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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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在拿雲相來壓本夫人?」梁國夫人不悅地眯起了眼。

雲蓧淡淡道:「不敢,我隻是不知何故得罪了夫人,心中惶恐,這才覥著臉搬出父親的名頭來懇請梁國夫人諒解一二。」

梁國夫人本就因雲蓧之故憋了一肚子氣,正欲發作,卻見她身邊兒的那名丫鬟拉住了她的手,給她使了個眼色。

這要是擱在往日,梁國夫人與人發生了沖突,太後必是向著梁國夫人的。隻是眼下,因雲蓧之故,昭睿帝精神頭大有好轉,太後對雲蓧正寶貝著,才命人賞下了東西,她這會子與雲蓧發生沖突,指不定太後會向著誰。

梁國夫人不敢賭。

「既如此,看在雲相的份兒上,我也不與你計較你的失禮之處了。這宮裡頭規矩大,不比外頭,一言一行需得格外謹慎。」梁國夫人眸光一轉,看到雲蓧身後秋菊手中的花瓶,問道:「你是出來采花的?」

「是,眼下臘梅與早梅開得正好,我便出來摘些回去。懂得欣賞美好,人的日子才能過得有滋有味兒,而不是滿腹怨氣。」雲蓧意有所指地看了梁國夫人一眼,見對方神色一僵,話鋒一轉:「梁國夫人這會子沒在太後娘娘身邊兒侍奉著,想來也是出來賞花散心的吧?何不趁機摘一支梅花回去帶給太後娘娘,也好讓太後娘娘高興高興?」

梁國夫人才借著「教導」雲蓧為由將雲蓧訓了一通,不料立馬就被雲蓧刺了回來。

都說雲相是隻老狐狸,看樣子,他的女兒也不遑多讓,梁國夫人心中暗道。

「說到采花,我倒知道宮中有一處臘梅開得極盛,看著賞心悅目,摘了回去擺在屋中是極好的。雲小姐若是要摘臘梅,可以去那兒看看。」

說著,梁國夫人伸手遙遙一指,指向了居安宮以南的一小片林子。

雲蓧卻不信她會這般好心,聞言道:「既如此,夫人不妨與我一道去吧。夫人既然說此處的臘梅開得極好,更該好生挑選一些摘回去供太後娘娘觀賞才是。」

梁國夫人趕忙搖頭:「太後姑姑素來不喜臘梅,喜宮粉梅、朱砂梅以及綠萼。那處栽種的全是臘梅,我就不去了,我沿途找些太後姑姑喜歡的花兒吧。」

她這樣兒,愈發讓雲蓧篤定她心中有鬼。

在梁國夫人告辭離開後,雲蓧看著她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視野中,這才問道:「那處栽種的臘梅可有什麼異常之處麼?」

否則,梁國夫人為何會談之色變?

南溪與雲蓧一樣,對這宮裡頭的情況不甚熟悉,也是一頭霧水。倒是秋菊知道些內情,仔細思忖了一陣後,開口道:「傳聞中先皇後在世時曾栽下了幾株臘梅,後來先皇後仙逝,皇上為了保留與先皇後共度的美好時光,下旨將那幾株臘梅挪到自己的宮殿中精心養著,不假人手。可皇上的身子骨不好,陸陸續續病了幾回,生病期間對那幾株臘梅疏於照料,那幾株臘梅便有些萎靡。」

秋菊頓了頓,見南溪與雲蓧聽得入了神,續道:「皇上舍不得將那些臘梅挪走,但又怕那些臘梅養不活,便命人在這宮中精心選了適合臘梅生長之處——便是居安宮以南的一處地兒,以插枝法從那些臘梅上取了些枝葉栽種在那裡。這樣一來,便是坤澤宮門前的臘梅有個什麼不好,總還有一處臘梅林可供皇上懷念先皇後。如今,那片臘梅林由宮中的花匠每日精心侍弄著,奴婢有幾回打那兒經過,的確是芳香馥鬱,很是怡人。」

南溪聽罷,感嘆道:「皇上與先皇後當真是伉儷情深,可惜先皇後去得早,否則,皇上與先皇後不知該有多幸福。」

秋菊對此表示贊同:「瞧瞧先皇後走後皇上的狀態吧,說先皇後是皇上的命根子也不為過。」

雲蓧則直愣愣地盯著前方,思維放空。

不知為何,每當她聽人提起昭睿帝與先皇後相處的那些點點滴滴,腦海中就會浮現出一些零散而模糊的畫麵來,與此同時,一種甜蜜而又酸澀的感覺在心間蔓延開來。

想到原主幼時時常出入宮廷,雲蓧覺得,興許是原主曾經見過親眼這些畫麵也未可知。

她恍惚了一會子,才回過神來:「這麼說,梁國夫人攛掇我去那臘梅林中摘花果然是不懷好意咯?」

「這是自然。」秋菊握著拳頭,壓低的聲音中帶著些憤憤的意味:「那位是國夫人,奴婢本不該在背後議論她。隻是她這事兒委實做得不地道。皇上對於先皇後所留下的東西,都視若珍寶。倘若您當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摘了那林中的臘梅花,指不定就要惹惱了皇上。」

「不會的,皇上不是這樣斤斤計較的人。」雲蓧聞言,下意識開口道。

在這話脫口而出之後,她自己也愣了愣,她怎麼就篤定了昭睿帝不會這麼做呢?

