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宿舍(完)(2 / 2)
男人頭發很長,遮住了整張臉,戴著一副金絲眼鏡,身體畏縮的佝僂著,麵皮鬆垮,布滿褐色的、大塊大塊的斑點,猶如街邊隨處可見的流浪漢。
大腦霎時間一片空白。
涼意從腳心升起,傳遍全身。
葉玨能清晰的感覺到男人視線中的貪婪與渴望。
那一瞬間,他好像無師自通的明白了這股視線的意味。
如數年前的劉旭那樣。
這兩個男人看他的視線,一模一樣。
他惡心的要吐了。
麵上覆蓋著灼熱滾燙的癢,尤其是眼尾的小痣,燙的他逃跑間隙,依舊難掩厭恨與痛苦的,重重的碾擦。
……都是因為這張臉。
某一時刻,被他甩到身後的巷口裡,響起一聲悶哼。
接著,是被掩埋在雨幕中的劈啪水聲。
水聲嘩然。
「撲通——」
黏在背上的目光不知為何突然消失。
心髒超負荷的跳動,嗓子漫上血氣,葉玨終於逃出了這條小巷。
成安小區門口,是拎著大包小包,牽著葉婉手掌的葉父葉母。
他眼前一片昏黑。
撥開遮擋視線的濕發,葉父葉母已經領著葉婉進了小區。
巷口斑駁的青苔下,是附近施工工地用的板磚。
磚頭被淋的呈現深橙色,葉玨扶著牆,惡心的乾嘔,踉蹌著準備離開。
剛朝外走了兩步。
他忽然覺得不對。
風雨中,那聲悶哼似乎是從流浪漢口中發出。
心跳的莫名不安。
他抹掉臉上的雨水,神經緊繃,第六感覺察到了危險,卻急急催促他往回走。
身體好像也有了自主意識。
他總覺得眼前這一幕分外眼熟。
就好像數年前,背著他準備單獨麵對劉旭的紀珩那樣。
漫天呼嘯的風雪掩埋了一切,卻沒能掩埋紀珩離開的背影。
他又想到裴珩給他留的紙條。
「別怕」。
別怕什麼……?
別怕回家,還是別怕壞人?
心頭突然湧上一股極為不祥的預感,口袋裡的小紙條急劇升溫。
頭頂的烏雲「轟隆——」一聲,炸開一片巨響。
張牙舞爪的烏雲形狀怪異,猶如一張張鬼麵。
短短瞬息,葉玨做了一個堪稱荒唐、瘋狂地決定。
他撿起牆角的板磚,手掌有些顫抖,步伐卻急促又堅定的,朝那淹沒在雨霧中的巷口跑去。
……
……
「小婉,怎麼了?」成安小區內,葉母拎著葉婉的書包,皺眉道:「放假就好好休息,怎麼帶這麼多作業回來?」
葉婉麵容懨懨,即使身上套著葉父的棉襖,依舊覺得冷。
她白著小臉,瞳仁烏黑,出聲問:「哥哥呢?」
「你哥哥去隔壁市了,」葉父說:「下個星期才能回來。」
抿了下唇,天邊一聲驚雷。
今年才十二歲的小姑娘模樣嬌俏,卻緩緩鬆開了葉母的手,收回看向小區外的視線,說:「我問的是二哥。」
風雨中,葉父葉母同時一窒。
葉婉看著他們的表情,抿了抿唇:「你們沒有準備去接他嗎?」
*
巷口近在眼前。
葉玨拎著板磚,屏住呼吸,從牆後探出腦袋,卻沒有看見任何一個人影。
不論是他臆想中的「裴珩」,還是那個神態詭異的流浪漢。
之前的一切就像他的幻覺。
身體已經凍得快沒什麼知覺。
葉玨深吸一口氣,眼中各色情緒流轉。
他沉默片刻,準備原路返回。
隻是轉身的瞬間,巷子中央與其他小巷相連的岔路口,一抹晃眼的金光劃過。
身體一頓,他抹掉眼前混淆視力的雨水,定睛看去。
那是一副被踩碎了的金絲眼鏡。
鏡片四分五裂,鏡框更是被踩得扭曲。
他似乎能看見,就在幾分鍾前,突然出現的「人」不光偷襲了流浪漢,甚至踩碎了他的眼鏡。
接著於暴雨中,拖著流浪漢一步步走向其他巷子的畫麵。
他並不熟悉這樣的作風。
但這些無一不在告訴他,有人替他鏟除了那些危險。
……
昏暗的天空下。
葉玨靜了幾秒,捏緊板磚,順著眼鏡粉碎的方向,朝小巷深處走去。
