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第四章
柔和的燈光在男人眼底投下一層細碎的淺光和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
呂濡怔怔的看著,周身的感知都不太真實起來。
嚴斯九並不是一個溫柔的人,絕大多數時間,他都是漫不經心的模樣,驕矜中還帶著幾分痞氣。那雙自帶深情的桃花眼中,有繾綣有曖昧,卻甚少會有溫柔。
但這世間,越是少見的東西就越顯珍貴。
嚴斯九在不經意漏出的一點溫柔,就足以讓人心甘情願的沉淪。
呂濡也不例外。
媽媽葬禮後的那個滂沱雨夜,男人撐著黑傘,俯身遞過來一隻手,對她說——
「哭出來。」
語氣似命令又似誘哄。
但無論哪種,都溫柔的叫人無法抗拒。
呂濡一直記得,那晚的雨幕茫茫無邊,仿佛可以吞沒一切,而她頭頂上那把傘卻巋然不動,穩穩的為她隔絕出一方可以容身的天地。
那天,她第一次從這雙桃花眼裡窺見這般淺淡卻足以蝕骨的溫柔。
不過後來她也明白,這溫柔大抵是出於對她的憐憫。
就如同現在。
被指腹擦過的臉頰後知後覺的開始發燙,拉回呂濡恍惚的神思。
麵前的男人還保持著俯身的姿勢,用目光將她籠罩住。
綿密的像這無邊的夜色。
月匈腔中「咚」的一聲響,呂濡分辨出這是自己的心跳聲。
她慌亂的後退半步,生怕被他聽到。
嚴斯九似乎被她突然的動作驚擾,眉梢微抬,頓了下才緩緩直起身,視線卻沒有離開她。
呂濡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快到難以忍受的程度。
她寧願嚴斯九惡劣的逗弄自己,也不願承受這令人心悸的溫柔。
嗅到空氣中隱約的甜膩香水氣味,呂濡思緒逐漸清明。
沐浴露留香果然很短,清淡的玫瑰海鹽氣息早已消失不見。
借著低頭擦眼淚,呂濡躲開他的視線。
嚴斯九見她用睡衣袖子在眼睛上胡亂的抹著,一時間潔癖發作,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別擦了。」
寬大乾燥的掌心,熱度超過她的體溫,呂濡不由軟了手臂。
嚴斯九訓斥:「袖子乾淨嗎就擦眼睛?之前得結膜炎眼睛睜不開的時候都忘了?」
之前語氣裡的溫柔瞬間消失殆盡。
呂濡卻莫名鬆了口氣,心跳回歸正常頻率。
她還是習慣這樣的嚴斯九,哪怕是在訓她。
她抿了下唇,幾秒後抬起頭,眼睛裡寫著反駁的話——
【乾淨,我睡衣很乾淨的。】
嚴斯九看懂了,微挑眉稍,收緊掌心,加重禁錮的力道,像是在懲罰她的「頂嘴」。
細細的腕骨在他手中脆弱的好似一捏就斷。
呂濡隻好求饒。
清淩淩的眼睛眨巴幾下,表示她不敢了。
嚴斯九這才滿意,鬆開手,側身沖著衛生間的方向一抬下巴:「去洗臉。」
呂濡重獲自由,揉著手腕聽話的往衛生間去。
進去後她猶豫了一下要不要關門。
隻是洗個臉,好像沒必要關門。
嚴斯九見她扶著門框一臉躊躇,誤會她是害怕,就走了過來:「別怕,我就在這兒。」
呂濡一和他的視線對上,那種心悸的感覺又回來了。
她忙別開眼,把門關上。
看著男人被燈光投映在玻璃門上的影子,她一時不知道是心安多一些,還是心慌多一些。
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鼓動著,一起一伏的飄盪,呂濡咬了一下唇,終於還是沒忍住悄悄伸手貼過去。
