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平淡而過的冬天(1 / 2)
最後,是四伯陪著錢五郎在柵棚裡睡的。四伯母拿了四伯的被子給倆人蓋著。又拉錢如意跟自己一個被窩睡。
雖然這一夜,錢如意並沒有睡著,但她那顆茫然的心,又暖了起來。
四伯說的沒錯,這一大家子人,家雖然分了,可人心沒分。
伯伯、伯母都還是很愛錢如意的。
隻是,原本最應該愛她的人,卻視她如無物一般。甚至她的親弟弟,一而再的罵她是賠錢貨。
那種發自一個孩子內心的,毫無掩飾的鄙夷、踐踏,讓她仿佛在小九身上看到葛世雄的影子。
不可否認,葛六女正在將自己承自熊氏的秉性,往自己下一代傳承。
隻不過錢如意比她幸運,注定這輩子都不可能按照葛六女的設定去活。
第二天,錢五郎就去縣城置辦被褥。
四伯正好要去做工,和他一起走,傍晚又一起回來的。
雖然沒人說破,但是家裡人都明白。四伯是怕錢五郎想不開,做傻事。
秋收在即,莊戶人家是沒有太多的時間傷春悲秋的。
錢五郎也就消沉了幾日,便開始忙著秋收了。
等秋季的莊稼收割完,變成糧食進了倉房。錢五郎頓時便又對生活充滿了希冀。
莊戶人家的日子,就是這麼簡單。
眼看場光地淨,秋風也日漸蕭瑟,馬上就要入冬的節奏。
錢五郎這邊,除了小九偶爾提起葛六女以外,其餘的人似乎都把葛六女給忘了。
葛雲生坐不住了。
他是鄉間的大戶,同時也是要臉麵的人。倘若女兒無故被休回家來,可是極為丟臉的一件事。
葛雲生家裡雖然出了一個秀才兒子,但其實他是沒什麼學問的,就是土財主一個。平日裡行事也沒什麼彎彎繞。
原本,他並沒有把葛六女回家這件事放在心上。女兒嗎,就算嫁出去了,走娘家是再正常不過的。
他又討厭熊氏的為人,平日裡根本不去她那裡。
先是大兒子中了秀才,他忙著宴請賓客,後來緊跟著就是秋收。
等忙完了,葛雲生喝著茶忽然想起這件事來。
因為往常錢老爺子幾乎不登葛家門兒的,不見葛家大宴賓客他都不來麼?
為啥老兩口一起來,留下葛六女連口水都沒喝就走了呢?
難道隻是為了送葛六女回來幫忙?
話說他葛家還缺個使喚的人麼?
葛雲生越想越不對勁兒。就讓人去熊氏院子看看葛六女還在不在。
這一過問才知道,原來老錢家的意思是要休妻。
這葛雲生的反射弧也是真長,掐指一算,葛六女已經回家幾個月了,錢老五要是別娶新歡,這會兒恐怕娃都種上了。
呀呀個呸的,葛雲生立時就怒了。欺負人欺負到他這個秀才老爺的爹頭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葛雲生當即就騎上一匹好馬,帶上七八個身強力壯的家丁,浩浩盪盪找老錢家算賬來了。
葛家村距離元寶村也就十來裡路,葛雲生一動身,早就有人連跑帶跳趕來給錢老爺子報信。
因此,當葛雲生來到錢家時,錢老爺子正坐在屋裡等他,桌子上熱水都燒好了。
葛雲生大馬張飛的進了院子,還沒來得及開口,錢老爺子那邊已然先聲奪人:「過門就是客,葛大老爺請上坐。」
葛雲生反而不好發作,氣呼呼徑直走進屋裡,望著坐在椅子裡,有一搭沒一搭抽煙的錢老爺子:「老錢,你什麼意思?」
錢老爺子深吸了一口煙,不緊不慢將口中煙圈吐出:「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什麼風把葛大老爺吹到我這個窮窩窩裡來了?仔細你貴腳踏賤地,沾了我們家的窮氣兒。」
葛雲生也不是傻子,望著錢老爺子:「老錢,你話裡有話啊。咱不整那彎彎繞,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們家為啥把六女給送回娘家?」
錢老爺子道:「養不起了。」
「你這是拿話寒磣我呢?你要是缺什麼,隻管開口。我還能虧待自己的親家嗎?你整這一出,可是不敞亮。」
爺爺冷笑:「我家雖窮,可一口飯還是有的,還不至於要伸手要飯。況且你家賣兒賣女的銀錢,就算是送給我,我也不稀罕。我怕折壽。」
葛雲生聞言,本來略略壓下去的怒火,頓時又升騰了起來,指著錢老爺子鼻尖兒:「你把話說清楚,誰賣兒賣女了?你今天要是說不清楚,老子拆了你的房,戳了你的鍋。」
錢老爺子拍桌而起,氣勢更盛,怒道:「就是你家賣兒賣女。自家的兒女還賣不夠,將主意打到我葛家的孩子頭上。」
「你胡扯……」葛雲生怒吼:「我們家什麼樣的人家,丫頭下人不知道用著多少,輪得到賣你家孩子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