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六十七(1 / 2)
周不醒是最後一個知道元帝要見少年的人,聽見這個消息後他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怎麼回事?」宋長空警覺。
周不醒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張了張嘴又閉上,事實上,在來北域之前他就想過也許會有這麼一天。
「阿月小時候來北域那次,遇到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周不醒猶豫著說,「那件事似乎和元帝有關。」
究竟是什麼事,具體情況周不醒也不知道,他隻知道那次回去之後,阿月就從正常人變成路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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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路走得從容,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去見一位尊貴的一國之主,而是去見一位弄壞自己養的花的煩人鄰居。
九郡主反倒忐忑不安,拉著少年的手指頭,小聲說:「阿月,你說元帝為什麼要見我們?」
少年勾了下她緊張的手指,一本正經道:「因為我們長得好看吧。」
「……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
「難道不是實話嗎?」少年反問。
九郡主思考片刻,肯定道:「沒錯,你說得很對。」
少年抬手。
九郡主快樂地和他擊了個掌。
元帝今年五十有二,中年男人的模樣,衣裳鑲羽且低調,麵容與玉琉原有幾分相似,眼眸是淺色的,看人時的眼神好似晴日落下幾片雪。
九郡主站在少年身後悄悄打量著這位元帝陛下。
看起來不像好人,也不像壞人,非要形容的話,有點像畫本子裡最後才出現的極惡大壞蛋。
屋子裡立著六名侍衛,守在元帝身側,看氣勢,估扌莫著身手應該不錯。
九郡主暗暗琢磨自己一個人能不能打得過那六個人,琢磨不出來,還是得實踐。
她嘆了口氣,又看了元帝一眼。
傳言中元帝不愛外出,常年待在宮殿之內,沒有什麼特別的樂趣,偶爾碎玉藍開花之日才會去往寒池獨自待一日,其餘時候便沒聽說他離開皇城。
即便每隔三年的三域大試,他也從不露麵。
這是來北域的海路上周不醒八卦的,周不醒不知從哪學來的本事,小道消息可多了。
大約是九郡主旁若無人的眼神太過紮眼,正在自己與自己下棋的元帝抬起眼看向門口,瞧見白羽少年和他身後的粉羽少女,好似帶著病氣的臉上終於流露出一點笑意。
「好久不見。」
男人的聲音帶著一絲病弱,卻聽得出來心情極好。
九郡主納悶他怎麼上來就說「好久不見」,畢竟以前他們都沒見過,阿月……
「最好再也不見。」少年聲音散漫,烏黑的眼醞著細微的嘲意。
九郡主愣了下,阿月和元帝認識?
守在元帝四周的六個侍衛神色微變。
元帝對少年略帶輕慢的態度並不生氣,反倒笑了起來:「既然不想見孤,為何又要過來?」
少年輕嘲著瞥他:「你是年紀大了,忘性也大了麼?既然如此,不如早日退位讓賢,你那些兒子倒是虎視眈眈挺久了。」
「你說的不無道理,孤更看好琉原,你認為呢?」
「與我無關。」
「可你救了琉原一命,琉原昨日回來同孤說很感激你,若是有機會,一定會好好感謝你。」
少年漫聲說了第二次:「與我無關。」
元帝放下一顆黑子:「你和十年前不一樣了,真是讓人唏噓歲月無常。」
「你倒是和十年前沒有任何區別。」少年漫不經心道,「一樣的衣冠楚楚,人麵獸心。」
「大膽!」
六名侍衛手立刻握劍,蓄勢待發。
九郡主聽得目瞪口呆,阿月和元帝認識就算了,他竟然還敢當著元帝的麵諷刺他人麵獸心?
好!不愧是阿月!
九郡主悄悄鼓掌。
元帝不愧是一國之主,被年輕人指名道姓罵禽獸都不帶生氣的,淡然阻止侍衛後落下一顆白子:「宋樾,你罵人的功力比不上十年前了。」
宋樾?
九郡主停下鼓掌的動作,一臉狐疑,阿月不是叫宋樾月嗎?
少年抬手將她好奇探出來的腦袋推回自己身後,抬眸瞧向一派淡然的元帝,不緊不慢道:「狗咬了我一口,莫非我要咬它兩口?」
侍衛:「!」殺了他吧!
元帝捏在手中的棋子放不下去了,拂袖轉身:「是孤看走了眼,你比十年前更讓人討厭。」
少年還沒說話,九郡主皺著眉插了句:「你比二十年前還要討厭,不,一百年前,不行,一百年太長壽了……就十二年好了!」
哼,誰也不許罵我阿月。九郡主小氣吧啦地想。
元帝意外地看她一眼,九郡主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元帝說:「小姑娘,你站出來,讓孤仔細瞧瞧。」
這話說的,好像不聽他的話就會死。九郡主的叛逆性子頓時就上來了,爆發時又稍微顧慮他是一國之主,捂住半張臉,壓著嗓子嘀咕:「就不給醜人看。」
少年離得近聽見了:「噗嗤。」
九郡主又說:「給阿月看。」
少年笑出了聲:「好,我看。」
九郡主眨眨眼,他肯定道:「嗯,好看。」
九郡主笑彎了眼,有點不好意思地用指尖撓了下下巴。
一旁被忽視的元帝出聲道:「孤又不會吃了你,你出來,孤瞧著你有幾分像孤的舊相識。」
九郡主繼續捂臉,慢騰騰挪出來半個身子,剩下半邊還藏在少年身後。
元帝接著說:「將手放下。」
九郡主磨磨蹭蹭,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給他看自己的臉。
元帝走近兩步:「將手放下。」
九郡主好生氣,她可討厭這樣高高在上的人了,阿爹就是這種人,所以她格外討厭阿爹。
阿爹畢竟隻是個混吃等死的王爺,惹惱阿爹沒有關係,可若是惹惱了這位元帝,能不能頭和身子連在一起走出北域還是個問題。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放下手的時候,少年抬手擋在她眼前,白羽長袖落下,將她整個遮在身後,聲線平淡道:「玉千雪,你不配。」
玉千雪是元帝的真名,這世上敢叫他真名的人,幾乎都死了。
侍衛大怒:「你放肆!」
除了大膽就是放肆,全世界的侍衛都是這麼說話的。九郡主在心中默默地想。
元帝臉色沉凝似水。
少年勾了下嘴角,波瀾不驚地瞧向他,語氣極慢,好似是給他時間,提醒他別忘了當初做過什麼事。
「你配嗎?」少年說。
不知道阿月和元帝究竟什麼關係,他如此囂張,元帝竟都沒有生氣要殺他的意思,九郡主一邊提心吊膽,一邊疑惑不解。
比她更疑惑的該是元帝的侍衛,他們從未見過有人膽敢這樣同元帝陛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