越靠近隱藏在黑暗中的巷子,他越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越過最後一點障礙,葉玨轉身,聽見了一聲被堵在嗓子眼裡的慘叫。
「嗚——」
步伐頓時加快。
漫天瓢潑的大雨中,眼前印出血/腥的一幕。
佝僂著月要的流浪漢麵目全非,身上沒一塊好肉,口中大口大口吐出鮮血,倒在水坑中,咆哮著、嘶吼著同人搏鬥。
「我殺了你……」
他身前,牆壁打下濃重的陰影。
陰影中的人影披著深藍色雨衣,戴著口罩,看不清身材的同時,沒有露出任何一點相貌。
他一身精悍強壯的氣勢。
掄起拳頭,拳風快的要撕破空氣,重重砸在流浪漢臉上、身上,足足將他打的口吐血沫,連話都說不清楚後,才喘息著停了下來。
流浪漢被他徹底激怒,準備殊死一搏。
嚎叫著從地上撲向他,男人眼神瘋狂扭曲,沙啞至極的嘶吼著:「我殺了你……殺了你……」
臨死前他爆發出了堪稱恐怖的力氣。
雨衣男硬生生抗住,卻被他抵向小巷深處。
「我殺了你……」那張蒼老醜陋的臉上滿是血跡,流浪漢崩潰又絕望的哭泣:「你毀了我的計劃……那個孩子……我要那個孩子……」
雨衣男緩慢的抬起眼,眸色深不見底。
一身暴戾駭人的殺氣,還未反擊,下一秒,另一道腳步聲突然沖了上來。
他立刻偏過頭,目光中,高舉板磚、麵色慘白的少年和四年前那般,顫抖著、不顧一切的砸了下來。
「砰——」
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流浪漢後腦勺流出濃稠的血液。
不敢置信的回過頭,他目光定格在葉玨身上,眼中的情緒夾雜著貪婪與渴望,用嘶啞的聲調喃喃,甚至急不可耐的朝葉玨伸出手。
「孩子……過來……我……」
「砰!」
又是劇烈一聲響。
他頓時如一灘爛泥般軟倒在地。
餘光瞥見一點銀光,從雨衣男寬大的口袋中顯現。
——是刀。
流浪漢眼前黑一陣白一陣,他快死了。
他不能就這麼死了。
死之前他一定要把那個漂亮的孩子一起帶走。
……多好,就算死,他們也能在一起。
竭力伸手去握那柄刀。
仿佛老天都在幫助他,那柄刀就出現在手下,他忍不住露出興奮得意地笑,麵上的笑意未褪,一隻修長寬大的手便輕而易舉的奪過刀。
他怔怔的抬起頭,血跡模糊了視線。
男生口罩下的眉眼鋒利流暢。
像在看一個死人,眼神深處,是令他膽寒的殺意與果決。
「噗嗤——」
刀鋒沒過月匈口。
劇痛吞噬了一切神智。
他發出痛苦的大叫,耳邊卻響起一個低冷平靜的男聲:「你在想什麼?」
明明什麼也沒說,男生卻好像從他的眼中看出了他一切的想法。
那雙森寒陰冷的黑眸掠過一絲猩紅的血氣,他一字一頓,聲音如從齒縫擠出,散發著滔天殺意:「——你該死。」
……
一切塵埃落定。
最後的意識中,是一聲驟然響起的大叫:「……哥!」
……
泄盡力氣的雨衣男被堵在小巷盡頭。
他坐在一片黑暗中,似乎是在休息。
葉玨抹掉眼前的雨水,腳下的雨水混合著鮮血,流入下水道。
空氣中的血腥氣味還未升起,便被潮濕的雨幕壓下。
小靈通沒電自動關機了。
這台撐了四年的手機,在這一天徹底完成了它的使命。
軟著腿從不知生死的流浪漢身邊經過,葉玨走到雨衣男身處的角落,緩緩蹲下。
寬大的雨帽蓋在頭上,男生低著頭,沒有看他。
口罩更是被雨水淋濕,黏在臉上。
葉玨眼眶潮濕,「哥。」
沒有應聲。
男生隻低垂著眸,呼吸微亂。
葉玨又叫了聲:「……哥。」
還是沒有應聲。
葉玨抹掉眼淚,抬手去摘他的口罩。
沒有躲開,也沒有製止。
一次性口罩取下,男生蒼白英俊的五官映入眼簾。