磨砂的玻璃泛著絲絲涼意,和掌心的熱度對比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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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客廳,嚴斯九靠著中島台喝水,長腿隨意屈著,姿態懶散卻賞心悅目。
呂濡坐在沙發裡看電視,時不時的偷眼看。
很快被他抓住。
「看我乾什麼?」
話一出口,熟悉的嚴斯九徹底回來了——
漫不經心中帶著三分痞氣。
呂濡捏捏手指,想問他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今天不是唐笙南生日嗎,她在朋友圈看到他們的合影了。
見她一臉遲疑,嚴斯九直接走過來,走到沙發背後,撐著椅背俯身,一副等著她用手機打字的模樣。
陰影從頭頂籠罩下來,與之一起的是男人居高臨下的壓迫感。呂濡舔了下發乾的唇角,頂著他的視線打字:【你怎麼回來了?】
嚴斯九撐在她背後,很方便看她手機屏幕,沒等她打完那個問號,他就冷哼著開始訓人。
「你還問我?一個人在家害怕怎麼不早說?要不是徐川看見了告訴我,你打算怎麼辦?哭到天亮?」
呂濡仰著臉眨巴幾下眼睛,有些懵。
徐川是嚴斯九的助理,剛給呂濡送衣服過來。他看見她哭了?沒有啊,那時候她沒哭啊……
哦對了,那時候她正好眼睛裡掉了跟睫毛,折騰好半天也沒弄出來,不會被徐助理誤會她在哭吧?
那……那……那嚴斯九突然從唐笙南的生日宴中返回家,是以為她在家害怕偷哭嗎?
見她一臉呆滯樣,嚴斯九仗著身高優勢,屈指敲上她的腦袋。
唔……疼!
呂濡捂住痛處,瞪大眼睛。
清澈的杏眼水汪汪的,漾著一股子委屈,搭配著這張無辜臉蛋,更讓人想欺負了。
嚴斯九撚著發癢的手心,克製自己。
「發什麼呆?」
呂濡偷偷瞄他臉色,內心在坦白和將錯就錯之間掙紮著。
嚴斯九一抬眼,攫住她探究的視線。
男人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尾線條漂亮卻蘊含危險。
呂濡當即決定選擇將錯就錯。
【對不起……】
嚴斯九見她一臉知錯的模樣,本想多訓她幾句的,最後也隻能不輕不重的叮囑:「以後有什麼事就說,不要憋著,知道嗎?」
呂濡乖巧的點頭。
嚴斯九這才直起身,轉過沙發,從櫃子上拿起帶回來的紙袋,隨口問道:「晚飯吃的什麼?」
呂濡神色一頓,遲疑片刻才打字:【叫了外賣。】
嚴斯九的眼睛多厲害,一眼看穿她。
「小啞巴。」他語氣發沉,帶著警告的意味。
呂濡臉色一下子就漲紅了,視線飄忽,不敢和他對視。
嚴斯九眯眼:「沒吃?」
呂濡不敢繼續撒謊了,忙搖頭,告訴他:【吃了水果。】
就是他臨走前吃的那碗水果。
他沒吃完,不能浪費。
嚴斯九皺眉反問:「水果能當飯吃?」
呂濡緊緊抿著唇,想反駁又不敢。
「還騙我?」男人越發的不爽,冷笑一聲道,「行啊呂濡,你長本事了。」
呂濡心一跳,知道他這是生氣了。
私下裡嚴斯九總喜歡叫她小啞巴,這樣連名帶姓的叫她時,十有八九是生氣了。
他最討厭別人騙他。
呂濡立刻搖頭,表示自己不是故意騙他的。
但嚴斯九重重的哼了一聲,抬腳就走,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呂濡忙追過去:【我錯了。】
嚴斯九眼皮都不抬,走到餐廳,把紙袋仍在餐桌上,緊抿的唇線顯示他在生氣中。
呂濡把手機舉到他眼前。
【以後我好好吃飯,不再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