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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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二十多年,席格仍然不止一次夢見當時的場景。

夢裡,他總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回到充滿黴臭味的狹小公寓。窗外雲霧彌漫,屋頂的顏色是淡淡的青,淅淅瀝瀝的雨滴,如綿密的針腳般敲打著房頂、窗沿和大地,發出長短不一的聲音。低矮的四角梅和杜鵑花上掛著雨水,敦威治小鎮終年大霧彌漫,即使在雨中,仍然有一層稀薄如紗的灰霧緊貼著地麵。

席格站在黑暗中,沒有燈光,隻有一片幽靜雪白的明月,被柵欄切碎了映在地上,勾描出躺在地板上的兩具屍體的輪廓。他的養父和養母都躺在血泊中,暗色的血液在地板上擴大,像是一塊在高溫下融化的顏料。

席格蹲下去,用手觸碰他們的頸側。跟活人的觸感完全不同,死人給人的感覺是硬,還有冷,宛如一塊冷藏過的肉。或許他的感覺沒有錯,屍體僅僅是一塊體積巨大的血和肉罷了。

他抱緊雙臂,勉強控製住自己的顫抖,然後站起來,推開門,看著站在門外的卡彌爾。低聲說:「爸爸媽媽死了,去報警吧。」

卡彌爾愣了一會兒,捂著嘴跑開了。她身上穿著寬鬆的襯衫和短褲,養父和養母並不喜歡女孩,他們總是拿席格的舊衣服給卡彌爾穿。

眼見卡彌爾離開,席格才嘆了口氣,走到儲物室門前,用力敲了敲門。短暫的安靜後,雜物間的小門被人從內側推開,一個鬼影般高大瘦削的男人鑽了出來,他並未如以前一樣裝扮成一個正常人,而是穿著那身標誌性的亮紫色燕尾服,大衣下麵是翠綠的襯衫和明黃色的馬甲,配色鮮艷到好似一盤腐爛多日的沙拉。

席格在衣服上扌莫了幾下,蹭掉指尖沾上的血,對小醜說:「最近的警署開車到這起碼要三十五分鍾,趁著這段空當,你快點過來幫我處理一下屍體。」

小醜挑了挑眉,綠色的瞳孔像兩麵鏡子,空洞得可怖。他說:「你就這樣差遣我?」

「別裝的有多不情願,免費圍觀一場血親相殘的好戲,你開心死了。」席格冷冷地說。

小醜並沒有反駁他,隻是笑了笑,他進入房間。皮鞋踩進尚未凝固的血泊,抬起頭去看,半麵牆壁都被噴發的動脈血染紅。很難想象凶手下刀時有多少怨憤,連他都數不清這對可憐的夫婦屍體上有多少刀痕,但願他們開頭幾刀就被切斷動脈,大出血失去了意識吧,這樣至少能少受一些罪過。

他把點燃的煙丟在血泊裡,長長地、低啞地笑了一聲:「小鬼就是小鬼,弄得滿地都是,真不乾淨。」

他頓了一會兒,又喃喃地說:「你應該在殺死你媽媽之前,給她戴一串珍珠項鏈的。」

「你很高興?」席格一邊說著,一邊端來一盆水沖洗血跡。他知道就算地板洗得再乾淨,也瞞不過魯米諾反應,但警察並不一定會重視發生在貧民窟裡的凶殺案。附近的居民每年都有數十人因為街頭械鬥死亡,受害者基本沒有像樣的身份證件,查案也是徒費心力而已。

小醜拖著屍體,興致勃勃地清掃現場,處理屍體,銷毀證據,他審視這場犯罪的全過程,神態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欣慰,像父親檢查兒子的滿分試卷:「我當然很高興,小甜餅。我看到你身上流淌著我的血,我惡臭的、骯髒的、罪惡的血,你是我的兒子。第一次謀殺是你的成人禮,代表你已經看透了社會運行的真相。法律隻是社會成員默認的契約,這個契約的前提是『我遵守你定下的規則,作為交換,你也要保護我』……」

席格忍無可忍,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夠了,小醜!」

小醜被他突然的喊叫嚇了一跳,很難想象沒到他月要上的小孩會發出這麼大的叫聲,簡直像個小爆竹似的。

在他的印象中,席格一直都表現得十分冷靜,以至於有些漠然,現在卻突然爆發了。小醜低頭凝視這他,意料之中地對上了對方的眼睛。席格一邊瞪著他,一邊死死抓著他的手,宛若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十根手指上,小醜感覺他的手腕被掐得發青。

