的時候，就聽桃墩墩奶裡奶氣的聲音響起。
「我和玉皇大帝熟，他讓送噠！」
康熙：qaq
傳說中的怕什麼來什麼。
胤礽掰著手指：「我還送了皇伯、皇叔、曹寅……」換句話說，宮外和他相熟的他都送了，也跟別人說是玉皇大帝跟他說的。
「你還是多在京城周圍放一些地動儀，再進行防震演練？」
「什麼是防震演練？」
「我怎麼知道？大概就是地震的時候怎樣存活率更高吧。」
胤礽撓了撓頭，反正以前沒腿，地震也跑不了，不過他也沒見過地震。就知道大概的震前征兆，其實大旱就算了。
看著他天真純稚的小眼神，跟夏日荷葉上的露珠一樣亮晶晶，康熙就覺得很是絕望。
罷了。
康熙想，還是先算著給他過生辰吧。
雖然這不能大辦，但是可以讓他痛痛快快的玩一場，想要什麼給他什麼，痛快一日便好。
胤礽也很期待自己的生日，他盼了很久，終於盼來了。想著明兒就是生辰，胤礽就有些睡不著，他在床上來回翻滾，窩在康熙懷裡不住顧湧。
「皇阿瑪，如果有朝一日，我跟玉皇大帝一道走了，你會不會想我？」他問。他剛才其實睡著了一下，夢見桃媽媽，那種依賴親切的感覺真好。
康熙把他抱在懷裡，輕輕撫著他光潔的脊背，聞言索性坐起來：「會想的。」
人心都是肉長的，這半年來，胤礽一直都在他懷裡，就沒鬆開過，就算他召見妃嬪侍寢，等完事後，還是得摟著他才睡得著。
就算懷裡抱著塊石頭，這麼久也捂熱了。
況且是香香軟軟又奶又乖的桃墩墩。
他根本不能想，若是失去他後，會是怎樣的情景。
康熙想，他會瘋掉的。
抱緊懷裡的奶桃，想想就覺得不吉利，他朝著地上呸了兩聲：「童言無忌，大風刮去。」
說完又問什麼時辰了，聽說已經子時了，見胤礽眼睛亮晶晶的，毫無睡意，他便召來梁九功，沖著他叮囑。
「說的什麼？說的啥什麼？！」胤礽湊過來也想聽，然而康熙不告訴他。
「朕餓了，保成能給皇阿瑪做碗麵嗎？」康熙道。
打從上次吃過，這就有些心心念念。
胤礽點頭行下，起床開始穿衣服，笑著道：「還做雞絲麵？怕是廚房沒料。咱換個旁的。」
反正上次做麵也是禦廚現教的，這一次也現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