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戲劇人生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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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開始無緣無故發慌,在工地上再也乾不了重體力活兒,終於一天被老板罵的實在待不下去,我握緊拳頭渾身顫抖著重復,"我給你滾出去!」

放棄小半年的工資,轉身離開。我還是有血性的。感動的自己兩行濁淚沿著著一張坑窪的髒臉橫流。

此後,我到勞務市場去找活兒,打零工,掙錢幾乎成了碰運氣,家裡地位越發低了。

近來,左腿發麻無力,被老婆大罵一頓,讓我去醫院查體。我不花那冤枉錢,能吃能喝,強壯如牛能有啥病?她無奈的讓我這個廢物先在家待著,給她和兒子做好後勤服務工作,連勞務市場也不要去。我悲哀地發現自己是真的老了。

人閒下來了,心裡總是沒著沒落的。仿佛又回到莊裡,我又變的沉默,怕見熟人,總是擔心全世界都知道了我現在是一個吃閒飯未老先衰的糟老頭子。

遠遠看見熟人總想繞著走,實在無法回避,直麵他們時,我裝作沒看見或不認識,昂頭走過或是穀堆下低頭緊一緊自己沒有鞋帶的一腳蹬。(穀堆是我們這裡的方言,就是蹲著的意思。)

鈍化的腦子開始胡思亂想,睡不著總想起過去的事,做夢也是自己一個人在村子裡漫無目的的轉,到了白天昏昏沉沉仍像在夢遊。我的老家距離現在住的城區並不是太遠,隻有四十多裡路。但這些年來自己幾乎沒有回去過。

這幾天睡夢中總有個聲音提醒我回老家看看,回老家看看。

我和老婆說了,她說我神經病。

腿腳不利索,想買輛自行車,老婆不給買。她說,要啥自行車?沒事多走點路活動腿腳。

我隻好從地下室推出那輛多年沒有騎過的破大金鹿,擦拭一遍,鏈條上了黃油,騎上試試,還行。隻是咯咯吱吱,那聲音聽起來像我的老胳膊老腿兒。但好歹是輛車!

初冬的一天,重度霧霾。我騎車回老村。最多能看出五米遠的距離,我騰雲駕霧般前行。

突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突然覺得我好像飛起來。有過一個瞬間腦子裡一片空白。竟然有種說不出的輕鬆。

走在老街上,兩側是新壘砌的水泥牆,粉刷了淺藍色的塗料,是新農村建設達標時修建,有人叫它「遮羞牆」。我明白它的功能和遮羞布一樣。隻是很不願意相信存在了千年老村怎麼就變成了羞恥部位。

記憶中寬闊的主街竟然變的如此狹窄。胡同口的老槐樹還在,周圍用不鏽鋼欄杆圍起來。樹枝上係著幾根兒紅布條,經歷了幾百年的歲月滄桑,幾經枯榮,傻傻地站在那裡和我一樣毫無生機活力。

不知道樹洞裡還有沒有雙尾蜂?小時候經常捉了來玩的,屁股上的兩根蜂針伸伸縮縮,拿在手裡玩也不蜇人。仰頭盯著光禿禿的樹冠直到兩眼酸脹才一頭紮進胡同向著老屋走去。記憶裡可以趕牛車進出的胡同,更是逼仄。

地上一層厚厚的枯葉,踩上去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我走向胡同深處,看到自己佝僂著,正在遠去縮小的身影,就像是趟過時間的河。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時間停滯,一步又是一步,永無盡頭。

「荒涼」是一個對除去人之外,所有生物都有熱度的詞語。

斷牆上也長滿各種草,它們有序的占了屬於自己的空間。頂著挨挨擠擠的枯枝敗葉在風裡喧鬧著,指指點點看我這個外來客。老屋屋頂不知道哪一年坍臥到地上,門斜依著半截牆站立。時間正在慢慢抹殺人的印記。

雜草中間一棵不知名的滕樹,蜿蜒著爬上斷壁,攀上枯死的老樹。滕樹頂端昂首挺立,上有一片紅色的葉子,一片綠色的葉子,像是眼睛遙望浮華的虛空。記得在南牆根兒下有幾個「茅頭」,也叫「瓦當」。小時候覺得上麵圖案好看,便放在那裡,現在知道這可是文物,有些圖案寶貝得很。若它們還在,也被埋在殘牆下,和我當年不堪的夢一樣早就被壓的支離破碎,塵封到歲月裡。

茫然四顧,這還是我的家園嗎?我回到這裡來是要尋找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隱隱覺得背後有人。我扭頭看見一個熟悉的麵孔,是「雞爪」。這兩個字是普通話裡最接近方言的發音。他還是一身黑色的棉衣棉褲,紮著褲腿,拄著拐棍兒,站在那裡沖我笑。我忙扶著膝蓋站起來,和他搭腔。

我說:「大爺,你還活著呢?」

他張開黑洞洞沒有牙齒的嘴笑笑,伸手指向我指點著說,「還是不會說話。」

我搔搔後腦勺嘿嘿乾笑。

「當年我可沒少照顧你的生意,沒少買你的書。可你淨賣帶色的,可把我這祖國大好青年給禍害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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