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別怕,我在呢。(2 / 2)
呂濡看著他大步走進雨幕中,第一次種盡快離開這裡的念頭。
叫住他,和他一起走。
呂濡不由自張開嘴,嚴斯九三個字舌尖滾幾圈,就被無形的屏障阻住,消失無聲的空氣中。
怔怔看著那瘦高的背影消失視野中。
原本,早已接受命運對的審判,也早已習慣這種徒勞無果的掙紮,所以對於這個結果,不應該難,應該像往常一樣,平靜地接受。
可此刻,還是難。
呼吸間,心髒陣陣發悶地鈍痛。
雖然可以忍受,但還是疼的。
呂濡低著頭看腳邊積聚的小水坑,沒注意到從遠處走來的一行人。
陸赭撐著傘,走近後才看見門庭下避雨的人,當即心中一慌,側傘沿擋住身邊人的視線,並加快腳步。
程芊邊走邊抱怨:「怎麼每年清明都下雨啊……」
正說著,腳下遇到踩到一個水坑,側身繞一下,和陸赭錯開半個身位,門庭下纖瘦身影出現眼角餘光裡。
「走啊,愣著乾嘛。」另一側的李嚴催道。
陸赭聽見李嚴的聲音,還沒扭頭看,心中已經猛得一沉。
程芊直勾勾看向呂濡。
李嚴驚呼出聲:「呂濡!」
呂濡抬頭看見麵三人,下意識向後退兩步,指尖掐進心。
程芊撥開擋麵的陸赭,冷笑:「我還以為我眼花呢,這不是呂家大小姐嗎?」
陸赭忙打斷:「芊芊!」
「怎麼啦?我說錯?」程芊揚著下巴,譏諷笑道,「哦對,還真錯,是呂家『』大小姐。差點忘,呂家好像早就對外宣稱和斷絕關係吧?」
陸赭臉『色』瞬時難看,拉住的胳膊,低聲乞求:「咱們走吧。」
「乾嘛著急走啊?」程芊掙開他的,轉向呂濡,「這不是你們老同學嗎?好幾年不見,不用敘敘舊嗎?你們就不解解人家的近狀啊?」
呂濡低垂著眼,一不。
陸赭攔不住,眼睜睜看著程芊走到呂濡麵,狀似親昵的拉住的腕,笑道:「聽說你去江城啦,怎麼樣呀,這幾年江城又害死幾個人呀?」
一霎間,呂濡臉上血『色』全無。
回神的李嚴大聲喝道:「芊芊!」
程芊恍若未聞,盯著呂濡,用天真無邪的嗓音繼續說:「呂濡,你每晚做不做噩夢啊?我可是每晚都不忘為你祈禱呢,祈禱你早點去地下陪我哥呢。」
呂濡臉『色』慘白,似乎全身血『液』都停止流,沒聽覺沒觸覺沒知覺……什麼都沒,眼的事物越來越模糊,一團虛無的白。
似乎又看到那個被白花簇擁的少年,唇角含笑,意氣風發,被永遠定格黑白相框裡。
「夠!」
陸赭和李嚴同時大吼一聲,上把程芊拉開。
程芊死死掐著呂濡的腕不放,狀若瘋魔,嬌俏的臉龐盡顯猙獰:「你怎麼還不去死!憑什麼你還能好好活著!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死的人不是你!」
陸赭掰開的,把人緊緊按懷裡。程芊掙紮不,終於痛哭出聲:「陸赭,我哥被害死,我哥才十六歲,就被害死……憑什麼啊!憑什麼啊……」
一聲聲「憑什麼」仿若利箭從心髒穿,呂濡整個人搖搖欲墜。
冷風從心破洞呼呼灌入。
是啊,憑什麼?
憑什麼死的不是?
如果死的是人該多好。
……
冷水從四麵八方湧來,淹沒四肢、鼻、頭頂……
漆黑的水底浮現出一張張熟悉的臉——
爸爸,媽媽,小顯哥,程融。
他們水底睜著眼睛,齊齊看向。
頭頂陽光漸漸遠去,黑暗與冷水一層層裹住軀體……呂濡閉上眼睛,任由自己向下沉去。
就黑暗即將完全覆蓋頭頂時,一大突然抵住的後背。
一股強大的托力帶著緩緩向上浮去。
「呂濡……」
熟悉的磁『性』嗓音由遠及近,眼的白霧漸漸散開,『露』出一雙冷雋的桃花眼。
嚴斯九。
呂濡嘴唇翕。
「我。」
男人似是聽見一般,低聲應著。
呂濡失焦的眼神逐漸聚攏,看清麵男人這張焦灼的臉。
是他。
他,真的。
嚴斯九強行壓住月匈翻滾的憤怒,盡量讓聲音保持平靜,看著眼這雙近乎破碎無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不是你的錯。」
「呂濡,這不是你的錯,不是。」
風雨交加中,男人低沉卻堅定的嗓音如利刃,如閃電,劈開混沌,直直送抵的心髒。
不是的錯嗎?
