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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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旋地轉,悠悠用僅剩的靈力放緩墜下的速度,摔落在崖底斜坡。

兩人一路滾過落雪與荊棘,撞上一塊石頭,才停了下來。

「你怎麼樣?」悠悠聽到小路杳著急稚氣的嗓音。

男孩被她壓在身下,身形瘦削,挨著骨頭有些勒人。她趕忙爬起來,察看情況。

顧赦隨之坐起,他穿著清筠宗服,一身白袍,衣上金線繡著卷雲圖案,此刻袖子被荊棘劃破,斑駁的血在白衣綻開,月要間的龍紋玉佩沾染了灰。

悠悠看著玉佩,瞬間明白過來,細看了看麵前小臉。

「對不起撞到你了,」悠悠聽到自己說,「我剛學禦劍術,沒控製好。」

顧赦聞聲抬眼,麵前穿著粉色襖裙的女孩,長睫撲簌地扇動,月要間係掛的儲物袋,繡著一片片紅色的楓葉。

低頭致歉的時候,她頭上紮著的兩個丸子,在半空抖了抖。

遭到這般飛來橫禍,換個小孩,或許要大哭大鬧,但顧赦麵色平靜,收回打量的視線,漆黑的眼眸,如夜空寒星,顯得格外冷漠。

他冷靜地捂著受傷的胳膊,站起身,就要離開。

路杳趕忙道:「等等,我這有藥。」

這裡是後山陡崖下,她此刻沒有靈力,隻能靠走,回到上麵不知要花費多少時間,受傷的地方不敷藥,會越來越嚴重。

顧赦仿佛沒聽到她的話,悶頭往前走,路杳急忙攔住,將人拽了回來。

這時的顧赦,力氣還沒她大,被強硬地拉回按坐在石頭上。

顧赦大抵發現不是對手,於是老實地任她掀起衣袖。

他瘦弱的胳膊露了出來,冷白皮膚間,布著數道深淺不一的劃痕,鮮血溢出,倍顯猙獰。

路杳心底歉意更甚,從儲物袋裡扌莫出藥瓶,將藥粉倒在所有傷口上。

她抬眼,觀察顧赦神色。

她修煉時磕磕絆絆是常有的事,師父便把這藥給她,這藥效果很好,但塗抹在傷口時極疼,她每次敷藥都疼得嗷嗷直叫,故而後來,都小心謹慎地不讓自己受傷了。

可麵前的顧赦,小臉漠然,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

路杳一臉驚奇,往他的傷口多倒了點藥,發現顧赦抿緊了唇,胳膊微顫,似乎想收回又忍住了。

路杳鬆口氣,旋即朝他笑笑,原來是有知覺的。

顧赦手指不自覺攥緊。

她在笑什麼。

來到清筠宗不足半月,顧赦身處在這個修仙界第一大宗,如驚弓之鳥,晝警夕惕。

他知道帶他來的是誰,路天沉,在烏霄殿的時候,聽說過就是此人,在修仙界與靈魔界大戰中,將魔君殺掉,憑一己之力擊退了萬千魔軍。

整個烏霄殿的人,無不對其恨之入骨。

他不知路天沉為何帶他來此,但他知道,一場屍橫遍野的大戰,剛過了數年而已,自己是魔修,一旦在修仙界暴露身份,會引來無盡的禍端。

他雖厭惡在烏霄殿的日子,但在清筠宗,處境會更糟。

顧赦籌劃著逃出仙宗,至少從路天沉的眼皮底下逃出去,今日就是來後山探路,萬萬沒想到,會遭受無妄之災。

他來此地,唯一接觸的人,隻有給他每日送飯的老伯伯。

其餘人,他都繞道而行。

這次避無可避,顧赦忍著疼痛,視線落在路杳身上。

一起從陡崖摔下來,女孩情況不比他好多少,烏黑發絲變得散亂,頭上紮著的丸子歪斜了,臉頰灰撲撲的,頸側被碎石劃破,一道血痕猙獰地落在雪膚間。

她給他敷藥,難道察覺不到自己受傷了嗎。

顧赦感到費解,在他的認知中,後不後人不一定,但一定先己,除非這藥有毒。

顧赦打量她的目光變得冰冷,垂在身側的手,掌下浮起黑色冷霧,就要襲去的時候,女孩忽然靠了過來,微嘟起嘴。

