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一日時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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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薑原以為,衛刃府中會人少些。

畢竟林家親友雖不多,女方這邊送嫁的人,也比衛刃沒有強,且林家在京的親戚重,單榮國府就來了好幾個姑娘,而鳳姐兒的熱鬧又可以說是一節更比六節強。

便是不加上林薑這些年結識的夫人小姐們,送嫁的場麵也是說的過去的熱鬧。

林薑當時就在想衛刃這邊怎麼辦,衛刃可沒有親戚,他本人的身份又特殊,也沒什麼朋友。

唯二關係好些的同齡少年人,已經都出現在他的迎親隊伍裡了,替他在門前應過林府的詩詞和射術考試。

所以林薑是做好了準備,衛刃這邊熱鬧的賓客會少些,估計都是安靜來吃酒送禮的同僚。

誰知轎子一進門,她耳邊就響起了無比喧騰而復雜的聲音——是真的復雜,感覺這院中嘈雜聲裡,有許多她聽不懂的話,細聽下去,發現哪怕說大周話的人,也是各種奇異的口音。

就像是……林薑覺得自己就像從前到了首都機場似的,還是海外航班的等候處。

趁著還沒有下轎子,她迅速掀起蓋頭,又揭開一點兒簾子看了眼外頭。

果然衛府正門內,站著數個國家的國王與使臣,甚至還有那愛熱鬧的國君,親自來到外麵近距離觀看。

看上去都對這場大周的官員上婚感興趣極了。

林薑從未想到,她的大婚會被各國使臣圍觀祝賀,她後知後覺,或許胖貓是附贈的,這才是係統爸爸真正的禮物吧。

而寶石一回頭,看見自家姑娘居然掀了蓋頭從簾子裡往外看,嚇得臉都白了,立刻堵著林薑掀開的簾子縫兒,低聲威嚇道:「姑娘!」

林薑這才悻悻然給自己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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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皇上既然見證了兩人立婚書,更覺這場姻緣與自己有莫大的關聯。而這些年衛刃不與皇子朝臣多來往,也正是合了他這位皇帝的心思,甚至算是他打小教的。

既如此,他就不願見忠心為他的臣子,反倒大婚之時寥落。

於是他特意與幾位宗親老王爺,並幾位親近大臣都提了一句:「朕是瞧著他長大的,誰料一轉眼竟是大婚的年紀了。待到了正日子,你們這些長輩也可去喝杯酒水,添添喜氣。」

從前不敢跟皇上心腹有什麼私交的大臣們,此刻驟然變成『長輩』,也就明白皇上心意,紛紛表示會在那天帶著子孫到場道賀。

認真執行皇上的明示暗示,去捧人場。

隻是在皇上心裡,還不夠圓滿:他能送去賓客,卻送不去祖宗族譜。

按照大周的禮儀風俗,在大婚當日,新娘乘轎到了男方家中,要先往祠堂行叩拜祖宗之禮,其次見舅姑等近親,還要再行一次持笲跪奉棗栗的禮——到了衛刃這裡,這些跪拜自然全要跳過了。

甚至,三拜之禮中的二拜高堂,因男方雙親也不存在,這一拜也隻好按下不提。

主婚人紹王爺當時還跟皇上嘀咕過:這是他見過最省事的一場大婚了。

林薑也原以為今天能少跪三四次。

誰料畫眉公公卡著時辰就來了。

皇上不是不替衛刃遺憾的。他甚至想過,要親自到衛家來,作為『二拜高堂』的高堂出現。

但做一個皇帝的理智,還是壓製住他的情感。

皇上心裡明鏡兒似的:他隻能心裡視衛刃如子,但他終究不應當名正言順出現在高堂的位置上,甚至不能夠親自到場。

一來整個大周沒有這個規矩和道理,便是他的兒子們成婚,也隻有帶著新婦來叩拜他這個皇帝的,沒有天子親至的。

二來,皇上一旦出宮,整個場麵就不再是兩個新人的婚禮,而是一場慌亂的接駕,也與他本意相違背。

高處不勝寒就是如此。

他既然是天子,就永遠隻能坐在高遠莊嚴的明正宮,等著人來拜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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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皇上也依舊是那個皇上,喜歡踩著規矩的底線做事,要找出一個兩全的法子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他是不能出宮,他的聖旨卻可以出宮。

