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七十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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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謝清醒的棺不同,金玉貴當年沉棺時擔心留下痕跡,怕被人發現謝清醒的沉棺位置,便命人墜下壓棺重物後立即斬斷繩子。

這會兒為了成功起棺還真是得費不少力氣。

寒池裡的水漾出池岸,灑了一地,很快又結成冰花。

少年和封無緣站在後麵靜靜地看著他們起棺。

過了片刻,封無緣自言自語似的說:「還有五日,碎玉藍開花。」

少年眼眸微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慢慢攥了攥手指,內力還沒完全恢復。

五日後,恰好也是他取下封蠱釘的那天。

碎玉棺抬出寒池那一瞬間,池麵猛然結上一層薄冰,好似是寒池在為冰棺裡的人離去而感到哀傷,卻也隻是一瞬,薄冰碎裂,池水咕咚。

碎玉棺通體冰藍,寒氣逼人,冰壁影影綽綽顯出一抹人影。

碎玉棺開。

謝清醒雙眸輕闔,白發與身下的冰棺幾乎融為一體,英俊的麵容結滿白霜,睫毛尖沾著一顆顆似珍珠的透明冰珠,一襲青衣如舊,安靜地躺在碎玉棺中。

他的手指還保持著抓著什麼東西的動作,至死也沒有忘記牽著陸聽雪一起沉睡。

可惜陸聽雪不在他身邊。

他身邊隻有一柄寒霜滿身的青色長劍。

封無緣看了會兒謝清醒,眼中情緒翻湧,但他很快恢復正常,低啞道:「青行劍。」

他拿起那柄冰封許久的青色長劍,偏頭看向沉默不語的少年:「謝清醒在你這個年紀時曾一劍斬千軍,你作為他唯一承認的徒弟,能做到何種程度?」

少年眼梢一動,終於將目光從謝清醒沉睡的麵容上移開,烏黑眼底映著那柄許久未見天日的青行劍,不言不語的模樣像極了沉睡的謝清醒。

半晌,他才慢慢抬起眼睫,目光平淡地望進封無緣的眼底,容色寡淡,不輕不重道:「封師兄,你是不是過於信任我了?」

那麼多人一起籌謀多年,謝青絮甚至為此付出生命,隻為二十年後顛覆歷史的這一天,如今,封無緣卻將最重要的一注壓在從未參與過他們計劃的少年身上。

若是計劃失敗,他們所有人都可能葬送在北域。

封無緣說:「我信任的是小九與謝清醒選中的人。」

頓了頓,他眼底露出一點笑:「除此以外,我個人對兩年前那位給我留下一堆馬匪耳朵做謝禮的怪脾氣少年也很有信心。」

少年波瀾不驚地看著他,想起他下午和他說的那個有趣的計劃。

殺元帝,合三域。

還天下太平。

這就是謝青絮付出生命也要達成的最終目的。

·

夜幕沉沉籠罩下來。

北域沿海停靠數十艘華麗長船,船下海浪翻湧,明火閃爍中,最前方一艘奢靡的船順利停靠岸邊。

北域下雪了。

一名相貌年輕的女人披著青羽長袍緩步走下船,姿容清麗,眉眼含笑。

身邊有一位少女為她撐傘。

青羽長袍的女人問:「可打聽到他們人在哪裡?」

少女答:「打聽到了,少主與月主已經在金樓住下。」

青羽長袍的女人思索片刻又道:「還有誰在?」

少女答:「周不醒。」

「你知道我想問的是誰。」

少女停頓片刻:「逃婚的九郡主也在。」

「逃婚的九郡主?你們都是這樣稱呼她?」

青羽長袍的女人走下岸,站在冰封的北域外圍,抬起眼。

此地距離涼城還有不到五十裡的路程,最遲明日便能抵達涼城。

青羽長袍的女人笑了聲,語氣卻比北域冰雪還要冷:「那你們也該平等地稱呼月主為逃婚的月主殿下。」

少女低下頭,改口:「月主夫人也在。」

青羽女人攏了攏衣襟,仰頭凝視遠處的寒山雪頂,喃喃:「還有五日。」

後麵有人忽然跑上前:「眠師,中原變天了!」

·

十日前,京城,皇宮。

「陛下駕崩了——」

喪鍾鳴響三天三夜,京城如十年前揪出北域細作陽王王妃謝青絮那般動盪不安。

楚今朝手持長刀,於登基的大殿之中親手斬下揚言不服的四皇子頭顱。

「四皇子,楚今安,真實身份乃二十年前北域偷龍轉鳳換來的細作,人證物證皆在,諸位可有異議?」

血流至諸君腳下,大殿之中無人置喙。

王靈靈與戚白隱分別立於她左右,他倆的任務便是保證楚今朝今日能夠順利登基。

不服者?