一絲涼氣,如輕風拂過傷口。

顧赦微微一頓,漆黑的眼眸,緊盯著她,掌中黑霧消失。

路杳給他吹了口氣,減緩疼痛,旋即給頸側疼的地方抹了點藥。

藥粉落在頸側,她疼得小臉皺成一團,一隻手往傷口處扇著冷風。

顧赦瞥了眼她,起身又作離開,這次路杳沒攔他,隻抓緊時間追了上去。

後山地麵積著雪,白茫茫一片,天色越黑越不好尋路。

兩人年歲皆小,行步緩慢,一言不發地走到深夜,都氣喘籲籲了。

天色昏暗,烏雲遮著月亮,與一望無際的群山相接,後山鬼火狐鳴,遠處傳來幾聲狼嚎。

顧赦衣袖被拽住,喘著氣回頭。

「不用怕哦,我這有爹爹給的玉,」路杳扌莫出用紅線係在脖頸的勾蓮玉,給他瞧。

顧赦眉眼漠然,竟以為他會怕。

他欲甩開袖間的手,垂眼發現女孩手在發抖,目光一轉,她小臉慘白,身後一點風吹草動,身影都緊繃幾分。

原來是賊喊捉賊,顧赦冷冷地一抿唇。

仙修真膽小,幾聲狼嚎就嚇成這樣,也很嬌氣,擦點藥就疼得眼眶泛紅。

擔心她哭起來,惱人,他讓她拽著。

又走了小半時辰,夜色沉沉,兩人精疲力盡,停在一棵大樹旁。

「我們在這休息會吧,」路杳道。

話音剛落,一團雪從樹梢落下,砸在她發頂。

路杳揮走落雪,本就淩亂的發絲更亂了,她索性解開發緞,頭頂的小丸子沒了,細軟的發絲披散肩頭。

「我叫悠悠。」說完,路杳遞給顧赦一截樹枝。

「你叫什麼,寫下來吧。」

「顧赦,」他道。

路杳愕然:「原來你會說話,」

顧赦黑眸看了眼她,路杳心領神會,對方是不想理她,才一直沉默。

想來也是,若她被誰撞下山崖,起來得跟對方大戰一番不可。

環顧四周,路杳瞥見一株紫色的藥草,冰葵,隻有寒冷之地才生長得出來。

她麵色一喜,匆匆起身。

顧赦目光跟著她,看到路杳將藥草摘了回來,冰葵紫葉外層凝著白霜,她在手中捂化了霜,欣喜地給他看。

「聽說做錯事後,有幸摘到冰葵,就代表誠誠懇懇的道歉,一定會能被原諒。」

聽懂了暗示,顧赦麵無表情。

穿著襖裙的女孩,見狀用冰葵的紫色葉片,輕戳了戳他指尖:「這傳說是真的嗎。」

顧赦:「」

他抓了把雪吞下,看得路杳目瞪口呆。

「你做什麼?」

「渴了。」

路杳還是第一次瞧見有人渴了吞雪,細想也是,三更半夜,荒山野嶺,去哪尋乾淨的水。

不過見他如此熟練,路杳還是感到驚訝,想了想,從月要間取下儲物袋。

油紙打開,裡麵放著四塊糯米糕。

她拿起其中一塊,拉過顧赦的手,放了上去:「嘗嘗,這是師父給我的,可好吃了。」

顧赦沒動,路杳以為他不好意思,抓了把雪吞下:「那我陪你吃雪,你陪我吃糯米糕。」

雪在嘴裡融化,寒意一下從喉間躥入胃裡,路杳牙齒冷得哢哢響,感覺胃在抽搐,頭也疼了起來,情不自禁皺起眉頭。

吞雪的滋味,顧赦再熟悉不過,路杳還抓了一大把,他倒數著數,看她何時吐出來。

但他等了半晌。

「該你了。」

拿著糯米糕的女孩,艱難地將最後一絲吞下,冷得渾身哆嗦,掀起長睫,期待地看著他。

她的眼睛烏黑明亮,離得近,顧赦甚至看到自己在明眸中,若隱若現的倒影。

顧赦側過臉,錯開視線。

他沒見過這般明亮清澈的眼睛,坦盪的,沒有半點陰暗汙穢,被這雙眼盯著,他有種無處遁形之感。

顧赦隻好低頭看糯米糕。

像長條玉塊一般,雪白顏色,糕上印著桃花,精致極了。

他不會吃來路不明的東西,以防有毒,然而,路杳似乎沒懂他的意思。

「你吃啊,可好唔。」她話沒說完,嘴裡塞了塊糯米糕。

路杳眨了眨眼,驚訝麵前的小男孩竟然會餵她,咬了口後,眉眼彎笑:「謝謝。」

顧赦盯著她的笑顏,愚蠢,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他放心地咬了口剩下的糯米糕,絲絲甜味,在齒間擴散開來。

