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奪嫡時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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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皇上到底沒有親眼見過當日往慈安宮拜壽的諸位閨秀, 如今年下頭也不用上朝坐班,就往貴妃宮中去了。

聽過太後及皇後對閨秀們的評點,皇上也很願意聽聽自家貴妃的話。畢竟貴妃自家就有兒子,看姑娘們是另一種目光和思路。

又格外問起貴妃, 林氏姑娘如何。

貴妃能在宮中脫穎而出得寵, 大智慧上不說有沒有,但在忖度皇上心思上頭, 是很精準的。

但以貴妃來說, 當然不願高門官宦的女子做其餘皇子的正妃, 她恨不得除了她兒子外,別人都娶個平民百姓呢。

於是貴妃細想了想如何回答,然後先給自己鋪墊下不得罪人的話:「陛下既問起,臣妾就鬥膽說上一說。隻是到底隻有一麵之緣,看不了多真切, 說岔了也是有的。」

之後又贊道:「那林家姑娘……要是臣妾沒記錯的話,便是這過了年也才十三歲吧。隻是她年紀雖小, 卻是才氣縱橫。」

皇上端著一盞參湯笑道:「這樣說,你也看她甚好?」還玩笑了一句:「可惜咱們的十皇子年紀小,不然你這樣誇她, 留給你做兒媳婦倒也好。」

貴妃心中嘆息:要是這林家姑娘再小幾歲, 留給自己那感情好!林家之前是五代列侯, 清貴是有的, 最難得是現在還有實權, 林如海掌的還是財權。且聽說他就這個一個獨女,沒有個兒子, 那到時候肯定盡心扶持獨女婿。

林家姑娘要是給自己的寶貝兒子兒媳那是再好不過, 可給別的皇子做媳婦那就是大大不妥!

於是貴妃話鋒一轉, 對皇上道:「那林姑娘有才是無妨,可臣妾看來,她卻是才情氣魄有些逼人,過猶不及了。」

貴妃是宮裡有名的識文斷字的人,還能跟皇上風花雪月地和詩一首,在女子中已是難得。

聽她都這麼說,皇上雖未曾見,但也可想到那林如海的女兒,估計真是個才女。大概是林如海沒兒子隻能抓著女兒教養的緣故吧。

想到這兒為兒子多而頭疼的皇上,都恨不得分給他兩個孩子幫著教導去。

貴妃見皇上麵色有些不愉(被兒子愁的),就連忙小心翼翼找補道:「陛下心知,臣妾不是外頭那些村婦俗人,覺得女人讀書識字就要翻了天,是不安分。畢竟這宮裡逢年過節的祭祀或是節禮哪裡不是學問,大字不識如何料理?」

「可當時皇後娘娘問那林姑娘讀什麼書,她竟是四書五經都通讀過的,簡直是個女狀元。」

「宮裡的皇子們都是龍子鳳孫,自是驕傲脾氣,以臣妾的愚見,皇子妃還是要穩重謙和些的好,鋒芒太過反而不好了。」

貴妃的兒子還沒長大,她可不想弄進來些冰雪聰明的姑娘做皇子妃。

王子騰林如海這種家裡孩子極少,當爹的都專心為女兒籌謀的姑娘家,她就更要攔著不能讓進宮門了。

皇上聞言不免感嘆:難道真是姻緣天定?紹王叔的脾氣皇上可知道,他們家就想要個出類拔萃木秀於林的,況且以周黎蘅的溫柔醇厚,世子妃才學過人,有些脾氣才好呢。

貴妃也不知道皇上在這兒嘆息什麼,心裡很是七上八下,難道皇上就這麼看好林家姑娘。

於是索性把心一橫,說出了最後一句定乾坤的暴擊:「陛下,臣妾之所以覺得林家姑娘不宜入宮,其實是為了陛下。」貴妃語氣裡全是擔憂:「宮裡小林太醫與林家姑娘是同族姐妹且關係親近。若是林家姑娘做了皇子妃,那小林太醫心中會不會偏向妹夫……」

一語驚醒夢中人。

皇上心道:自己真是被齊陽妹妹和紹王叔攪暈了。見兩家都在考慮這位林姑娘,他也就覺得好,跟著湊個熱鬧。

一時竟然忘了,那林姑娘不隻是林如海的獨女,更是跟林薑一起長大的妹妹,那可是自己要用的太醫!