就在紹王爺要主持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之前,皇上的聖旨到了,卡的時間剛剛好。

畫眉公公接了這個差事,並沒有讓以往負責傳旨的太監去,而是回稟了皇上他親自出了宮門,來到了衛府。

及至入了廳堂,見到林薑一身嫁衣的時候,畫眉公公都有些微怔,甚至覺得眼前微微潮濕。

他先清了清喉嚨,才當著眾人宣布了皇上的聖旨:晉原禦前龍禁尉統領衛刃為京營節度使。

在場賓客第一反應都是:皇恩浩盪,衛統領,不,現在應該叫衛節度使了,真是簡在帝心。趕著大喜的這一日,皇上下此聖旨,就是著意錦上添花,以聖命給大喜之日增光了。

而林薑的第一反應卻是猜中了皇上心思:這道聖旨今日此時才發,其實是作為二拜高堂那一跪來的。

皇上終究用另一種方式,成全了他們兩人婚堂上的三拜之禮。

甚至還不止補了一跪,這道聖旨一到,次日一早他們就得一起進宮叩謝聖恩。也算是全了次日一對新人要給男方長輩敬茶的流程。

衛刃跟著皇上時間更久,也更明白皇上良苦用心,以至於都有些怔住。

還是畫眉公公宣旨過後上前一步,麵向新人提醒道:「請衛節度使接旨。」

衛刃這才壓下心中動容,接了明黃聖旨,然後扶著林薑起身,又對畫眉公公拱手:「請白公公留下喝一杯喜酒。」

畫眉公公十分遺憾:「咱家還要趕回去。」原本傳旨就不是他的差事,他回了皇上能出來,就已是天恩了,再留下觀禮吃酒是不能夠了,叫朝臣們看著也不好。

衛刃與畫眉公公不熟(尤其是這兩年,畫眉公公對他還有點小意見),還是林薑,能明白他的處境,就直接對旁邊寶石道:「既如此,就拿酒過來,先請公公吃一杯。」

一時有丫鬟捧上托盤。

衛刃倒了三杯酒出來,遞給畫眉公公一杯,又小心放了一杯在林薑手裡。

畫眉公公一飲而盡,杯底朝下亮了亮:「咱家祝兩位大人兩位百年好合。」

林薑於喜帕下麵眉眼彎彎而笑:畫眉公公總是她的知己,今日人人都賀,祝衛大人與衛夫人百年好合,隻有畫眉公公,依舊是堅持己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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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薑用手帕捂了捂臉。

寶石則將周圍的燈燭都點起來。

這一日真是漫長,及至這大禮全成,又送走了男賓女客的,果然就到了上夜時分。

冬日天還黑的早,此時外頭都是黑沉沉一片了。

寶石就問道:「姑娘要不要再用些宵夜?」今日席上,姑爺在外頭配官客,姑娘在裡頭親自款待堂客,忙忙亂亂的估計也沒吃好。

林薑搖頭:「沒事,我趁空也就吃了不少。隻是……」她揉著額頭:「這酒也喝了不少。」

平時她跟黛玉在家,也會偶爾喝兩杯酒,但今日著實喝的太多了——主要就是茜香國的女王和公主,實在是太能喝,不但能喝還愛勸人喝,一杯一杯流水似的,她們臉都不帶紅的。

喝到後來,林薑都覺得她倆不是海外來的,她倆是東北來的。

「姑娘,那我去給你煮一碗解酒湯。」寶石的專業素質實在過硬,才到衛府不過半日,在陪伴林薑的同時,還能偷空把大廚房、庫房等要緊的地方都扌莫熟了。

保證今晚姑娘就能要啥有啥。

這會子見林薑一張臉紅若錦霞,眼神惺忪,就知道姑娘有點醉了。

林薑搖頭:「算了,一會兒就睡了不用麻煩了。」解酒的湯藥,味道都不是很好喝,林薑一點也不想喝。

寶石:一會兒就睡了?睡了?姑娘是不是真醉糊塗了,這,這一會兒可不能睡啊。雖然她還未嫁過人,但也是知道大婚流程的,今夜可是洞房花燭夜啊!

