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六十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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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 北域涼城,城門口排了一條長長的隊伍,守城的將士正在挨個排查進城之人的身份。

北域地處極北, 氣溫偏寒, 唯獨中央涼城稍暖些,即便如此,涼城每年十二月後都會迎來寒流,一直持續到次年三月初。

北域生活著一種特殊的寒鳥,不懼寒,把它們身上的絨羽剪下來織成羽袍漂亮又保暖,在北域,百姓們幾乎人手幾件這樣的羽袍。

寒鳥身上的羽毛長得快, 太多太重,不剪下來它們可能會被厚厚的羽毛壓死, 剪下來不僅能給它們減輕負擔,還能做成衣裳之類的送往中原與西域買賣,因此大部分北域人都樂於養寒鳥。

涼城最近出了件大事, 城門內外進進出出都要接受嚴格盤查, 最近又恰好趕上碎玉藍開花的季節, 三域四方列國的百姓都趕來湊熱鬧,卻在如此寒涼的時節被攔在城門外, 一個個被凍得苦不堪言。

「唉,今天怎麼察得這麼嚴?去年來的時候還不是這樣呢。」有人搓了搓手, 受不了地打了個噴嚏。

「你沒聽說嗎?北域的元帝陛下前段時間遭人暗殺了!」

「不是說殺手已經捉到了嗎?」

「還有同夥沒捉到啊,被抓到的那位咬死了隻有一個人, 不肯透露同伴的下落。」

「原來如此, 難怪查得這樣細致。」

「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誰膽子那麼大敢去刺殺北域皇帝?」

「哎哎哎, 我聽說了,說是聽雪閣的那位閣主陸青霜?」

「不可能,聽雪閣不是替北域做事的麼?他們怎麼可能會去殺自己的主子?」

「我聽說的是聽雨閣的那位前閣主,陸青衣吧?是陸青衣去刺殺的元帝。」

「陸青衣不是早就隱退了嗎?聽雪閣的人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找到她,她怎麼會突然跑來北域刺殺元帝?」

「也不算是突然,畢竟再過幾日就是那位閣主的忌日,她挑著這個時間回來也許是想祭祀故人。」

「往年怎麼沒聽說她回來祭祀故人?今年回來一邊祭祀故人,一邊刺殺元帝?太奇怪了吧。」

排隊的隊伍更往前了一點,說話的幾人沒注意排在他們身後的是一名矮個少女,少女身穿粉色長羽袍,頭上戴著細絨的白簷帽子,粉羽領子極高,遮住她下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烏黑的圓眼。

她雙手揣在暖和的粉羽裡,歪著腦袋聽他們講八卦聽得津津有味,結果聽著聽著他們又不講了,她好奇得很,便忍不住歪過身子湊上前小聲問:「對不起,請問你們說的那個故人是誰呀?」

前麵那人嚇了一跳,低頭就看見一雙水色的黑眸望著自己,少女微露的肌膚很白,眼眸烏黑,穿著粉色的長羽,像個大點兒的粉團子,討人喜歡。

那人臉上熱了一瞬,結結巴巴地說:「陸、陸聽雪,故人就是聽雪閣第一任閣主陸聽雪。」

「哦這樣啊,那陸聽雪的忌日是什麼時候呢?她好像很厲害,是怎麼死的呀?」少女拽了拽眼睛下麵的粉羽,鼻子癢癢,想打噴嚏,但她忍住了。

「姑娘來北域都沒有打聽過北域的事嗎?」

少女乖巧地說:「我是離家出走的,第一次來北域,還不了解這邊的事情,聽各位大哥講了陸、陸……」

「陸青衣。」那人好心提醒,「聽雨閣前任閣主,陸青衣。」

少女恍然大悟:「對,陸青衣,聽各位大哥講了陸青衣和聽雪閣的話,我才知道北域還有這麼個故事,我可喜歡聽故事了。」

大約是她長相乖巧,年齡又小,幾位大哥便沒有多想,真當她是離家出走來北域玩兒的哪家小小姐。

「你可曉得北域的聽雪閣?」

「沒有聽過誒,今天是第一次聽說,聽雪閣很好玩嗎?」少女懵懂地問。

「那可不是好玩的地方,那是北域最危險的地兒,聽雪閣是元帝陛下的左膀右臂,陸聽雪是聽雪閣第一任閣主,後來不知發生了何事,她帶著一些人去了中原,變成聽雨閣的閣主。」

「然後呢然後呢?她這麼厲害,之後怎麼會死掉呢?」

「唉也不算是死掉吧。」那人猶豫了一下,「至今還沒人找到聽雪閣主的屍體,有人說她隻是隱退了,有人說見過她帶著她夫君的骨灰四處遊走,還有人說其實她已經死了。」

「既然不確定她人有沒有死,為什麼會有她忌日這一說法呢?」少女不解。

「因為元帝陛下說她死了,還親自在寒池為她建了衣冠塚,每年碎玉藍開花的時節便是聽雪閣主的忌日。」

聽雪閣最大的靠山乃北域的元帝陛下,元帝親自頒下聖諭,將十日後碎玉藍花開之日定為陸聽雪的忌日,沒人膽敢置喙。

可聽雪閣的人不相信陸聽雪死了,尤其是陸聽雪親手養大的陸青霜,她找不到陸聽雪的屍體,便死咬著隨陸聽雪一道去中原的陸青衣不放,又不敢明著與元帝陛下作對,隻能私下派人去中原暗殺陸青衣想要問到陸聽雪的下落。