貴妃觀皇上神色變動,終於放心:至此,皇上是絕不會讓那位林家姑娘入宮為皇子妃了。

然後還在心裡看起了熱鬧:不知道後宮這些嬪妃,有沒有替兒子盯上這位林姑娘的,要是有,那往皇上跟前一求,可就要倒大黴了!

皇上肯定會疑心他們要拉攏禦前太醫,窺探聖躬安康。

卻不想後宮裡還真有一個人,盯上了黛玉。

就是曾經跟黛玉說過話的大皇子生母劉嬪。

這事兒還是畫眉公公告訴林薑的。

自打皇上命衛刃負責宣召護送林薑後,畫眉公公見林薑的次數就少了許多。

隻能趁著皇上命他外出辦差的時候,順路繞來太醫院,暢談下八卦。

而林薑通過這次過年,也終於發現了太醫院工作有一點不好處,那就是沒有長假。

六部能從除夕歇到正月十五,每天就排一兩個人在部裡值班預備著國有大事,其餘的人都可以安心放假,橫豎連皇上都不上朝。

可太醫院不行,林薑依舊是隔兩日入宮一次,連新年都沒歇著,照樣進來給兩尊陛下請脈。

這日是正月十二,林薑自大正宮回來後,就依舊留在自己辦公室,奮筆疾書抄寫太醫院的庫存。

卻聽見門口一聲輕咳:「小林太醫。」

她一抬頭就高興起來:「真是稀客,最近少見公公了!」

畫眉公公坐下來感嘆:「咱家也是服侍陛下分身乏術啊。」因也沒有多少時間,所以直奔主題:「隻是咱家前兒聽了一事,與林家大大的有關,還是得來告訴小林太醫知道才行。」

林薑極少見他這樣鄭重,連忙道:「公公請說。」

畫眉公公並沒有提起齊陽長公主與紹王,都有意選林姑娘為兒媳這件事——畢竟長公主府已然不能夠,而紹王府自家還在努力克服天命,正趁著過年不斷尋人為世子卜卦中。

當然最主要的是,這兩家都是京城中頂頂好的姻緣,屬於得了是喜事,不得就是遺憾,還不如不知道心裡不會懊惱,所以畫眉公公就沒多嘴。

可另有一樁婚事,那萬一得了,可絕對是倒黴催的事兒。

畫眉公公不得不來提醒一聲,不然就太不夠意思了。

他先問著林薑:「小林太醫自打入宮來,可曾見過大皇子妃?有沒有親自為大皇子妃請過脈?」

林薑搖頭:「並不曾。公公是知道的,皇子們是這宮裡我最需要避諱的人,除非陛下恩典,否則絕不為其診脈。至今我連皇子們各自住在什麼宮苑還都分不清——公公怎麼有此一問呢?」

畫眉公公兩條眉毛一耷拉:「那你看過大皇子妃的脈案嗎?」

林薑拚命回想:她當時的確翻閱過諸位皇子的脈案,不過主要集中在年輕未婚的皇子們身上,前三位已婚皇子,她就大約看了一下。

印象裡大皇子是個挺健康的二十多歲青年,生孩子的能力也不差,很是繼承了他親爹的本事,成婚七八年,現在就有兩子三女了。

至於大皇子妃,似乎也有一本脈案,林薑隻是看了一眼,這位皇子妃還健在,占著正妻的位份就擱下了。

隻是畫眉公公這樣問,必然是有緣故的,林薑就著殘破的回憶回答道:「大皇子妃……似乎生了兩個女兒,脈案也有些厚,想來是身體不太強健?不過也不一定。」

畢竟後宮的妃嬪們,脈案都不薄。甚至位份越高,脈案就越厚。她們除了定期的平安脈外,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要請太醫。