斬。

楚今朝裝聾作啞蟄伏多年,私下早已與朝中大臣共通一氣,今日更是一並揪出十數名各國細作與叛國者,殿中除了想要爭奪皇位的人,根本沒人敢提出異議。

朝中元老與重臣都站在她身邊,便更無人膽敢置喙。

跟隨先帝多年的大太監手捧先皇留下的登基遺詔率先跪下,雙手伏地,顫抖著聲音大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繼而便是此起彼伏的高呼,殿中的金柱模糊映出坐上天子之位的少女麵容,凝重的臉上一絲笑意也沒有。

吾皇萬歲傳出宮外,傳入三域四國。

·

九郡主堆完最後一個雪人,仰起頭,迎麵落下一片冰冷的雪,她抬指扌莫了扌莫融化的水,仰望遠方的寒山雪頂,喃喃自語。

「又下雪了。」

她轉過頭,模糊地看見一抹自遠處而來的熟悉身影。

少年自寒山踏雪而來,換了件月色的大氅,發上的銀飾映出路邊的雪色,他察覺到什麼,抬眸看過來。

她拽了拽衣裳上的繩結,眉開眼笑地朝他跑了過去。

「阿月,我堆了好多雪人!」

少年敞開大氅將她接了個滿懷,被她拉著去認那些雪人。

她指著圓滾滾的小雪人:「這是大師父。」

「這是二師父。」披著紅色鬥篷的雪人。

「這是三師父。」手握柴刀的雪人。

「這是四師父。」抱著金算盤的雪人。

「這是五師父。」手持飛葉的雪人。

「這是雲瀾,那個是雲渺……」

「旁邊的是周七兩和宋長空,還有陸青雲和陸青風……」

「我還堆了小鈺和蘇大夫夫妻倆,是不是特別像?」

少年低眸瞧著這堆縮小版雪人,昧著良心道:「嗯,栩栩如生,不愧是你。」

九郡主驕傲了,牽著他溫暖的手,彎月要挨個介紹道:「這個是金掌櫃,這個是無極島的副島主。」

她指著旁邊兩隻說:「阿月,你能看出來這兩個是什麼嗎?這麼像,你肯定能猜到!」

少年遲疑:「兔子?」

「是天鴛,是天鴛啦,怎麼會是兔子?我明明很努力給它們捏了個長長的脖子。」九郡主為自己找借口狡辯道,「一定是時間太久我忘了天鴛長什麼樣,以後回無極島的時候要再去仔細看看它們。」

少年忍笑:「嗯,看,一定要看,回無極島後第一時間就去看。」

不僅要看,還要再烤兩隻吃。

走到末尾,九郡主指著其中一個說:「這個是小王爺。」

少年點頭:「這個最像。」

九郡主納悶:「為什麼他最像?」

「因為看著最欠揍。」少年說。

「……」

九郡主扌莫扌莫下一個雪人的腦袋,鄭重道:「這個是我六姐楚今朝,我和她在京城一直假裝不和,其實我是私底下替她打聽消息,假裝吵架的時候互相傳遞信息。」

她特地給楚今朝的雪人做了個皇帝才能戴的冕冠,因為楚今朝從小就決定要做皇帝。

少年轉眸看向最後兩個雪人。

九郡主搓搓捂不熱的手,仔細介紹道:「這是我阿娘和外祖母,穿著青衣笑得很溫柔的是阿娘,穿著紅梅白衣的是外祖母。」

少年嗯聲,垂眸看著那兩個雪人,神色認真道:「阿娘好,外祖母好。」

九郡主愣了下,抬頭對上他含笑的黑眸,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那兩句話什麼意思,突然扭開頭,指著最後一個雪人結結巴巴說:「我、我那個,沒見過外祖父,所以隻能憑想象堆了一個外祖父陪外祖母。」

少年的目光落在那個雪人上。

青衣持劍,恰是謝清醒行走江湖時最明顯的特征。

少年眼睫抬起又落下,雪花從眼前飄過,聲音很輕:「外祖父好。」

謝清醒毫無回應。

末了,少年轉眸睇著九郡主:「阿九,你是不是少堆了兩個雪人?」

她佯裝沒聽懂:「沒有呀,我都堆了的。」

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臉,又指了指她的臉:「我們的雪人呢?」

九郡主眨了下眼,在他危險的凝視下撲進他懷裡,拉起衣裳後麵的帽子,兩個腦袋一起被白色帽子遮住。

視野昏暗。

「看,這不就是嗎?」

她偷偷親了下他嘴角。

不敢光明正大地堆兩個雪人親親,隻好假裝雪人去親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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