裴珩撩起眼皮,雨霧氤氳,黑沉冰冷的鳳眸深處,是漸漸褪去的戾氣與殺意。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陷入靜止。
無奈的嘆了口氣,他緩緩抬起手,擦掉葉玨臉上的淚水。
淚水溫熱,連綿不絕的流下。
葉玨深吸一口氣,咽下顫抖的聲音,「……哥,我就知道是你。」
「你先走,等警察來了我跟他們解釋。」
「咱們這是正當防衛,不犯法的。」
沒想到他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裴珩頓了下,眸中劃過一絲笑意,「我走不了了。」
神情頓時變得驚慌,葉玨扌莫向他的月匈口,一把扒開深藍色的雨衣,生怕從他身上看見一點血跡。
裴珩的心跳平穩有力,溫度升起,氳熱了他的掌心。
葉玨白著臉,慌亂的繼續找著他身上的傷口,「為什麼走不了?你是不是受傷了?」
裴珩沒有說話。
隻抬著頭,靜靜的看著他。
眼神溫柔深邃,其間夾雜著葉玨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冰冷磅礴的大雨中,他突然抬手,輕輕扌莫了扌莫葉玨紅腫的淚痣。
與四年前一般,那是離別前,紀珩最後一次那麼小心翼翼的觸碰他。
一牆之隔的警車軒然大作。
銀河小區裡似乎抓到了犯人,警察高舉喇叭,大聲的喊:「裡麵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不要做無謂的抵抗……」
緊接著,是巷口陣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紅光閃爍。
葉玨猛然一驚,倉惶的轉過頭,抬著裴珩的胳膊,就要扶他起來。
「哥,你別說話,我來交待!」
漫天冰冷紛飛的雨幕中,霧氣四起,頭頂的烏雲猙獰狂亂,其間穿插著形狀可怖的閃電。
這一幕眼熟的令葉玨升起濃濃的不安。
如四年前那樣,那個暴雪天,指甲大小的雪花席卷天地。
大盤山一望無際的雪域盡頭,是紀珩離開的背影。
這一次,是泄洪般的暴雨。
雨水積了厚厚一層,淹沒了腳踝,狼狽中,葉玨看見了闖進來的裴家保鏢們。
一如四年前的裝扮。
黑衣黑褲,麵目冷肅。
他們訓練有素的踩過一地積水,目的明確地朝著葉玨、裴珩二人走來。
「葉子。」
茫然的轉過頭,暴雨吹得葉玨睜不開眼。
目光中的男生細致的、溫柔的撩開了他的碎發,聲音低沉溫和,問他:「這些天裝作不認識你,是不是很難過。」
隱隱猜到些什麼,葉玨怔怔的落下眼淚,「……嗯。」
裴家保鏢們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帶走了流浪漢。
裴珩撫著他的側臉,擦掉他臉畔沾染的血跡。
清理掉這些讓葉玨看起來狼狽的痕跡,葉玨就又變成了乾淨漂亮的模樣。
「這些年沒有回你的消息,是不是也很難過?」
重重的點下頭,葉玨壓下哽咽:「……嗯。」
裴珩笑了下,眸色很深。
似乎覺得他這幅模樣可憐又可愛,忍不住離他近了些,哄著他:「對不起,我給你道歉。」
「其實能看見你平平安安的長到這麼大,我也很高興。」
「葉子,」他溫聲說:「一個人也可以的,對不對?」
狂風大作。
淚水模糊了視線,什麼也看不清。
葉玨固執的盯著積水潭中的裴珩,眼淚不受控製的溢出。
哪怕他已經有了父母、兄妹,哪怕他身處在熱鬧繁華的都市,哪怕他長高了、變大了,他的哥哥依舊把他當做需要小心對待的孩子。