顧赦沒吃過這麼香甜的東西,帶著軟糯,透著清香,他幾下便吃完了,末了吞口雪。

一旁路杳欲言又止,嘴裡憋著口氣,臉腮微紅。

糯米糕不好掰斷,她以為顧赦要把整塊給她呢,結果她咬過了呀!

「你餓的話,這個也給你,」路杳把手中的糯米糕,放回油紙裡,連著剩下的一起推給他。

顧赦沒有拒絕,全部收了起來,憑兩人的速度,就是明天晚上都不一定走出後山。

短暫的休息了會,兩人繼續前行,這次走了一個多時辰,路杳昏昏欲睡,拽了下顧赦的衣袖:「睡會覺吧,說不定明早就有人找到我們了。」

他們停在一棵大榕樹下,深夜透著寒意,從鋪著雪的地麵騰起。

顧赦不困,隻是停步休息,他背靠樹坐下,看到路杳從儲物袋裡拿出件大氅,裝備很足。

他閉目調整吐息,沒多久,耳畔傳來窸窣動靜,一個厚重的東西蓋在了他身上。

顧赦感覺到毛絨暖意,愣了愣,睜開眼,小女孩擠了過來,挨著他。

「我儲物袋裡隻有這件衣服了,好在夠大,可以湊合。」

話落,路杳拉住顧赦沒受傷的左胳膊,套進大氅的右邊袖子,自己右手,則放入大氅的左袖。

這樣一來,兩人都在大氅裡。

隻是如此過於擠了,顧赦沒與任何人有過如此近的距離,女孩被雪打濕的發絲散著,暖和的大氅下,仿佛都是她發絲間的香味。

像他剛吃過的糯米糕,清香中,透著一絲甜膩。

顧赦繃緊了臉,不習慣與人如此近,左手打算從袖內鑽出,不曾想這時候,右肩一沉。

身旁小女孩睡著了。

安靜垂著的長睫,輕淺均勻的呼吸,無一不在訴說她睡得有多香。

荒郊野嶺,身旁一個陌生同伴,她竟直接睡著了。

顧赦不可思議,他從來隻是淺眠,別說在清筠宗,哪怕曾經在烏霄殿,也不敢有一刻熟睡。

一旦睡沉了,對四周的感知會下降,敵人到眼前都反應不過來。

修仙界的人,都不怕這些嗎。

顧赦百思不得其解。

悠悠眼前一片黑暗,枕著小肩膀,也是滿心疑惑。

這是什麼意思,小路杳的人設都崩了,還是說,她小時候沒那麼人見人厭,隻是越長越歪。

既然她與顧赦有過這段過往,後來關係如何變惡的。

原著裡,顧赦在外門受到的欺淩,一小半是因為修為低微,一大半是路杳的跟班們聽她的吩咐在報復,兩人的仇怨可大了。

揣摩不透,悠悠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次日一早,真如路杳所說,有人找到了他們。

前來尋路杳的師兄師姐,趕到時,看到大樹下的兩個小孩,在大氅裡擠成一團,相互取暖。

兩個挨在一起的小腦袋。

一夜後,堆滿了雪花。

悠悠視線一晃,眼前風景變了模樣。

是臥龍峰。

「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

路杳把一柄靈劍亮給男孩看,這靈劍隻有正常劍身的二分之一,正適合她這個年紀舞弄,是蒼越特意讓人給她打造的。

路杳一下要了兩柄,興致勃勃把其中一柄給顧赦拿來。

顧赦抿唇不言,正握著樹枝練劍的手,折斷了枝條。

自從那日摔下山崖後,這女孩時常來尋他,他連逃離清筠宗的路線都沒時間規劃了。

不僅如此,還時常送些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法器來。

她到底想做什麼。

顧赦近乎惱怒。

「又下雪了,看我堆的雪人,」顧赦被她拉著衣袖,走到片雪地,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哪有雪人。