這會子姑娘在稍間洗臉卸妝的,姑爺還在裡頭等著呢。

說起這稍間的布置,還是林薑特意要求的。

當日衛府設計新房的時候,衛刃是問過林薑意見的,也按照她的方案,特意做了一個帶門的稍間。

相當於是個頗具**空間的衣帽間兼化妝間。

此時林薑和寶石就在這稍間裡頭,林薑對著鏡子慢慢擦著臉。

寶石眼睜睜看著姑娘眼神發飄,手好幾回都沒擦準地方,簡直愁死。

她隻好又試探著問道:「那姑爺需不需要解酒湯?」快說需要吧,這樣她好多煮點,糊弄姑娘也喝一碗。

林薑沒聽到寶石的心聲,隻是擺手:「他們這種人,不會喝醉的。」

她研究過衛刃身上所謂內息的。發現他平時不動的時候,心跳和呼吸都很緩慢,能夠保留最大的體力,一旦有需求,整個人血液和脈息卻能流轉的極快,能爆發出常人沒有的力量。

所以除非飲酒的量大的驚人,酒精度數又高,否則他怎麼都不會喝醉。

而今日他喝的酒,遠遠不到致醉量,也就是個全天基本喝水量。

寶石:唉,姑娘喝醉了都領會不到我的內涵了。

剛想再換個說法,就聽叩門聲響起。果然是衛刃見兩人長久在屋裡關著門,就關切來問林薑有無事,是不是喝多了,有沒有不舒服。

見林薑搖頭,寶石隻好打開一條門縫,去昧著良心回答:「姑爺別擔心,姑娘隻是有了點酒意,奴婢這就為姑娘換下外頭的大衣裳來,這婚服繁復難解些。」

寶石說到換衣裳,就見衛刃的臉色也像喝多了似的發紅,不再多問低頭就走了。

而稍間裡,林薑也如釋重負地換掉沉重復雜的嫁衣,穿上了一身家常的繡袍。

林薑尤其喜歡這件繡袍的盤扣花樣。

並非常見的如意扣,而是銀扣摻了金絲做的罕見的海燈模樣的小巧紐扣,每一粒扣子都是一盞小小的燈。

而每枚紐扣的芯兒上還嵌著一塊小小的晶石,在暗處就一閃一閃的,就如同一盞真的海燈一般。

寶石見姑娘撥著紐扣玩了半日,就不得不提醒道:「姑娘,衣裳換完了。」

林薑站起來的時候,還略微有點晃,走路也有點飄。她緩了緩神,就自己往裡走去,見寶石要扶著她,林薑就推開她的手,還伸手扌莫了扌莫寶石的腮,認真道:「出去吧,接下來不是你這種姑娘家看的。」

寶石臉通紅,同時在心內叫苦:……完了完了,姑娘喝醉了!怎麼這種話都蹦出來了。

但她作為陪嫁大丫鬟,本來身份就有些特殊——在許多世家眼裡,這種陪嫁丫鬟,基本就相當於送給姑爺的陪房。

但寶石是絕對沒有當通房妾室的意思,所以這會子林薑直說接下來是她不該看的,她還真不好跟進去伺候。

隻好看著自家姑娘,略有些搖晃地走進去內間。寶石心一橫眼一閉:沒事反正姑爺會照顧姑娘的,我,我就先撤離吧。

她走出去不說,還帶上了整間新房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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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薑走進去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喝醉了眼花。

