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死亡來臨的時候莊秋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恐懼。
四周一片漆黑,耳朵裡像是被塞滿了棉花,聽了數年的醫療機器聲音越來越小。
難得的安靜。
莊秋渾身輕飄飄的,好似飛了起來。
這種玄妙的感覺並沒有維持多久,下一刻他忽然被人踢了腳,意識猛然下跌。
寒星派附近一片叢林深處,一具趴在地上早已經失去溫度的屍體痙攣了一瞬。
消散的五感歸位。
冷風呼嘯而過,漫天血腥味被卷帶起來強橫地鑽進莊秋的鼻腔中,嗆得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這是到陰曹地府了?
等他見了閻王爺,他要投訴那個踹他的鬼差。
莊秋略帶幽怨地睜開眼打量一番,瞳孔顫了顫,而後合眼,再睜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野外密林,他臉側貼在地上,鮮血從他的方向緩緩流進兩步外的溪流中,染紅一片。
這什麼?凶案直播現場,屍體視角?
不等他反應,大量陌生的記憶鑽入他的腦海中。
他大概是穿越了。
原主的生活很單調,自記事起就生活在一片了無人煙,資源匱乏的叢林中,沒有姓名,也不會說話,甚至沒有基本的人類情緒。
每天除了找吃的,就睡在山洞裡,跌跌撞撞地引氣入體,勉強修煉到練氣期中期,是個十足的怪人。
煉氣期?等等?原來這是個修仙世界?
莊秋驚訝地從地上坐起來,身上衣服被血跡浸染大半,顯然傷得不輕。
記憶中他後背被割爛了一大道口子,是致命傷,但在他猶豫著伸手觸扌莫過去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扌莫到。
在他的注視下,其餘傷口也自動愈合了,沒讓他剛穿過來就死第二次。
好、好神奇!
莊秋慢慢呼了口氣迫使自己鎮定下來,繼續探尋原主略顯貧瘠的記憶。
這裡並不是原主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
原主會出現在此處,一切源頭在於那個突然出現在他生活中的仙人。
對方渾身籠罩在白光中,完全辨不出形狀,薄霧繚繞,仙樂奏鳴。
和修仙小說裡的大能一樣,喜歡故作玄虛。
大能渡劫時無意毀了原主的房子,為了補償就給了他一塊玉牌,並指明一個方向。
在那裡他將不愁吃喝,還有柔軟舒適的床可以休息。
於是原主拿著玉牌,離開住所,徒步行走大半年的時間,跨越山海,千裡送人頭,不到十五便被兩個半路鬥法的修士誤傷致死。
有夠倒黴。
再之後的事情,就是莊秋所經歷的。
原主的一生,短暫得讓人唏噓。
他撐著地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原主記憶裡他應該是死在叢林外圍,此處卻是深處,這裡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而且事情發生的突然,原主沒看到到凶手的長相,隻隱約記得一塊藍色繡著金色花紋的衣角。
靠這點信息找人,如同大海撈針。
莊秋確定自己完全適應這具身體後,脫了血衣,取下左手無名指上的藍色納戒擦了擦,徑直走進旁邊的河流,清洗身上已經變乾的血痂。
冰冷的溪水被莊秋捧起澆在臉上,刺骨,卻令人萬分清醒。
他借著別人的身體,活了。
不是夢。
經歷過一次死亡後,莊秋對這來之不易的重生無比珍視,不管原主是怎樣一個人,他都會好好活下去。
原主記憶很好,雖然聽不懂別人說話,但他外出大半年的所見所聞都被清晰的記在腦海中,沒讓莊秋睜眼瞎。
許是叢林樹蔭多,原主衣不蔽體十多年,外出這半年才學會老實穿衣服,皮膚居然沒被曬太黑,相反勉強還能稱為白皙。
個子不低,身上的肌肉勻稱,線條漂亮,根據記憶看,原主經常爬山上樹,捕捉比自己軀體大數倍的獵物,動作麻利隨意,他力氣應該不小,很健康。
莊秋洗著洗著臉色有些微妙。
這具身體和他原本的那具過於像了,連大腿內側的痣位置都一樣。
莊秋低頭看向水麵,模模糊糊的,長得也有點像。
難道他是身穿?
念頭剛起,莊秋就嗤笑著打消了,他那副躺在病床上,靠著呼吸機苟活的破敗身體哪裡比得過現在這副?
莊秋快速洗完朝岸上走,沒走幾步,一處反光晃了他一下。
莊秋下意識伸手去抓,手中刺痛了一下,一縷鮮血融進溪流中,飛快消散。
與此同時,極遠處的一座寒氣逼人的府邸內,一雙金色的雙眸猛地睜開。
莊秋垂眸掃了眼手中已經黏在一起的細口,沒怎麼在意,轉眸看向劃破自己掌心的金色鱗片,微微皺起眉頭。
那片金鱗半指大,波如蟬翼,鎏金附著在上麵,隨著光照流動呼吸,活了一樣。
不似凡物。
有一件事他一直覺著奇怪,除了原主住所,對方記憶中經過的其他地方,莊秋都在別的地方看到過。
一開始他以為是錯覺,直到他看到這片金鱗。
他曾經短暫的沉迷過一款修仙網遊,手握數個小號,精通各派功法,逛遍地圖每個角落。
裡麵什麼東西他沒見過?
他可以確定這裡和那款修仙網遊高度重合,或者說他正在其中。
像這樣的金鱗他當初年少無知收藏了不少,不說上千也有八百,讓他閉著眼默寫都能畫得分毫不差,後來還是被大佬科普他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遊戲裡那麼倒黴。
這是一片空有美貌卻會給玩家帶來厄運的金鱗,需要用最昂貴的餌料,最高級的釣竿才有幾率釣出來的反向沖刺廢物。
出師不利。
莊秋握緊金鱗,擺出來一個擲鐵餅者的姿勢,「嗖——」的一下將金鱗扔遠。
扔完後,他滿臉晦氣的又用溪水洗了洗手,匆匆上岸戴上納戒,從裡麵拿出僅剩的一套乾淨能蔽體的衣服穿上。
納戒是原主從死人堆裡撿來的,很好用。
等一切收拾好後,莊秋刨了一個坑,將血衣埋進去建成衣冠塚,而後鄭重地磕了一個頭,感謝對方給了自己一個重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