「如此想來,元帝陛下特地將碎玉藍花開之日定為聽雪閣主的忌日……倒是別有深意。」那人嘀咕了一句,卻不敢大聲猜測,畢竟這是在北域。

少女若有所思地扯了下臉上的羽領,垂下眼睫,往後退了半步,撞進白羽少年的懷裡。

少年低頭看她:「臉露出來了。」

她連忙將高領往上拉了拉,倒不是怕人認出來,而是怕風吹得臉疼。

少年抬手細心將她白簷帽子上的絨毛捋平,又將她羽領上被呼吸吹得微潮的細絨稍稍翻了個麵,看見她被捂得紅彤彤的臉,沒忍住笑了下:「怎麼聽故事還聽臉紅了?」

「是熱的,熱的啦。」九郡主翻起羽領繼續擋臉,伸手拽拽少年長袍上的白羽細絨,多看他幾眼,今日不知第幾次誇他,「阿月,你穿白色真好看。」

一路同行這麼久,阿月在她麵前隻穿過各種顏色的衣裳,唯獨沒穿過白色,這次他本來也不打算穿白色,卻架不住她三番五次地暗示「白色真的好看」「白色好好看」「那件白色的衣裳最好看」「好看的人穿好看的白色就是雙倍的好看」。

最終,他還是順著她的意思穿了北域的白羽,清貴又意氣。

九郡主問他為什麼不喜歡穿白色,他看她一眼,翻了下自己的袖子,意有所指道:「白色的衣裳不好洗啊阿九,若是你下次吃東西時不小心將東西掉到我衣裳上,我又得洗大半個時辰。」

「……」

九郡主當場就心虛地將白羽長袍放了回去,決定放棄讓阿月穿白色的想法,因為她也覺得白色的衣裳太難洗了。

阿月雖然脾氣有時候不太好,但他對穿衣裳這方麵沒有太大需求,甚至可以說得上節儉,哪怕那件黑色的衣裳被火撩過,被蜂蜜水滴過,被血染過,他依舊沒有奢侈地扔掉。

九郡主越想越覺得少年太節儉了,她有點心疼他,於是改變主意,當場把店裡各種顏色的羽袍全包下來送給他,並且鄭重同他說:「我們衣裳多,你白色穿髒了就扔掉再換下一件!」

少年很感動她難得的大方,感動的同時費了點力氣才把自己的錢袋子從她手裡揪回來。

九郡主以淚洗麵:「嗚嗚嗚。」

少年麵無表情:「嚶嚶嚶。」

周不醒悄聲:「神經病。」

宋長空傳遞消息:「哥,周不醒說你神經病。」

周不醒拔腿就跑。

陸青雲和陸青風與他四人同行了十多日,早習慣他們四個這種輕鬆又熱鬧的氛圍,見此也隻是自顧自選衣裳。

隔天一早他們便來到城門外排隊等著檢查,出發前,陸青雲給他們幾個一人一個作假的身份通牒,周不醒越看越覺得逼真,納悶她哪來的這麼好用的假身份。

陸青雲說:「殺手需要的身份比較多,出門在外多準備一些假身份總是沒錯的。」

難怪一次能拿出四個作假的身份通牒。

九郡主看了看自己的身份通牒,又看了看少年的:「阿月,我們是姐弟誒。」

「我比你大點吧。」

「假身份啦,假身份。」九郡主戳了戳他的臉,「到時候要是被盤問,阿月你要喊我姐姐的,你現在先喊一聲,我們習慣習慣。」

少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覺得這樣也挺有趣,還沒說話,陸青雲又把那兩個通牒換了:「這兩個是匈奴身份,到時候盤問起來你倆容易露餡,換一個。」

這次少年選了一對表兄妹的。

周不醒很懂:「中原的表兄妹是可以做夫妻的,阿月,你壞壞喲。」

壞壞的阿月給他換了個「妹妹」的通牒。

周不醒抗議:「我是男人!」

宋長空提議:「但你可以男扮女裝。」

周不醒突然發現這樣也不是不行,竟然對此產生莫大的興趣,陸青風說為了穩妥起見還是先不要玩了,等入了城再玩也不遲。

一行六人分成三隊進城,少年和九郡主排在末尾,前麵周不醒等人已經順利進城。

九郡主聽了一會陸聽雪的故事,將手塞進少年的羽兜裡取暖,慢慢地排隊,等了大約半炷香終於輪到他倆。

守城的將士看了眼身份通牒,又看了看他倆手都塞一個兜的動作,挑了下眉:「表兄妹?」

九郡主乖乖點頭,假扮一個害羞的少女。

少年在兜裡捏了把她手心,在她不滿地捏回來時神色自若地對查看的將士道:「也是夫妻。」

說著,他稍低頭看向半張臉都藏在羽領裡的九郡主,惡劣地笑了:「我娘子害羞,大人可不要笑話我們才好。」

害羞的娘子別開臉,塞他兜裡的那隻手卻悄悄戳了下他手心,被他緊緊攥住。

將士確認無誤後便將他二人放了進去,待他倆走出幾步後才想起什麼,又喊住他們。

九郡主和少年腳步一頓,眉心微斂,回頭看向那將士。

將士從兜裡掏出來兩顆糖,笑得露出兩顆牙齒:「祝二位成婚快樂。」

少年和九郡主都微微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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