他悶悶的搖了搖頭,尾音顫抖:「……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他們才重逢了兩個月。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重逢後,是又一次別離。
裴珩安靜地看著他,說:「本來想一直裝作不認識你。」
他笑了下,麵色蒼白,黑沉沉的鳳眸中卻滿是無奈:「可一看見你,就忍不住承認。」
「你現在哭了,我也有責任。」
蒼白冰涼的食指勾掉眼尾的一滴淚水。
「葉子,」男生的眼中是葉玨看不懂的情緒,紛雜滾動,卻又緩緩歸於平靜:「哥向你保證,下次見麵一定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心髒仿佛被一隻大手捏成一團,痛的喘不過來氣,葉玨哽咽的、遲緩的問:「……現在不能嗎?」
那一天,直到最後他也沒有聽到裴珩的回復。
裴珩帶他坐上裴家的車,去賓館換了一身乾淨、溫暖的衣服,男生站在身後,幫他吹著頭發,垂下的眸中滿是清淺的溫柔。
他在裴珩的陪伴下回了家。
家裡是急的滿頭大汗的葉父、葉母。
兩位家長握著裴珩的手,拚命地道謝。
葉母有些不知所措,聲音慌亂:「葉子,你哭什麼……你這孩子……?」
門外,裴珩站在狹窄的樓層平台上,隔著虛晃的人影,看著他。
男生的身影最後消失在視線中。
葉玨在葉母困惑的詢問聲中,茫然的扌莫了扌莫臉,滿是淚水。
他坐在沙發上,身前是正在播放新聞的電視。
後知後覺的,他突然想到。
……這一次,裴珩連電話號碼也沒有給他。
茫茫人海。
他們好像徹底見不到麵了。
成年人口中的再見,可能是下次見麵,也可能是再也不見。
星期一上學,他才從談宋口中得知,裴珩從始至終沒打算參加高考。
裴家夫婦已經為他安排好了未來。
是他固執的要求要再留下來兩個月。
所以裴珩從來都沒有想過疏遠他。
他隻是覺得,或許少一點交集,最後分別的時候,葉玨就會少哭一點。
在他的印象裡,葉玨永遠是大盤山的村莊裡,那個乖巧、愛哭,可憐又可愛的小葉子。
他從談宋手中接過了四封信。
四封信的署名、落款皆是裴珩,寫於每一年的十二月一日。
那一天是他的生日。
雖然他們相隔甚遠,可在那昭示著成長的一天裡,他的哥哥,在他不知道的角落,認真的為他寫下了一封封信。
遠遠地,他也對他說過「生日快樂」。
02年的十二月一日,葉家為葉玨買了一個很大的蛋糕。
插著蠟燭的蛋糕上,寫著天天開心。
他雙手合十,在葉父葉母期待的注視下,許著自己都說不清的願,睜開眼的前一刻,一切心緒沉澱。
他虔誠的、認真地想。
希望裴珩一切順利。
他充滿坎坷的童年時期,紀珩為他擋下了外界的傷害;
他看似圓滿、收獲了一切愛的少年時期,裴珩再次替他鏟除所有危險。
每一次和他相遇,裴珩好像都會遇見不好的事。
他不敢再自私的許這些願望。
隻在願望的最後,悄悄地想——
希望裴珩不要忘記我。
不用經常想起他,隻要在特殊的節日裡、特殊的環境下,或許是聖誕節、或許是春節,能不經意的想起曾經相伴數年的玩伴,並在心裡說一句「節日快樂」,就好了。
人與人的緣分也會短淺至此。
所以在高三那年分別後,他再也沒有收到過有關裴珩的半點消息。
直到大二那年,放假回家。
他閒來無事,翻開了一本純愛小說。
頭上陡然炸開的劇痛,伴隨著一陣暈眩,讓他穿進了這個世界。
世界為讓他沉迷,從他的記憶深處提取出兩個人影。
一個,是這麼多年來,他每每想起都會難過想念的裴珩;
另一個,是他想象中,沒有經過這些,永遠能意氣風發、如天之驕子般長大的紀翊。
記憶盡數回歸。
他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後悔。
