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掌上珠（十五）（2 / 2）
我家阿政？
哪怕知道阿驪沒有這個意思，嬴政心裡還是不由一甜。更加讓他激動的還是後麵那句話，阿驪能凝出實體，那他不就能真真切切的觸碰她，擁抱她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望梅止渴。
「果真？」
「不騙你，現在我都已經可以全天出現，不用變回琉璃珠了，想來那一天也不會太久。」雖說利大於弊，可到底叫阿政等了八年，也不知道值還是不值。
「我明白了，阿驪，你放心，那一天不會叫我們等太久的。」
嬴政暗了暗眸子，龍氣，隻要有龍氣，足夠的龍氣，阿驪就能早一點擁有實體了。
呂不韋，孤叫了你這麼久的仲父，你是不是該履行一下仲父的義務了？為了孤的終生大事，就請你早點去上路吧。
——
阿驪醒來了，又帶了這麼一個好消息，嬴政不由心情大好，這幾日煩悶的也散了許多。
直到他聽安插在趙姬身邊的宮人密報說呂不韋向趙姬送了一個內侍，乃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假扮，他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了下來，差點沒當場拔劍去殺了那個奸夫。
不過看著一旁阿驪擔憂的眼神，又學了這麼多年的帝王之道，不過一會兒他就冷靜下來。
屈指在桌麵上敲了敲，嬴政很快就明白了呂不韋的用意：他之所以送上那個嫪毐，恐怕也是擔心他和趙姬的私情瞞不住，等他親政後會報復於他。而且呂不韋現在大權在握，趙姬於他也隻是個負擔，才急於想甩開。
可惜呂不韋沒想到，他們的事他早就知道了。
「太後那裡怎麼說？」
「回王上，太後她……她欣然收下了。」
宮人的頭死死抵在地上，大氣不敢出一聲。
「好啊，好一個欣然收下！」嬴政眼中一片冰寒。
他實在是不理解趙姬是怎麼想的，竟然能如此短視和荒唐。他是她親子，因為他是秦王，她才能當她的太後。隻有他掌權了才能給她尊崇的地位，一旦他不是秦王了，難道她還能這般逍遙嗎？
不過是一個呂不韋，年老色衰，也能把她給哄成這樣，幾乎什麼都聽他的，遲遲不給他放權。因為這事，他對他們在趙國相依為命的母子情分也消磨得差不多了。
其實，在宮廷生活這麼多年了，嬴政什麼沒見識過，他又不是什麼迂腐的人。既然父親能三妻四妾，那麼母親寂寞，養幾個麵首他也不會說什麼，當年宣太後不也有不少麵首嗎，隻要沒有子嗣，不鬧到明麵上來就無妨。
要是隻喜歡呂不韋也無所謂，等他執掌朝政後將他賜給她就是了。沒了權勢和地位，隻能仰仗和討好自己，這樣的情人難道不好嗎？偏偏如此拎不清，難道在母後的眼裡，情人還能比給她如今地位的兒子更重要嗎？
不過現在又來了這麼一出，看來母後也沒想象中那麼喜歡呂不韋啊。
「這個嫪毐是個什麼樣的人？」
「此人除了善於逢迎、討好太後外，沒有什麼其他的本事，不過看起來野心不小。」
聽罷，嬴政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慢慢扯開一抹膽寒的微笑，「如此，甚好！」
本以為又是一塊礙眼的石子，沒想到還是個意外之喜。既然母親這麼喜歡情人，那麼就不知道新歡和舊愛對上了，誰會更甚一籌呢？
於是，嬴政派人去嫪毐身邊偷偷挑起他的野心，又將趙姬的喜好告訴他。嫪毐本就年輕強壯，五官英挺，又極會討趙姬歡心，日子久了，趙姬也將呂不韋給拋到腦後。
「碰！」嬴政將麵前的案幾一腳踢翻，他死死盯著跪在下麵的內侍，「你再給朕說一遍？」
那個內侍容貌普通，沒什麼特點，正是原先嬴政安插在趙太後宮裡的。
內侍也清楚知道了這等秘事，他今天怕是不能活著走出去了。他俯首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滾落，「王上，太後今日傳來醫官，說是有喜了。太後極為喜悅，和那嫪毐商量著要將這個孩子生下來。」
嬴政死死壓製住心中的怒火，他怎麼也沒想到，趙姬竟然如此大膽，居然還想生下那個孽種。一想到他即將有一個流淌著這麼骯髒卑賤的血脈的弟弟或妹妹，他在憤怒之餘還感到一陣作嘔。
他忽然慶幸阿驪嫌這裡悶得慌，剛剛出去逛園子去了，沒叫她看見如此令他恥辱的一幕。
可是，為了以後的大計，哪怕他氣得手都在顫抖，他也必須得裝作什麼都不知情，甚至還要讓那個孽種給生下來。
呂不韋，趙姬還要嫪毐，這般屈辱，他日孤必定雙倍奉還！
揮了揮手，那個內侍如蒙大赦連忙退下去。
昏暗的房間內，嬴政眼神陰鷙，彷佛隨時能夠擇人而噬，他攥緊雙手，指縫間紅艷的鮮血流下，滴在地毯上格外妖艷。
果然，幾日後，趙姬稱病，召來來醫官也毫無起色。奉常寺的巫祝說是太後宮中風水不好，應當盡早搬離。
秦王為了母後的身體考慮，下令讓趙太後搬到雍城的離宮休養。
在離宮的幾年，因為遠離鹹陽，趙姬和嫪毐徹底百無禁忌，平日相處與夫妻一般無二，更是為他生了兩個孩子。
嫪毐也憑借趙姬的寵愛與放縱，不但以秦王假父自居，甚至還被封了長信侯，嬴政也表現得極為信任他的樣子，使得嫪毐勢力日益增長，與呂不韋在朝中公然爭權。
公元前238年，嬴政已經21歲了，不管呂不韋和嫪毐如何不甘心，嬴政的及冠之禮再也拖不下去了，這也意味著，很快，嬴政就要親政了。
呂不韋是個聰明人，這幾年和嫪毐的爭鬥互有勝負，雙方都元氣大傷，之前還沒注意，現在看來每一次的爭鬥背後都有著別人的影子。仔細一推敲，發現那個自始至終被他們忽視的秦王嬴政手頭上已經握有不小的勢力，他本身又是名正言順的秦王，老秦人一係大多都在背後支持他。
這樣想來，嫪毐之所以能發展的這麼快，除了趙姬也少不了嬴政在背後推波助瀾。
呂不韋深吸了一口冷氣，那時嬴政才多大，已經有了如此心計。現在看來，就連他也無法知道嬴政到底掌握了多少底牌，一旦親政，他和嫪毐二人加在一起怕也是無法抗衡。
試探了好幾次，可嬴政始終都看不透，和他的父親秦莊王完全不一樣。最後，呂不韋不得不承認，他已經老了，也沒有年輕時候孤注一擲的膽量了，要如何與年少力強，風華正茂的秦王鬥呢。如今還是暫避鋒芒，明哲保身吧。
呂不韋想得開，嫪毐可想不開。這些年他呼風喚雨，幾乎坐擁一半秦國天下，如今就要一切拱手相讓，他又如何甘心。
在離宮裡，嫪毐看著滿臉溫柔，逗著兩個孩子的趙姬，心中慢慢有了一個注意。
第二日，太祝上表，上述奉常寺卜算出來的秦王及冠之禮舉辦吉時和地點，地點正是雍城蘄年宮。
就這樣，一場暗潮湧動，風譎雲詭的冠禮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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