秋菊聞言,怕雲蓧不知輕重,趕忙提醒雲蓧:「奴婢說的是真的,小姐您可別不當回事兒。皇上在別的方麵興許好說話,但事涉先皇後可就不一定了。梁國夫人曾仗著太後娘娘的寵愛命人去那片臘梅林中摘了一些臘梅,編織了一個花環戴在頭上,意圖效仿先皇後。皇上知道後,很是生氣,以梁國夫人冒犯先皇後為由,下旨對梁國夫人進行申飭。」

「當時梁國夫人尚未出閣,此事讓梁國夫人在閨女圈中丟盡了臉麵。後來,若不是太後下了禁口令,又頻頻賜下賞賜給梁國夫人,隻怕梁國夫人在京城貴女圈都要無法立足了。自此,再也沒有人敢打那片臘梅林的主意了。」

不知為何,雲蓧聽了這番話,卻覺得症結在「梁國夫人意圖效仿先皇後」上,而不單單是因為梁國夫人摘了先皇後的臘梅。

「你這樣一說,我倒是對那片臘梅林越發好奇了,咱們不妨去看看吧。」雲蓧道。

「看看自然可以,隻是您可千萬別上手。」秋菊再三叮囑道。

雲蓧伸出手指頭,輕點在她的眉心處:「知道啦,小嘮叨。」

此時,雪下得比主仆三人出來時大了些,密密地堆在油紙傘上。

一陣風卷著雪花吹過,南溪見狀,趕忙用空著的那隻手為自家小姐攏了攏衣襟,又將自家小姐被風吹散的一縷墨發別於耳後。

走至小巷盡頭的拐角處,主仆三人果然窺見一支臘梅探出牆來,嫩黃的花苞靜靜臥在枝椏上,有點點雪花落在上頭,也不見花苞懼怕,當真極靜極美。

靠近了,便有一股子馥鬱的花香撲麵而來,正好應了前人那句「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1。」

雲蓧在臘梅林中站了一會兒,隻覺心曠神怡,那些個煩惱與紛爭都離自己遠去了。

及至回到居安宮,天已擦黑。秋棠將那盛了薑茶的鬥彩琉璃杯遞與雲蓧,秋菊與南溪二人的則是木漆雕花杯,見三人飲盡,方對著秋菊小聲抱怨:「怎麼去了這麼久?小姐在興頭上一時未曾注意時辰,你也該提醒著才是。小姐本就身子弱,若是凍壞了可如何是好?」

秋菊向雲蓧投去求救的表情,雲蓧趕忙出麵為她解圍:「好了,你也莫要責怪秋菊了。是我在臘梅林中看臘梅著了迷,在那兒逗留了許久,不乾秋菊的事。再說,我帶著暖手爐呢,凍不著。」

「咱們小姐不愧是先皇後撫養過的,這喜愛臘梅的性子當真是隨了先皇後,一見臘梅便看癡了。」秋菊開始試圖轉移話題。

秋棠看出了她那點小心思,又好氣又好笑:「罷了,這回有小姐為你求情,我就不說你了,下回你可千萬注意著些。」

「知道啦,秋棠姐姐當真嚴厲,難怪小姐出門帶我不帶你。」秋菊小小聲道,然後,她胳膊就被秋棠擰了一記。

雲蓧麵兒上也露出幾分無奈來。她發現,與秋菊、秋棠相處久了,兩個人膽子是越發大了,都敢管到她頭上來了。

當晚,雲蓧又做了個夢。

還是那名宮裝女郎,正站在一株臘梅樹下,精挑細選後,摘下了幾朵臘梅來,湊到鼻翼間嗅了嗅。

——好香。

這話卻不是那名出自那女郎之口,是一個男子的聲音。

女郎轉過身,隻見一名身著龍袍的男子從她身後走來,就著她的手,嗅了嗅被她捧在掌心中的幾朵花,而後,將她的手以及她手中的花,一齊捧在了掌心之中。

——前幾日你給我做了個香囊,裡頭塞了以臘梅花瓣製成的熏香,我夜間將其掛在帳子上,連覺都睡得比往日香些。

在她麵前,他從不自稱朕,隱晦地向她討要東西的時候,更是懂得如何以眼神和語氣來「示弱」。

女郎聞言,抿唇一笑,也不拆穿他的這點子小心思。

——好吧,既如此,那我就再為你做幾個,好讓你換著掛。這可是我親手做的,你要好生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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