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田寡婦1(2 / 2)
田寡婦心道,唉,俺也是嚇怕了,他一個小毛孩子怎知這湯藥的事,瞪著桃花眼說:「不知道。」
高羽不高興了,他也瞪了眼。心想,這麼大個人怎麼能說話不算數呢?當寶貝疙瘩一樣的閨女去哪裡,恁怎麼能不知道呢,騙鬼呢?
想想田美枝和小慢毒蟲有說有笑的樣子,他眼裡滿是淚水,話脫口而出:「恁答應過要美枝嫁給俺的。」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就叫心痛,直覺月匈膛裡有什麼東西堵著,至少是很難過。
田寡婦伸出白白嫩嫩的手到高羽麵前說:「拿來。」
高羽看著白白嫩嫩的手,問:「什麼?」
田寡婦說:「聘禮。」
高羽說:「不是給你了嗎?」
田寡婦說:「就那麼幾個錢,打發要飯的?」
高羽想起了高老實。
心裡罵道,恁爹才是臭要飯的,恁比要飯的還貪婪,連要飯的都不如。簡直就是打家劫舍的臭強盜。但他忍住了沒有說。
他說:「俺餓了。」
田寡婦拿出一張雜糧餅子夾了鹹菜疙瘩,遞給他。
他媽的,老子真變成要飯的了。
高羽一邊咬著餅子一邊往外走。兩個腮幫子鼓鼓的,心裡著實委屈,淚水不受控製的淌了滿臉。
看高羽走出家門,田寡婦轉身回到屋裡,靜靜的坐下,端起碗把那碗藥,小口喝進肚子裡。她扌莫著自己平坦的小腹,有寂寞傷感湧上心頭。
……
昨天晚上那人來了。這些年年,那人來過多少次,她不記得。但都是要自己陪他喝酒,可自己酒量小,隻是小口小口的抿,但還是不知不覺的醉倒。
縱是她不喝酒,看到他時也有種甜蜜的眩暈感。他經常是坐在那裡一句話都不說,她看著他棱角分明的臉,發花癡。
「裝什麼正經,白瞎了這張巧嘴。」她一手托腮看著他笑說。
他看她一眼說:「在外麵我是假裝不正經。太累,不裝了。」
她笑了,笑的很認真,很誠懇,也收起了自己的媚態和造作。
莊裡人眼裡的他,在她眼裡是不一樣的。
他們在一起經常就是坐著,什麼也不做也不覺無聊和尷尬,根本就不用語言溝通。
他說過,她就是他的心肝。說的時候,依然正襟危坐,板板整整,誠懇而認真。
她也沒有覺得那是讓人肉麻帶著調笑的情話。
後來他們之間的交流連眼神都不用。單是坐在一起就夠了,偶爾的幾次肢體交流,也是自然而然,好像餓了吃飯,渴了喝水一樣。在一起安靜坐著,聽見對方的心在悸動,聞到對方的氣息就足夠。
「花非花,霧非霧。
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幾多時?
去似朝雲無覓處。」
白樂天的這首詩真好。能說到人心縫裡。
他什麼時候走,她從來都不知道。夜裡,她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他來過。
他來的時候,每次她都是很鄭重的點上兩支紅燭,像新婚之夜。
她知道到他不喜歡紅燭,但知道他也不會反對她點紅燭。可是她喜歡儀式感。
她知道他什麼也不會給自己。
在他麵前她從不流淚,她隻會笑,讓紅燭替自己流淚。她清晰的記著,田娃死後不久,那是他第一次來。
那晚田寡婦抱著自己的微微隆起的肚子躺在床上,隻覺得燭光一跳,他就坐在了她麵前。手裡拿了一枝凋謝的海棠,房間裡瞬間含混了春的殘香和落寞。她依稀記得他說的那一句:「夜來春暮,蒙月轉廊。燃燭醉裡照紅妝。」
聽到他那磁性低沉的聲音,看到那張寂寞淒涼的臉龐,她的哀愁和對他的仇恨,她的所有委屈,瞬間融化升騰為熾烈的愛,心裡滿滿當當都是他。
就從哪天開始,每次他來,她都會點一對紅燭,在隻有他可以進的秘密閨房裡點燃。
她十分在意儀式感,雖然她知道他不會給她名分。
她喜歡看燭光映照下他棱角分明的臉和深邃的眼神,喜歡他投射到牆壁上挺拔高大的影子。
他的寂寞和高冷是一種美,美的叫她窒息,是她不敢碰觸的。他坐著不動,她偷偷躲進他的影子裡,被影子包圍,就像是被他摟在懷裡一樣。
當燭光熄滅時,他的影子就變成了黑夜,她就被緊緊包裹在了黑夜裡,閉上眼睛安穩的睡去。
渾身燙燙的,她扌莫扌莫自己泛紅的臉頰,連手也灼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