真的不是嗎……
一股溫熱的『液』體從眼眶急速湧出,使勁揪著月匈的衣服,仿佛這樣才能緩解那噬心的劇痛。
所人都說是的錯,都怪,怨,恨……
連都沒辦原諒自己。
按著後背的用力一壓,熟悉的溫熱氣息將包圍住。
呂濡額頭抵著男人堅實挺括的月匈膛,肩膀不受控地微微抖。
「別怕,我呢。」
嚴斯九驀然收緊臂。
園區門的喧鬧漸漸引起他人的注意,各種奇怪和探究的視線紛紛投來,議論聲漸起。
程芊見呂濡被嚴斯九護懷裡,被刺激得不擇言。
「餵!你知不知道害死多少人?爸媽,哥,同學,全被害死!『奶奶』親罵是災星禍殃,全家親戚都不敢沾的邊,把趕出雲城,你還敢靠近?不怕下一個死的就是你嗎?」
伴隨著聲聲誅心話語,懷中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
嚴斯九感覺心髒像是被大錘重重砸一下,呼吸困難。
「芊芊!」
陸赭和李嚴厲聲喝斷,再也顧不得什麼,要將強行帶走。
嚴斯九用力壓住懷中要掙紮躲開的人,扭頭:「站住。」
他聲音不大,但陸赭和李嚴立刻就停住。他們雖然不認識嚴斯九,但這個男人從一『露』麵,身上就散發著強烈的壓迫感,讓人無忽視。
嚴斯九脫掉身上外套披呂濡身上,稍稍用力握下的肩膀,然後才放開,轉身走向程芊。
程芊看著嚴斯九一步步向走來,心裡忽地升起股懼意,剛才被憤怒沖昏的頭腦漸漸清醒。
本能地向陸赭懷裡躲一下。
嚴斯九距離程芊一步遠的地方站定,目光臉上停幾秒才開:「你是程融的妹妹?」
他話一出,程芊和陸赭等人全愣住。
程融這個名字,很久都沒人提起。
嚴斯九語氣平緩,像是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你和你哥長得很像。」
程芊愣幾秒,眼淚簌簌下。
和程融是雙胞胎,這句話從小聽到大,甚至都聽厭煩。
以最討厭別人說和哥哥長得像。一個女孩子,乾嘛要像男生啊,為什麼不說哥哥像!一直不服氣。
可後來,再也沒人對說這句話。
沒哥哥。
一邊擦眼淚一邊嚷:「你誰啊,你憑什麼說這些!你什麼意思?你不就是給出頭嗎?我告訴你,我可不怕你,我說的都是事實,你隨便打聽一下就知道。」
嚴斯九沉默看著,片刻後才說:「你說的對,我是要給出頭。」
程芊用力擦把眼淚,一臉「我就知道」的憤然。
嚴斯九看著,心中微微嘆氣。
他是無數誅心的話可以回敬給,可是沒什麼意義,也是一個被困三年至今走不出來的人。
「我是嚴斯九,呂濡的家人,我不能讓別人隨意中傷。」他沉聲道。
程芊紅著眼辯駁:「我沒中傷,我說的是事實!」
嚴斯九緩緩搖頭:「事實到底如何,你心中應該很清楚,今天我不與你爭辯。我針對你剛才說的話,澄清幾點。」
他隨後雙目微斂,逐一看麵愣怔的三個人,一字一句道:
「第一,呂濡沒害死人,從來沒,這些不幸並不是的錯。」
「第,呂濡不是被趕出雲城,是被的家人接到江城去生活的。」
「最後,我很慶幸,願意讓我靠近。」
或許是因他氣場強大,具震懾力,也或許是別的緣故,半晌都無人說話,四周靜得能聽見細雨拂鬆林的聲音。
不知什麼時候,雨漸漸小。
嚴斯九沒再說話,轉身走到呂濡身邊,握住的肩膀帶離開。
紛雜的議論聲混著微雨瀟瀟身後竊竊鋪開。
「真是造孽呦……」
「什麼情況啊?」
「哎,你們記不記得三年清明節這天,雲寧高速那場特大交通事故?」
「呦,你一說我起來,是不是就那次車禍,一輛車裡麵四個人,死三個,就一個小姑娘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