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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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壓抑陰冷的柴房, 烏雲散去,烈日灑下的光芒照在悠悠身上,驅散了寒意。

她被顧赦單手攏在懷裡, 低埋的腦袋微動, 逐漸冷靜下來。

顧赦當時看到牆角石塊,多半就猜到牆麵有刻字了,所以撿起後,不假思索地往布滿灰塵的牆麵劃。

悠悠心道:他或許在以己度人。

原著裡,對顧赦幼年在烏霄殿的日子, 著墨甚少,但有過一段描寫。

在狹窄陰暗的房間裡, 可以隱藏後背的牆角, 與幼時的顧赦而言, 是最安全的地方。

沒人教他識字,他躲在學堂外偷聽,回房的路上, 隨手撿起路邊的小石塊, 蹲在地上練習起筆畫

許是如此經歷,顧赦沒有選擇去正堂那些明亮顯眼的恢宏地方, 而是來到熟悉的領域。

悠悠微眯起眼,若真是以己度人, 他「度」得是誰。

鬼煞無憂嗎。

悠悠撓了撓絨毛,赫無憂當年是赫家光風霽月的二少爺,不可能住在陰暗潮濕的柴房, 遭受如此待遇。

一時沒想明白, 思忖間, 悠悠朝逐漸遠離的偏僻小屋望了眼, 還未被陽光曬暖的身體,忽然打了個寒栗。

半敞的柴門內,隱隱站著個紅衣小孩,低著頭,背後充斥著昏暗。

似乎察覺她的注視,他抬起頭,緩緩掀起乾癟的眼皮。

一隻修長的手遮住悠悠的視線。

顧赦將呆住的小灰團按回懷裡,斜睨了眼,站在門口的紅衣小孩睜開眼,露出兩個黑窟窿。

他一雙眼睛被挖去眼球,從裡麵,流出殷紅的鮮血。

他嘴角裂起,像在哭,又像在笑。

顧赦麵無表情地收回視線,將懷裡暖物帶走。

晌午時候,能光明正大現身的鬼影,怨念深而強大,頭頂的烈日都暗了幾分。

遠離了赫家遺址,悠悠遲鈍的意識逐漸清醒,抓住顧赦的衣袖,想問有沒有看到那紅衣小孩。

可她一抬眸,紅衣映入眼簾,一個恐怖的想法讓悠悠如坐針氈。

她的師弟不該如此溫柔,難不成

顧赦本以為出來後,會好些,誰知懷裡的狐狸幼崽,更呆了。

悠悠咽了咽口水,看了看頭頂的烈陽,又看向沐浴在日光裡的紅衣少年,他垂著眼,蒼白麵色因陽光多了幾分血色。

悠悠懸著的心漸漸放下。

是真人。

此時正值晌午,整條街隻有顧赦與她,躲在街側兩邊房間內的鬼修,都在暗處盯著他們。

看著站在陽光下的仙修少年和狐狸,一個個投來的目光,透著羨慕又憎惡的情緒。

回到朝夕閣,沒多久,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

賀清山臉色難看地回來,掏出十來個留影石。

「找到鬼嘯坊了,魂簡在門口泛起光亮,師兄師姐多半在裡麵,但鬼嘯坊的門打不開,我隻在門口尋到這些懸掛起來的留影石。」

賀清淼拿出張傳音符,點頭道:「我與哥哥本欲傳信回宗,誰知發現傳音符不起作用。」

如今發現失蹤之人與鬼煞無憂有關,以他們的修為,難以與之為敵,本想請宗內長老前來支援,但消息傳不出去。

蕭町回來,看到一桌子留影石:「這是什麼,打開看看。」

悠悠猜到是何物,端起茶盞,默默舔水喝。

