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上麵(1 / 2)
尉遲固麵色陰沉,騎一匹黑色駿馬走在前麵,步伐酷烈。
周圍幾騎也不敢多妄言。
已至午時,正好是用膳的時刻。
尉遲固照例尋了個還沒有吃過的街邊麵攤,翻身下馬。
一行人落座在小小的攤位中,坐了兩三桌。
尉遲固大吼道:「給老子來碗麵!」
「那個貨郎的屍體到現在都沒有收,想來他應該沒騙人。」旁邊一人謹慎道,「屬下們已經把壁州境內裡裡外外搜了個遍。確實沒有再打聽到九公子兩人的行蹤。」
「你們是不是一群飯桶廢物?!都追到這裡了,還找不到兩個小孩子?」尉遲固臉上疤痕猙獰。
他篤信:「他大爺的那個貨郎,一開始問他,他什麼都不答,隻在那兒念叨『新鮮水靈的大蘿卜,一共三貫錢;剛出品的嶽羅閣胭脂,價值一片金葉子……您仔細瞧瞧,都需要些什麼,童叟無欺』,一直在那兒裝傻充愣。」
「分明就有人說過,他最近有一批貨是從一對小兄妹手上進的。」尉遲固眉頭擰成一團,惡狠狠啐出口水。
想到那一天驢草的貨郎,敬酒不吃吃罰酒,一路將他押到茅草屋麵前,還以為自己能糊弄過去,最後還是拿槍指著他,他才抖抖索索跪在地上,往壁州外方向一指,「他們,他們三天前就出城了。大老爺,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您放過我吧,哎喲餵……」
一旁的下屬忙道:「三天前才出城,那九公子他們走得還不遠,尉遲將軍,我們一定能追上九公子。」
尉遲固的槍尖抵著農賈樂的頸間,一道血痕已經拉得老長,深紅血液滲出。
農賈樂泣不成聲:「大老爺,您饒了我吧,他們真的早搬走了!您放過我,這些東西您都可以拿走,不要錢,求求您放過我吧……」
「他們,真的出了城?」尉遲固睥睨,話語透出冷酷無情,與疤痕相襯,如寒冰堅鐵。
農賈樂猶豫一下,咬咬牙,肯定道:「出城了!我親眼所見!」
尉遲固點點頭,收回槍,農賈樂長舒一口氣。
撕拉。
是層層粗布被劃破的聲音。
農賈樂低下頭看見自己的月匈膛被那九曲槍的梅花棱刺穿,難以置信那一瞬間,一點都不疼。
「騙老子?」尉遲固咧開嘴,笑容森然,「都給老子在附近好好搜搜!」
「將軍,你怎麼就認為那貨郎是在扯謊呢?」
尉遲固火氣大得很,一腳踹在問話人的膝蓋上,長凳連人帶翻,「你他大爺的這些年不都是白混了,茅草屋前的菜苗都是新種的痕跡,你出遠門前還會好心種一片再也用不上的田?」
可是,留在這座邊陲小鎮,將鄰邊村鎮也搜得七七八八,也仍舊沒有發現九皇子兩兄妹,他們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憶至此處,麵也還沒上來,尉遲固脾氣大發,正想提起九曲槍,掀了這麵攤。
「麵還在煮。湯來了,您幾位先嘗嘗,免費的。」一名身形尚在成長期的小少年端著一長板的湯向尉遲固走來。
湯汁剛出鍋,霧氣蒸騰,氤氳十分,看不清麵目。
「清湯寡水的有什麼可嘗的……」一名隨從嗤笑道,瞥一眼擱在桌上的粗陶碗。
這一眼,讓他說不出接下來的話。
湯麵清亮,光澤燦亮,撒了幾粒蔥花,平平無奇的搭配,卻猶如碧波浮江,一股極誘人的香味直沖他鼻尖而來。
「真好喝啊操……」其他人心滿意足,連灌幾口湯汁,發出喟嘆。
小少年立在一旁,不好意思道:「實在是讓各位久等了,喝完鍋裡還有,大家都別客氣。」
尉遲固也喝下湯,難免高看一眼。
那位小少年,一身淳樸墨衫,再無別的花紋,月要間一把木質如意,目燦如星,纖眉上方束著一縷細長的黑色額帶。
再環顧一周,除了爐火灶旁還有個賣力燒火的小夥計,整個攤子竟然沒有別人了。
有人指著他的額間,有些嫌棄:「你這布巾……家中死人了?」
幸好是尉遲將軍自己挑的,不然早就將這個攤子拆了,順帶將他們打一頓。
寧無舟垂眸,「其實是最近一位老相識,不幸離世了。」
「這個麵攤是你的?」尉遲固挑眉,這樣一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孩子,渾然不像是靠賣麵為生的。
寧無舟誠懇答道:「是老相識的,他沒有親人,這麵攤便由我接手了。」
「湯不錯,你手藝還行。」尉遲固點點頭,給出了算是很高的評價。
這湯入肚,餘味綿長,在腹中烘得腸胃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