衛刃正坐在桌前,聚精會神地看一本書。此情此景,倒像是在書房,而不是閨房。

林薑就帶著七分好奇走過去,站在他旁邊:「這時候你看什麼呢?」

衛刃抬起頭,難得帶著窘迫,但還是堅強地把書的內容跟她分享了一下:「這是宮裡關於大婚……規矩的書。」

古代又沒有電子設備,沒有繪聲繪色的關於生理衛生的科學教育片可以看。

所有成婚的男女,要不是至親長輩,口傳耳授新婚知識,要不就隻能通過各種話本和子自學成才了。

衛刃當然是後者。雖然他已經自學了一段時間,但今晚還是很緊張,趕緊拿出來再復習一下。

要是以往,林薑一聽就明白了,可今日她喝的有點迷糊,沒弄懂這句話的意思,還有點蒙地繼續問道:「規矩,今天不都走完了嗎?還看規矩做什麼?你還想著二婚用啊?」

衛刃:……

他被林薑的思維震驚地呆了一會兒,才繼續艱難開口道:「你來,咱們要一起看看,這書上說,新婚容易……弄傷了人。」

一句話讓他說的支離破碎的。

林薑聽得費勁極了,索性就從衛刃手裡直接抽走了書,自己看了起來。

看了兩行字後並兩張圖畫後,林薑終於慢半拍反應過來,衛刃在看的是什麼,說的又是什麼了。

隻是酒意上頭,林薑隻是一笑:這簡直是臨上轎現紮耳朵眼啊。

隨後她把書隨手扔到地上,伸出兩根手指抬了抬衛刃的下巴,用一種調戲良家婦女的姿態,眉眼帶笑道:「看這種書能學到什麼啊,我就是專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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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林薑按著生物時辰鍾醒過來,隻覺得眼皮沉重。

昨夜之事幡然入腦,她靜靜躺了片刻,反思良久,在心裡發下重誓:從今以後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

衛刃已經起來了,此時端了一杯溫水給她。

林薑都不想抬胳膊去接,隻懶洋洋開口:「我今天能不跟你一起入宮謝恩嗎?」

衛刃見她倦怠氣弱,立刻道:「好,我自己入宮謝恩就是。」

皇上是不會生氣的,衛刃能感覺出來,皇上對林薑是很寬和的,類似於長輩麵對一個跟自己投脾氣的晚輩,那種欣賞和縱容。

林薑:……算了我還是起來吧。

正是因為,皇上平時對她多有寬容之處,這一日林薑才應該進宮謝恩。不說別的,就昨日皇上為了全他們三拜之禮所花的心思,林薑覺得自己就應該進宮這一趟。

何況,君臣情分不比別的,一個要給,一個就要敬才是。

多少臣子都是倒在『恃寵而驕』四個字上頭。林薑並不願意留下一點陰影。

-

寶石進來要請林薑換衣服的時候,就見姑娘正在敷桃花霜。

隻見在用清水洗去桃花霜之後,林薑臉上倦色盡去,依舊是清水芙蓉麵一張,神采奕奕起來。

寶石先是在心裡感嘆一下姑娘醫術,然後就捧著衣裳笑道:「姑娘今日入宮,可就不能穿自家的官服,要穿誥命夫人的服製了。」

說完後,又忙道:「是我沒了記性,該改口了,以後該喚夫人了。」

林薑搖頭:「別改,老爺夫人的,都把人叫老了。」

衛刃上頭沒有長輩,他自己就是家主,按著輩分肯定不能稱呼什麼少爺,叫老爺才是正經。

但林薑一聽老爺夫人,就覺得是賈政王夫人那個年紀了似的,覺得自己頓時長了三十歲。

寶石點頭,又不免問道:「我自是可以稱姑娘和姑爺的,隻是這府裡其餘人……」

尤其是衛家的下人,肯定不能稱林薑是姑娘。

林薑轉頭對她笑笑:「怎麼連你也忘了,我可是有自己官職的。」

於是後來黛玉等人上門來玩,就發現這府裡人人都不稱夫人或是奶奶,見了林薑都是口稱院正,稱呼衛刃則是大人,弄得一門跟朝廷對答似的。

也算是京中獨一無二的稱呼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隻說林薑今日換上正三品誥命的服製,與衛刃一起進宮謝恩。寶石給她戴上三品標配的六對冠花釵的時候,還笑道:「隻是這身衣裳姑娘也穿不了兩日,很快又要送來二品的命婦衣裳了。」

林薑本來就身上酸,頂著標準服製更覺得頭沉:「甭管二品三品,還是太醫院的官服穿著舒服。」在她看來,自己的五品官位,可比二品的誥命要緊。

寶石笑眯眯:「沒事兒的,再過三天,姑娘就穿回官服了。」

這話又提醒了林薑隻有三天假期,而今日還要入宮耗費掉一日的慘痛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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