所以太醫們除了正常工作外,有很多都是多餘繁瑣的文書工作:畢竟被請一次,回來就要認真總結手寫三份脈案(還要寫成人挑不出錯的脈案),用來存檔。

畫眉公公就點頭道:「小林太醫也知道,大皇子二皇子都是陛下還是王爺的時候,就給兒子定了媳婦了。所以這兩位皇子妃,雖是嫂子,但論出身卻比三皇子妃差不少。」

「可巧皇上登基那年,大皇子妃的父親還以為水漲船高,自個兒成了天子的親家,就收受了好一筆銀錢,還到處與人說,女婿成了皇子,想要什麼官隻要給銀子就能有什麼官。」

「這事兒鬧出來後,給陛下氣的不輕,當時就給大皇子妃的父親扔到刑部大牢去要砍頭。大皇子從頭到尾都沒給嶽父求一句情,還是皇後娘娘勸了皇上一句,到底是長媳的親爹,又是皇上登基的好年份,不好生出生殺之事,這才判了個流放。」

「為了這件事,大皇子妃在宮裡的地位就更尷尬了,也深居簡出的。」畫眉公公想了想道:「不過大皇子妃人很好,對我們這些奴才從來都很和氣,也從未聽說過有什麼不賢之事,大皇子宮裡七八個小妾她都好好待著,這不也蹦出兩個庶子來了。」

林薑越聽越覺得奇怪,畫眉公公明明不閒,卻還跑到這裡扯一通大皇子的舊事為了什麼?還說跟林家有關。

難道大皇子還想納她為妾不成?那都不用她焦慮,皇上肯定要拍他個七葷八素不知東西南北的。

這會子林薑都沒想過大皇子母子竟然盯上黛玉,畢竟除非大皇子做了太子,否則他怎麼配二品大員的姑娘做妾室?再者說了,大皇子妃這個正妻身份都這麼低,做皇室長媳婦頗為尷尬,妾室就更不會給出身高的姑娘。

畫眉公公見她不解,就嘆息:小林太醫還是不知道宮裡人心的狠絕。

於是直接道:「前兒大皇子的生母劉嬪娘娘去求見皇上,說自打入了冬,大皇子妃竟然日益病的重起來,隻怕再不能好了,說可憐大皇子,成婚七八年了還沒個嫡子,又說明明是長子,可憐妻室竟是兄弟裡頭最差的。」

略微遲疑了一下,到底好人做到底,把劉嬪禦前的話全透露了出來:「還說,那日太後壽宴,她看著旁的嬪妃跟前都有閨閣姑娘們奉承著就心酸。」

「隻向皇上哭訴那些姑娘都盼著做皇子妃,自然都沖著兒子沒成婚的妃嬪們賣好,把她個大皇子的生母不理不睬。倒是隻有林姑娘,不是那等拜高踩低的姑娘,與她說話也恭恭敬敬的,人品相貌都好,與她很有緣分。」

林薑立刻臉都青了。

原來劉嬪打的是這個主意,想讓黛玉去給她兒子當續弦,她真敢想!

畫眉公公把最後一句也說完:「劉嬪娘娘還向皇上哀求,她已是半百的人了,身體又不好,不一定哪天就死了。要是死前能看到兒子得個真正的佳婦,她就死而無憾了。」

要不是當著畫眉公公,林薑都要即刻道:既然說不定哪天要死,那就現在死了吧,免得活著作惡到處算計別人。

她把畫眉公公方才的話又想了一遍,忽然悚然而驚:「公公先與我說了許多舊事,而不是直接告知我劉嬪娘娘的話——是不是公公覺得,大皇子妃身體並沒有那麼差,而是……」

而是劉嬪跟大皇子利欲熏心,想換個更有助益的兒媳(媳婦),所以要大皇子妃不得不死!