……就像裴珩希望他平平安安的長大那樣。
他其實也希望,裴珩能萬事順遂、隨心所欲。
這兩個分割開的角色,是他為自己造的一場夢。
夢醒了。
他也該清醒了。
*
……
大盤山呼嘯肆虐的風雨中。
雨水浸濕了盤山公路。
葉玨大腦昏沉。
眼前是一片虛幻的人影。
盤山公路兩旁綿延至天際的森林,簌簌抖動著葉子,枝椏交錯間,傳出聲聲風嚎。
【宿主,】係統焦急地聲音響起:【你怎麼了?】
葉玨聲音平靜,五指卻緊的泛白:「……我想起來了。」
係統茫然:【想起來什麼了?】
【算了,先別管這些了……宿主!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見葉玨恢復神智,它格外興奮地道:【現在這個世界的管轄權已經全權由你掌管!你要不要回到現實世界?】
【真是沒想到啊,這個任務破局的關鍵居然真的是讓裴珩、紀翊一塊死,】係統憤憤:【還搞什麼撮合他們倆,簡直就是惡意誤導!】
視野慢慢清晰。
眼前是了無生息的裴珩和紀翊。
那兩張熟悉的麵上,是一片深藏的疲憊。
天空黑沉。
烏雲翻滾。
咆哮的風雨傾灑於他們身上。
葉玨踉蹌著起身,竭力想要跑到他們身邊,身體卻好像不是自己的,虛弱的不成樣子。
【宿主?】係統怔住:【……你怎麼哭了?怎麼了,任務完成了,你不高興嗎?】
葉玨閉了閉眼,喉嚨仿佛塞了一塊棉花,悶得喘不過氣。
「我不高興。」
他紅著眼眶,深吸一口氣:「他們又因為我……」
哪怕是虛幻的世界裡,他的哥哥也會為了他,做出對自身極為不利的選擇。
【哎呀,宿主,你不要鑽牛角尖嘛。】
係統說:【我知道裴珩和紀翊長得很像一個你認識的人啦,回到現實說不定你就能見到他了。】
眉心頓時蹙起,葉玨問:「你怎麼知道裴珩和紀翊……?」
【你告訴我的啊。】
「我告訴你的?」
【對啊,之前的任務裡,你和我說過。】
忽然覺得有些不對,葉玨抬起頭:「我們之前那些任務,到底是怎麼失敗的?」
【還不是你總是心軟,具體細節我不能說,】係統道:【不過那些世界裡,裴珩和紀翊都活的好好地。】
它念叨著:【難怪我們永遠完不成任務。】
……活的好好地。
看著明明隻有幾步之遙,卻仿佛隔了天塹的裴珩、紀翊兩人,心髒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
葉玨呼吸急促,緩慢的道:「我想去看看。」
係統一怔:【看什麼?】
【裴珩和紀翊嗎?】
「嗯,」葉玨說:「我其實……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他深吸一口氣,眼眶紅通通的,卻還是抿唇笑了下,「如果回到現實,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現實世界裡,他一直一直,都是一個人。
「我想在這裡,多看他幾次。」
「我記得我們之前做了九次任務,如果這個世界已經歸我管轄,那我能不能……回到過去看一眼?」
「就看一眼。」
不論是清冷淡漠的裴珩,還是瀟灑肆意的紀翊。
他都想認真的、仔細的再看一遍。
這些隻屬於他的記憶裡,全部都是裴珩和紀珩的影子。
……也許,這將是最後一個能讓他再次看見裴珩的辦法。
天地間唯餘雨聲。
寒風凜冽。
一片死寂中,係統緩緩嘆了口氣。
【可以是可以。】
【……但是宿主,你能保證自己絕不改變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