鬼無憂擅長驅使毒蜮。

凡是被他種下毒蜮的人,會不受控製地去通過咬人傳遞毒性,被咬的人,會變成毒屍,毒屍再繼續去咬下一個人,就此一傳十,十傳千。

因此,鬼無憂特別喜歡給兩類人下毒蜮。

一類是良善之輩,不忍傷害其他人。

這類人中招之後,受毒蜮驅使,會在意識清醒,身體卻不受控製的情況下,把身邊的人一個個變成毒屍。

對於他們而言,沒有比這更殘酷的事了,他們咬人時絕望崩潰的表情,是鬼無憂最喜歡看的。

還有一類,是有諸多傾慕的人。

這類人,鬼無憂折磨的是愛慕他們的對象,心愛之人變成毒屍,要來咬自己,殺還是不殺。

殺了,痛苦一生。

不殺,不止自己,還會有愈來愈多的人變成毒屍。

難以抉擇的掙紮表情,做出決定後的痛苦悲痛,亦深受鬼無憂喜愛。

為了時刻欣賞到這些有趣的表情,鬼無憂每次動手,都會用留影石記錄下來。

原著裡,賀清山受了留影石內場麵的刺激,待鬼嘯坊開啟後,不管不顧地沖進去,上弦一行人緊隨其後,陷入危險。

其他宗弟子不能見死不救,於是葫蘆娃救爺爺,全軍覆沒。

他們被鬼無憂抓住,困在鬼嘯坊,鬼無憂挑選的種蜮之人是白芙雪,許是女主光環,他用的還是獨一無二的珍貴聖蜮。

被種聖蜮的白芙雪,猶如僵屍,咬了不少仙門弟子,傳遞毒性。

鬼嘯坊一行,死傷慘重。

一群仙門弟子變成毒屍,剩下的,勉強逃出後,隻能四處逃竄,試圖把消息傳回宗門。

想到聖蜮,悠悠舔了舔茶水。

這對於狐狸化身而言,是大補之物,若鬼無憂把聖蜮種在她身上,要不了多久,別說修成人形了,她能直接突破到元嬰境。

鬼無憂的毒蜮,分黑、紅、金三種,聖蜮便是獨一無二的金色,等級最高。

聖蜮擁有者,可化解中黑蜮與紅蜮之毒的人體內毒性,哪怕變成毒屍,隻要還能動便有救。

但聖蜮的毒性不同,沒有解救之法。

書裡那些被女主咬到的仙門弟子,永遠地變成了毒屍,最後為了防止他們危禍世間,趕來增援的仙門人士,隻能將其當作邪祟除掉。

悠悠放下茶盞,埋頭用牙齒咬了咬爪下的粉色肉墊,隨後看向顧赦時刻把她攏著的修長手指,躍躍欲試。

這時候,留影石光芒大作,浮現出的畫麵,是數千年前的夜晚。

明月當空,銀紗般的月光,籠罩著金碧輝煌的皇宮。

太平盛世,皇宮內一片安寧祥和之景。

年輕勤勉的凡間帝王,結束了奏折的批閱,揉著眉回到寢宮,在宮人們的伺候下歇息了。

寢宮燭火熄滅,月色透過窗戶照入,忽然一道影子投落在地。

入睡沒多久的皇帝,雖是凡人,卻敏銳地察覺到危險的氣息,他坐起身,一手掀開床帷,脖頸間掛著的骨哨晃動起來。

一個戴著鬼麵的頎長身影,站在他床邊,將把刀遞給他。

月色下,刀刃閃爍著寒光,來人沙啞的嗓音響起,帶著笑:「自刎吧,人皇墨月。」

凡世最年輕的北辰國皇帝墨月,沉默地看著刀刃。

此人能悄無聲息闖入他寢宮,顯然非等閒之輩,多半是修真界的人。

不知對方為何找上他,墨月抬眸,一字一頓道:「恕難從命。」

他以凡人之身麵對修士,不見半點懼色:「寡人可以戰死沙場,可以伏倒案前,唯獨不能草草結束性命。」

一國之君自刎,如此,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北辰國,會陷入動盪,百姓會處在無限的恐慌之中,民不聊生。

