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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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和江楓還是戀人的三年間,宿鷺經常對他說這句話。

那時小江警官還是個揣著警察夢的高中生,成天在操場上躥下跳,懷抱寬厚且溫暖,輕易便能驅散噩夢帶來的陰寒。

宿鷺記得大學時某個電閃雷鳴的雨夜,她在宿舍的床上驚醒,黯淡的寢室裡天花板被鬼怪的幻覺拉扯得變形,她在劇烈的頭痛中縮成一團,想家、想閨蜜,也想江楓。

當時她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城市,大睜著眼,聽著雨聲,一分一秒地捱過絕望情緒帶來的無力感,一顆早已埋下的、名為後悔的種子沖破禁錮,生根發芽,瘋狂汲取理智,長成參天大樹。

宿鷺還在喃喃著什麼,卻自己都聽不清了。

心裡盤踞的凶獸幾乎將她吞噬。

這場循環裡,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你抱抱我」。

她壓根沒抱希望江楓會聽見,或者說從一開始這句話就不是對著江楓說的。這四個字更像是一段咒語,光是咬在嘴裡就讓她心安。

「循環的中轉站製度」給她的打擊太大,宿鷺隻覺得心裡空了一塊,從背後吹來的冷風穿過空洞。她蜷縮在寬大的座椅裡,甚至沒察覺江楓是什麼時候靠近的。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靠在一個溫熱的懷抱裡了。

警校四年,江楓的脊背練得勁瘦筆挺,肩膀自然打開,儀態端正。宿鷺像是被施了定格咒,好半晌,才抬起手,無措在空中停了停,最終輕輕落在江楓後背。

——他聽見了。

這是她和江楓相識的第十年。兩人曾經相互依靠著走過最迷茫的日子,也曾疏遠如同陌生人。而此刻對方正越過座椅前方的擋板,給予她一個鬆鬆的擁抱。

宿鷺忽然非常、非常想哭。

一直以來她都習慣了冷靜,哪怕每次剛被炸得粉身碎骨,下一秒就要回到警察局裡接受問訊,她也沒表現出半點不耐或氣憤過,像一個極度理性的機器人。

但她的勇氣,在江楓的擁抱下潰不成軍。

讓我不勇敢一次吧。她無力地想。幾分鍾就好,幾分鍾就好。

也不管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監視著了,宿鷺手指移動,揪住江楓的衣角,把臉埋進他懷裡,無聲地、竭盡全力地嚎啕,拚命想把所有壓抑的委屈哭出去。

江楓什麼也沒說,隻是把對方往懷裡帶了帶,一下一下地、像安撫受驚的小動物那樣撫著她的背。

在宿鷺看不見的地方,他默不作聲地抬頭看了一眼審訊室天花板角落閃著紅光的監控。

……

「老張。」

監控室裡,杜局淡淡地問:「這是怎麼回事。」

張成歪著身子,手肘支在沙發扶手上,看起來也有些意外:「這個宿鷺是小江的前女友。小江剛才跟我講了,他們兩個六年沒見過麵,也完全沒聯係過。那個小姑娘心理防線其實非常脆弱,不管所謂的循環是不是幻想,再這樣神經緊繃下去,她遲早把自己逼出心理問題。」

「這裡唯一能讓她感到放鬆的應該是江楓了。」他朝屏幕努努嘴。

江楓向他匯報宿鷺相關信息的記憶尚新鮮著。一手帶出來的小徒弟完美繼承了他年輕時的刻板方正,筆直地站在他麵前,一板一眼地講著話,用的是平日做報告總結的語氣。

兩個互相沖突的元素組合在一起,有著天然的滑稽。然而徒弟自己不知道。

張成不由又有些想笑,但看見另外兩麵屏幕上不省人事的李詩情肖鶴雲二人,好不容易輕鬆一點的心情又被壓得下沉。

三個被帶到審訊室的年輕人先後睡著。這之後醒來的隻有宿鷺。把他們的狀態與口供對比,會發現幾乎重合——李詩情肖鶴雲在循環裡線性前進,宿鷺則以一種令人迷惑的方式迂回穿梭。

所以按照這幾個年輕人的說法,李、肖二人是不會再醒來了。

張成承認,他並非完全不相信循環的說法。

但他們不可能把這樣匪夷所思的答案公布給群眾。雖然可以用科學理論解釋這一切,但有幾個人會信?

「讓江楓出來吧。」杜局說。張成聽見她在嘆氣。

麥克風被杜局擱置在不遠處的桌子上,張成起身去拿,忽然看見屏幕裡江楓朝著監控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張成的動作一頓。

多年一線經驗讓這位老刑警嗅到了重要線索的氣息。他果斷把麥克風重新放回桌上,連保溫杯也來不及拿,直接奔向門口,開門關門一氣嗬成,在走廊留下一串匆忙的腳步,引得茶水間裡的同事紛紛探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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