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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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福兒真相了。
打從衛傅知道宮裡給他送了幾個司寢宮女來,他就極度排斥這件事。
要說他對這種事沒好奇心是假的。他並非元豐帝獨子,也非長子,排行為二,因嫡子的身份七歲被封為太子。
大皇子已於去年加冠封王前往藩地,他下麵還有四位皇弟,三皇子年紀與他毗鄰,比他小一歲,身邊早就有人侍候了。四皇子小他兩歲,如今也有了三個侍妾。哪怕是五皇弟,今年才十四,也有了司寢宮女。
年輕的少年,哪個不是血氣旺盛?
可正值好奇之年,偏偏被管教甚嚴,極端的管束之下,如今又因要大婚給他送幾個司寢宮女。司寢宮女是乾什麼,衛傅再清楚不過,他生來既是天之驕子,年輕,身份尊貴,文武雙全,自然傲氣。
一個年輕、傲氣的天之驕子,能心甘情願接受別人的擺布?
還是這種事被安排?
衛傅表麵上雖沒有明顯表現出來,但身邊奴才有意無意好幾次提起這件事,他都選擇了置若罔聞。
太子殿下不配合,奴才們能怎麼辦?
『身負重任』的小喜子,嘴上沒急出火泡,他悄悄扌莫扌莫從弘仁殿溜出來,出來後對門外一個小太監搖了搖頭,而後就回去了。
再度踏進弘仁殿,正想若無其事的回歸原位,書案後傳來一個聲音。
「你乾什麼去了?」
小喜子嚇得差點沒摔個狗吃屎,忙穩住身子堆著笑道:「奴才出去想幫殿下換盞茶。」
「茶呢?」
本來就沒茶啊,小喜子撓著後腦勺乾笑:「茶、茶等會就來了。」
衛傅斜了他一眼:「你別以為孤不知道你出去是做什麼。」
偷眼瞧主子臉上沒惱色,小喜子覥著臉湊了過去。
「其實陳總管也、也是是為了殿下好。」
衛傅睨他。
小喜子說得結結巴巴:「十月殿下就要大婚了,若是到時候……」
「你趕緊給孤閉嘴,小心孤讓人拖你出去打板子!」衛傅羞怒道。
小喜子當即不敢吱聲了。
本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小喜子跟在衛傅身邊多年,就算扌莫不清這位爺所有心思,但也能扌莫個差不離,知道這事急不得,越逼這位爺越逆反,誰知陳總管下午去了趟坤元宮,回來後就來了弘仁殿。
整個弘仁殿一片鴉雀無聲,小喜子恨不得把腦袋紮進褲/襠裡。
衛傅來來回回地踩著步子,手指著下麵跪著的陳瑾,顯然已經怒到極致。
「你很好,很好你!那孤若是不照你說的,你又如何?」
陳瑾半垂下頭,波瀾不驚道:「此乃皇後娘娘的命令,殿下……」
『砰』地一聲巨響,卻是衛傅一腳踢翻了香爐。
小喜子被嚇得一個激靈,抬目就見主子怒氣騰騰大步朝陳瑾而去。他腿本就長,三步兩步就過去了,小喜子忙撲過去抱住他的腿。
「殿下,主子,使不得,您息怒……」
衛傅一把拽起陳瑾的衣襟,將對方從地上拖了起來,雙目幾欲噴出火,「孤再說一次,別拿母後來壓孤!」
陳瑾被扯得衣襟歪斜,模樣狼狽,麵容卻十分平靜。
「殿下乃一國之儲君,我大燕國的太子,當喜怒不形於色,從容不迫,方為正途,不該因奴才一時之言,而氣得方寸大亂。奴才領了娘娘的命,殿下即將大婚,要為皇家繁衍子嗣,殿下有了子嗣,太子之位方穩固,此乃祖宗家法,殿下……」
衛傅將他揪到麵前來,兩人幾乎眼睛對著眼睛。
「好一個祖宗家法,以前管著孤時,怎麼不說祖宗家法了?」
「娘娘也是為了殿下好……」
「好一個也是為了孤好!」
小喜子被嚇得痛哭流涕,撲上去抱住衛傅。
「陳總管您快別說了,殿下您息怒……」
衛傅顯然已怒到極致,偏偏小喜子整個人都吊在他身上,他揮也揮不開,抓又抓不掉,隻能一把扔開陳瑾。
「你們真好,真好!尤其是你,真好!」他氣得渾身發抖,點指著陳瑾。
小喜子哭道:「殿下,您息怒,有事好好說,千萬別發怒。」
「孤連生氣都不能生氣了?」他怒道。
「若是傳到外麵……」
這時,陳瑾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理了理衣衫,又戴好自己的黑紗冠,一通弄罷,他還是那個穩如泰山一絲不苟的東宮總管太監。
「殿下知曉好歹,自然也清楚娘娘用心,該知道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殿下。」
……
不知何時,陳瑾已經悄無聲息地下去了,殿中隻剩了衛傅和小喜子二人。
沉默還在持續著,兩人還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僵硬著,仿佛兩座木雕。
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穿淺紫色褙子白護領的宮女,走了進來。
小喜子見了對方,忙動了一下,站了起來:「迎春姑姑。」
衛傅僵著身子,並未轉身。
迎春將手裡的食盒交給了小喜子,走上前來。
「殿下還在跟陳總管生氣?」
一個前腳走,一個後腳來,卻偏偏明知故問。可麵上衛傅還是不想給迎春沒臉,轉過身來,在椅子上坐了下。
「姑姑怎麼來了?」
迎春含笑道:「殿下不是知道奴婢為何而來,怎麼還問上了?陳總管走後,娘娘怕陳總管太過愚直,惹怒了殿下,遂叫奴婢過來走一趟,奴婢臨走時,娘娘還專門讓奴婢帶上了剛做出來的如意糕。」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尤其衛傅也算迎春看著長大了,對方雖是個奴婢,但他從未將對方當奴婢看過,再看對方親手從食盒裡端出點心來,更是讓衛傅的氣莫名就消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