畫眉公公輕輕咳嗽一聲打斷林薑的話:「小林太醫,我記得之前你跟我聊天,說過一句話,我覺得很好:看破不說破。這宮裡的事兒,你自己能悟過來是最好,可不要說出來。」

然後又道:「咱家到底不是太醫,大皇子妃又確實有些舊毛病,不敢肯定到底如何。」

「隻是咱家還記得太後娘娘六十壽宴第一日,是皇上帶著所有兒孫們給太後娘娘磕頭,大皇子妃作為皇長媳自然要忙前忙後。奴才看她那日還好,各處操持不見病態,倒不知是怎麼過了個年就病的不行了。」

說完起身告退:「小林太醫,咱家在宮裡多年,承你看得起,診脈醫病一應盡心,從不曾因我是個太監而怠慢看輕分毫。今日這話原不該從我這兒傳出來,還望小林太醫萬萬保密。」

林薑起身福身,行的是女子禮,而非官禮:「此事陰毒,若真叫他們母子得逞則害了我妹妹終身。多謝公公伸手相助,我這做姐姐的實在感激,再不會露出去一星半點,叫公公有透露禦前之事的過失。若有違背,就讓此事報應在我自己身上!」

畫眉公公見她這樣誠懇,忽的卻生了感慨:「咱們在宮裡,是陛下身邊走動的人,旁人總要給三分臉麵。但也隻是三分虛麵而已,若哪一日真觸怒了陛下惹了禍事誰會為咱們去給陛下求情?唯有彼此照應些了。」

說完又自嘲一笑:「不過小林太醫也好,衛大人也好,都是靠自己本事在皇上跟前得臉,跟我這做太監的奴才不同。」

林薑搖頭:「公公這是妄自菲薄了,在皇上心裡,多得是我與衛大人不能知道的事兒,但您卻是時時跟在陛下身邊的人。」

畫眉公公走之後,林薑在櫥櫃裡頭翻了半日,翻出幾個原來就在這屋裡的舊瓷碗,『哐啷啷』往地上砸了,然後又拿著一個舊了不要的藥錘,把瓷碗碎片砸成粉,這才略微解了一點氣。

便砸東西還邊小聲自言自語:「天下還有這樣狠毒的男人,怎麼出門不叫車撞死呢。」

八皇子是明麵上不上進,人人都厭惡躲著,大皇子風評卻是一直不錯,誰知是麵上君子心裡小人。覺得妻子不能有所助益,而且隻生了女兒,就想著讓結縭發妻病死算了好續弦,真連個人也不是了。

林薑忍不住吐槽:這大周家的男人不光腦子裡有宿疾,這心眼怎麼還都不咋好!是不是沒有正常皇子了?

想成功競爭當一國之君,就算不是堂皇正大的君子,但也不能是這樣惡毒殘忍的小人吧。

皇上怎麼還不管管?再不管,這朝廷豈不是要完蛋。

其實在林薑看不見的地方,皇上已經忙了個人仰馬翻——他正忙著應付自己的親爹太上皇呢,哪有空來管理兒子們。

畢竟上頭的爹能要他的命和皇位,兒子們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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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林薑下班,不免帶著一股子氣發不出來。

衛刃見了她滿臉不痛快,不免問道:「是令尊大人又要出海的緣故,你心裡不高興?」

林薑搖頭,因不能透露畫眉公公的事兒,就不好突然問衛刃大皇子的家事,就隻能悶悶往外走。

回了府裡,她並沒有將這樣亂七八糟的事情告訴黛玉,反而告訴了夏嬤嬤。

夏嬤嬤不由著慌。

她作為官員的家奴,一聽皇家自然是畏懼的不得了,在她眼裡,皇家跟天人也差不多了。隻覺得一封聖旨下來,林家是完全反抗不得的。

偏生那皇子和娘娘又是這樣的人品和算計,自家姑娘豈不是要跳火坑去了。

夏嬤嬤急的團團轉,問林薑道:「大姑娘說這可怎麼是好?要不大姑娘去求求皇上。」說完卻又自己拍了自己一巴掌:「是我老糊塗了,這既然是一位公公冒著風險將禦前的話遞了出來,那姑娘必不能害了人家去,不可去禦前露出知道此事的意思。」

林薑對夏嬤嬤道:「還是得叫叔父知道這件事。否則萬一劉嬪娘娘家跟著榮國府裡的人勾結上,還真不好說做出什麼來。」

那要讓王氏知道,估計會立刻稱心遂意,給黛玉踢到火坑裡去,順便再從中取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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