「在這,」路杳指著他看。

隻見雪地裡,立著個手掌大小的雪人,手腳長短不一,鼻子眼睛扭成一團。

醜得驚奇。

小男孩難得勾起嘴角,似乎被醜笑了。

他臉色蒼白,因這笑意,整個人氣色一下好了許多。

路杳微眯起眼,佯怒道:「笑什麼,嫌我堆得不好,那你堆一個給我看看。」

悠悠心道這激將法太明顯了,就算是幼年的顧赦,應該也不會

她在這高估,另邊小顧赦已擼起袖子,捏起了雪人。

悠悠:「」

原來,大反派也有如此天真好騙的時候。

悠悠想起戒律堂,給顧赦送東西的小泥人,被窗戶撞扁後,他隻一遍,便將泥人捏回原來的模樣。

這方麵,顧赦是有些天賦在的。

悠悠相信著,垂眼卻看到,一個比小路杳刻意捏醜的雪人,還要醜的東西誕生了。

它歪著身子站在雪地裡,輪廓模糊,四肢粗細長短,統統占齊了。

「哈哈哈,」

托腮蹲在一旁的女孩,笑出聲。

大概沒想到看著容易,親手堆出的雪人,卻如此難看。

顧赦耳根發紅,垂著眼睫,將雪人捏碎。

「我來教你,其實很容易,」路杳靠了過來,握了一團白雪,然後拉住他的手,放在雪上堆了起來。

顧赦視線落在她白嫩的小手,帶著他,靈巧地堆起雪人。

這次的雪人,出奇得漂亮。

他反應過來,女孩是刻意捏了個醜雪人。

「好看嗎,」路杳蹲在他身前,抬起長睫。

顧赦順著她的睫羽往下看,一雙清澈的明眸,眼尾偏下的地方,有顆針尖大小的紅痣。

這個冬日,大抵看夠了雪色,這抹紅意落入顧赦眼中,變得格外的醒目,灼人。

四周隻有雪簌簌落下的聲音,不說話時,這片天地寂靜極了。

路杳想說什麼,但有幾分遲疑,最後是顧赦開口,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惑:「為何,總來找我。」

若是因那日將他撞下山崖愧疚,傷早就好了,整日被她送這送那,早該扯平了。

路杳沒料到他如此直白的問,撓了撓頭,看了眼他後,小心翼翼道:「顧赦,你是不是嫌煩了,」

顧赦薄唇一抿,手指無意識攥緊了些。

「哈哈,嫌煩也沒關係,」女孩滿不在意地一笑,旋即半是遺憾地嘆口氣,「明日起,估計就不怎麼能來煩你了,」

堆雪人的後遺症仿佛來了,顧赦指尖有些涼,眸光也變冷了。

「為何?」

「昨天晚上來個師兄,是爹爹的徒弟,」路杳解釋道,「爹爹很忙,暫時把他放在旭日峰,跟著我師父修行,所以我管他叫師兄,」

顧赦一字一頓問:「所以呢。」

路杳眨了眨眼:「師兄剛來,對清筠宗不熟悉,爹爹和師父都讓我多陪他,而且」

剩下的話路杳沒說完,聽師父說師兄身世可憐,被魔修滅門了,需要多加關照。

「哦——」

顧赦冷冷地彎了下唇。

「隨你。」

「那你答應我件事,好不好,」路杳道。

顧赦看著她,路杳環顧四周,發現沒人後,小聲道:「你能不能不要去後山了。」

顧赦神色一變,在瞬間,有過無數猜想。

路杳知道他是靈魔界的人,知道他想逃走,知道

然而沒等他想好所有對策,麵前女孩擔憂地握住他的手:「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想不開,要去跳崖,但以後可不能如此了。」

顧赦:「」

這些天,女孩總是來找他的原因出現了,她是覺得,那天他出現陡崖邊,是為了跳下去。

她鍥而不舍來,是抱著開解他的心思。

那日路杳回去後,左思右想,發現不對勁。

後山人跡罕至,一個外門的小弟子,怎會孤身出現在危險的陡崖邊。

她不放心,去弟子名冊查了顧赦,發現顧赦的資料少得可憐,隻有年歲名字以及入宗時間等,簡而言之,就是來路不明。

這種弟子,一般都是清筠宗做善事時收的,比如某某村被魔修屠殺,留下幾個遺孤,某某前輩的後裔,孤苦伶仃。像昨夜來的慕師兄,就屬於這一類。

這類弟子因受到極大的傷害,夜夜夢魘纏身,很容易想不開,尋短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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