「你明明知道他們對卡彌爾乾了什麼,他們在做骯髒的事,可是你不管……你明明有能力製止卻什麼都不管!」席格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你怎麼能這樣,她是我的妹妹,你就放任,就放任……」

小醜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從鼻腔裡蹦出一聲嗤笑。他把屍體放下,轉而把席格抱起來。年幼的席格在他的臂彎中掙紮,最後仍然無法反抗大人的力氣,被他壓在肩膀上,小醜笑著說:「小甜餅,你自己心裡清楚,就一定要我點破嗎?你覺得自己有個妹妹,但我可沒有女兒。」

-

「小醜說他沒有女兒,可是卡彌爾是存在的。」席格緊緊握著布魯斯的手,好似重復千百遍,就能真正讓自己堅信一樣,「相信我,卡彌爾是存在的,她就在、就在那裡……卡彌爾她就在門後麵……」

布魯斯閉了閉眼,十指相扣,緊緊握著他的手,給予他力量:「是的,卡彌爾存在。不要害怕,席格,我就在這裡。」

席格沒有回答,布魯斯坐在席格床前,伸手扌莫了扌莫後者的臉。酒精讓席格的皮膚發紅,額前和臉頰上一層細汗。他雙眼緊閉,眼球在眼皮下不安地轉動,似乎正在做夢。布魯斯慢慢站起身來,一片昏暗中,燭火上下跳動,他半張臉沉在黑暗裡,湛藍的的瞳孔如暴風雨來臨前的陰沉天空,沉重的烏雲在天幕下堆積,似綿延至遠方、鐵幕般的的巍峨群山。

「我很抱歉聽說這件事,布魯斯少爺。」事態這麼嚴重,阿爾弗雷德也沒心情說冷笑話了。

雖然席格總強調卡彌爾真實存在,但這個「卡彌爾」,很有可能是他根據歷史上的「卡彌爾·克勞戴爾」杜撰出來的,為了將他童年遭受的創傷轉移到另外一個無關的人身上,向自己暗示「受到傷害的人並不是我」,從而達到自我保護的目的。

倘若他和布魯斯的猜測是正確的,席格記憶中遭到養父性/侵的人,是誰呢?

布魯斯雙手背後,沉默地走過長廊,忽然極為突兀地說:「席格確實有個妹妹。」

「嗯?」

「他是嵌合體。體內攜帶四組dna。因為他是人類基因體外融合的早期產物,製造他時技術不成熟,單個受精卵發育出的個體可能有嚴重畸形,所以盧瑟把兩個受精卵融和在一起,就形成了嵌合體。」布魯斯說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眼睛的顏色不同,就是因為這個。」

「您是說他體內有另一個人的dna?」

布魯斯點了點頭:「嗯,他體內有多組dna,兩組占據主導地位,另外兩組隻出現在心、腎和一小部分肝髒中。而且在基因表達上,嵌在他體內的應該是個女孩。理論上來說,他真的有一個妹妹。產生關於妹妹的幻想,恐怕也是有這部分原因。」

其實奇美拉現象形成的嵌合體並不少,權威機構估算嵌合體占據人群總數的10%~15%,已經是個相當大的比例了。隻不過大部分患者並不知道自己體內有另外兩組dna,這種現象也不會影響生育和正常生活,像席格這樣直接表現在外表上的嵌合體確實非常罕見。

布魯斯走著走著就站住了,他說:「我得去一趟敦威治鎮。」

「收到,我馬上讓人把私人飛機準備好。」阿爾弗雷德說。

布魯斯沉思了一會兒:「等一下,明天上午有一些安排,隻能下午去。我盡量在後天早上回來。」

兩個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轉過身離開房間的時候,本來側躺在床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席格,悄悄睜開一隻眼睛,瞥了一眼他們的背影。

-

一天後,韋恩集團的私人飛機抵達了敦威治小鎮。

來之前布魯斯就做了調查,果然沒有在敦威治小鎮上找到「蒙德費格精神病院」,找到的是另外一家精神病收容所,叫做「米斯卡塔尼克瘋人院」。

米斯卡塔尼克瘋人院又稱米斯卡塔尼克療養院,位於美國馬薩諸塞州艾塞克斯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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