鬼麵人盯著他,發現這少年眼中有他最厭惡的東西。

他麵具後的臉陰沉下來,半響,想到個好玩的法子,才重新笑了起來。

「真是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

他撚出隻紅色毒蜮,抬手一點,輕易製服了人間帝王,將毒蜮種在他體內。

「既然如此,墨月,我便讓你親手毀了你的北辰國。」

望著留影石內這幕的仙門弟子,臉色紛紛一沉,恨不得將鬼麵人碎屍萬段。

這兩人身份昭然若揭,

鬼無憂,與他成名之戰被滅國的人間君主。

修真界的人對凡人出手,是最有違天道,令人不齒,這鬼無憂不知深夜發什麼瘋,到凡間找墨月自刎,對方不同意,竟給人種了毒蜮。

接下來的一幕,眾人甚至不用看,都知發生了何事。

被種毒蜮的墨月,根本控製不住咬人傳遞毒性的欲望,他的意誌力已是少見的強大,手背青筋迸起,用力扯下帷幔,試圖將自己綁住,以免出去咬人。

可這幕落入鬼無憂眼裡,豈能如他所願。

鬼無憂隻端起茶盞,鬆開任其落在地上,清脆的碎裂聲響起,門外立馬傳來聲音。

「陛下,」

墨月唇色慘白,死死扼住身體想要出去咬人的本能欲望。

他不知咬到別人會發生什麼,但直接告訴他,後果會很可怕。

別進來。

他試圖開口,卻發現發不出聲音。

豆大的冷汗劃過眼前,他死死盯著鬼麵人,凡人與修士之間實力的差距,在這刻血淋淋的展現出來。

遲遲沒得到回復,宮人推門而入。

看到人影的剎那,墨月便徹底控製不住自己了,他的動作變得格外敏捷,身形一閃,便出現在門口宮人麵前。

一聲慘叫,劃破了皇宮的寧靜。

烏雲遮月,夜間巡邏侍衛,提著燈籠趕來。

一個披頭散發的侍女,腳步踉蹌,為首侍衛上前扶住她,欲詢問時,侍女眸種凶光一現,一口咬在他胳膊上。

侍衛一聲慘叫。

其他人見狀拔刀刺去,卻發現殺不死她,舉止怪異的侍女哪怕身中數刀,依舊能站起來,朝他們一個個撲來。

不到須臾,整個北辰皇宮淪為人間煉獄。

接下來半個月,鬼無憂抓著墨月,帶他去看他的江山,去看北辰國百姓變成毒屍,行屍走肉最後無助死去。

存活下來的人們紛紛逃離北辰國,卻發現,整個北辰被看不見的結界籠罩了,悄無聲息。

等外界發現時,已是半月後,整個北辰已毒屍橫行,為了防止繼續擴散,得到消息趕來的修士,隻能用天雷之火將北辰國燒了十天十夜。

其中一些躲起來的人,也被活活燒死。

整個北辰國無一幸免,最後隻剩毒蜮進化後,終於能控製自己的年輕君主。

彼時他已是滿頭白發,跪在國土之上,嘶啞的哭喊讓蒼穹如染了墨般,烏雲密布,大雨傾盆。

他十二歲登基,用了五年的時間,晝夜不歇地將大廈將傾的北辰國,變成百姓安居樂業的樂土,但這鬼麵人用一隻毒蜮,半個月的時間,玩鬧似地讓北辰滅了國。

十七歲的少年君主,白發垂散,握著頸間的骨哨,頭一次哭得像個手腳無措的小孩。

他想起多年前,給他骨哨的修士哥哥,曾告訴他。

沒有靈根,無法踏入仙途也不必遺憾,來日他成為一國明君,造福萬千百姓,就是比修士還厲害,還值得敬仰的存在。

可是他現在!他現在什麼都沒了!

他要守護的百姓,化作冤魂,要守衛的疆土,化作焦土他沒能兌現承諾,在修士麵前,終究隻是個如螻蟻般的凡人。

「早些自刎,不就沒這事了,」鬼無憂嘲諷地笑了,將刀擲到少年麵前。

「與你的子民一起赴死吧,繼續活著,我不介意帶你去禍害其他國家。」

墨月扣緊骨哨,望向天邊。

天好似快亮了,即使下著雨,依舊會有光亮從天邊綻開。

他記得鬼麵人總在夜間行動,或許是因為懼怕日光的緣故,若上天垂憐,灑下一縷日光

雨點不斷墜落,墨月緩緩握住刀柄。

寒光閃爍,他刺向了自己。

電閃雷鳴中,鬼無憂猖狂大笑,笑少年懦弱,有刀在手卻不敢向他復仇。

待墨月倒在血泊中,他不緊不慢地過去,探去手,誰知這時,少年陡地拽住他,與此同時,捏碎了掛在頸側的骨哨。

「縛——」

骨哨內鑽處的蜮蟲,霎時吐出紅絲,形成牢籠將墨月與鬼無憂一起關了起來。

鬼無憂起初不以為然的一抬手,試圖破開,誰知這紅絲竟堅韌無比。

一陣清風拂過,原本還有半個時辰才亮起的天空,不知為何,早早有旭日從東邊升起,第一縷陽光穿破烏雲,灑下化作焦土的大地。

日光所到之處,陰霾盡散。

鬼無憂發現遲遲破不了牢籠,終於慌亂起來,他慘白的手掐住奄奄一息的少年,嗓音低狠。

「快解開!」

年輕君主咽下血沫,學他之前大笑:「恕難從命!」

話落,他一把掀開了鬼無憂的麵具:「藏頭露尾的鼠輩,果然見不得光」

話未說完,墨月嗓音驟沒,麵具從他發顫的指尖掉落。

盯著似曾相識的麵容,少年在那一刻,渾身血液倒流,青稚的麵容,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赫」哥哥?

一縷陽光傾灑而來,即將灰飛煙滅的恐懼,籠罩著鬼無憂,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與憤怒。

他怒紅了眼,用力掐住墨月脖頸,已不顧鬼王所說,準備直接殺了人皇。

誰知這時候,少年用最後一絲力氣,吐出滿口鮮血,道了聲:「解——」

牢籠如雪初融,消散在空中,陽光照落在身上的前一刻,鬼無憂帶著墨月沒入陰暗的森林。

昏暗的林間,他將少年屍體扔在地麵,心有餘悸地喘了口氣。

待平復了心境,鬼無憂看向逐漸冰冷的屍體,視線又落在少年滴在他手背上的鮮血,腦海有一霎那,浮現起少年死前看著他的目光,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卻隻道了聲「解——」

但這畫麵僅在他腦海持續了一瞬,鬼無憂冷漠地擦拭掉手背上的血跡。

可他的指尖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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