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熬夜(1 / 2)
葉汝真原本以為這世上不會再有什麼比和皇帝一起睡覺更可怕的事了。
現在她知道了,其實是有的。
那就是和皇帝一起洗澡。
葉汝真腦漿都快被榨乾了,愣是沒想到什麼可以脫身的法子。
裝病太過刻意,說於禮不合——龍床都上了還有什麼合不合的?
最重要的是,隻要是風承熙想的,哪有她說「不」的份?
「葉卿很熱嗎?」風承熙張開雙臂,一麵由康福解月要帶,一麵問。
葉汝真抹了抹腦門,確實是沁出了一層細汗,她盡量笑得自然些:「臣其實很怕熱,很少泡熱水澡。」
「你若是多泡泡,說不定便不擇席了。」
葉汝真賠笑,拒絕了內侍的服侍,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襟。
風承熙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葉卿不寬衣?」
葉汝真:「一會兒寬,一會兒寬。」
風承熙身上隻剩一套裡衣,率先走進了屋子。
葉汝真心急如焚地邁進門檻。
風承熙霍然轉身,看著她:「葉卿,你做什麼?」
葉汝真乾巴巴地:「泡、泡澡啊。」
「你要跟朕同斛而浴?」風承熙微微皺了皺眉,「上下有別,葉卿在麵前赤身祼/體,於禮不合吧?」
葉汝真:「……」
葉汝真:「!!!」
「是是是是是!」葉汝真一疊聲道,「臣糊塗了,臣險些在君前失儀,死罪死罪!」
內侍正在前邊等她,她的浴斛在隔壁。
葉汝真身輕如燕,摒退了內侍,反栓上房門,舒舒服服地把自己泡進熱水中。
忽然之間,腦海中像是有什麼東西劃過,靈活得像條魚。
方才她差點兒跟著風承熙進門的時候,風承熙的神情好像有點奇怪。
像是有點戒備,又像是……有點慌亂。
他的手還下意識抓住了衣襟,好像生怕她會跟進去非禮他。
能拉著臣子一塊兒上床的人,一起泡個澡,也好意思說於禮不合?
若於禮不合是借口,那便是,他身上有什麼地方不想讓人看見?
會和他的心疾有關嗎?
布巾上的水滴出了浴斛外,葉汝真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想得有點多了。
也並不一定就是有什麼秘密,也許單純就是不喜歡和別人一起泡澡而已。
她迅速洗好,起身更衣。
屋子裡竟然有一身乾淨的換洗衣物,尺寸完全合適,應是特意為她準備的。
其實想想,風承熙這人雖然有點喜怒無常,但那是由心疾所致,為人其實不算壞,還好哄,再生氣,給一枚果子,毛便捋順了。
葉汝真把自己收拾妥當,先一步鑽進被窩。
此舉一來是為了避免當著風承熙的麵脫外袍,畢竟總不能回回都在被子裡脫衣服。
二來,直接裝睡,動靜越小,餡就露得越少。
果然風承熙進來時,便「咦」了一聲:「看來禦醫說得不錯,泡澡果然有效。」
康福聲音低低的:「葉大人若是嬪妃,宮裡的規矩可就丟光了。哪有比陛下先睡著的理兒?」
風承熙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笑意:「他若是嬪妃,那朕以後的孩子可真不知道怎麼管教才好。」
康福笑道:「葉大人的性子好,自己也有幾分孩子氣,將來定是一位和孩子打成一片的好父親。」
「是啊,也不知哪個有福的,能投胎做他的孩子。」
風承熙的聲音聽上去輕得很,似乎有一絲悵然之意。
不一時,柔軟的褥子微微陷了陷,風承熙上床了。
葉汝真眼皮上的光也暗下去,康福滅了燈燭,退下去。
葉汝真暗暗鬆了口氣,想來這又是一個安靜的夜晚。
然後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壓到了自己枕頭上,好像是風承熙的手臂。
她在黑暗中悄悄掀開一線眼簾,就見風承熙並沒有就寢,正以手托著臉,像是看著她。
葉汝真:「!」
烏漆抹黑,有什麼好看的?
殿內剛剛暗下來,眼睛一時還沒有適應,風承熙確實什麼也看不見,片刻之後,才在黑暗中看見葉汝真的模糊輪廓。
他昨天讓葉汝真回家之後,並沒有再打算讓她留宿,畢竟要是天天睡不著覺,就算治好了心疾,人隻怕要沒了。
可昨晚他躺在床上,沒有人在另一半的床上翻來覆去,也沒有那擾人的脂粉香一直鑽進他的鼻孔,殿內安靜得和從前無數個夜晚沒有什麼分別,風承熙卻睡不著了。
這份安靜像冰塊一樣被擠壓在空氣中,沉得迫人。
直到這床上重新多了個葉汝真,耳邊聽見她細細的呼吸,鼻尖又嗅到那絲香氣,那份安靜才像冰塊一樣消融,化為暖融融的春水。
風承熙從來不知道人的習慣改起來會這麼快。
「葉卿,你昨夜是不是又去青雲閣了?」風承熙的聲音低低地響在黑暗中,「這身脂粉香氣,怎麼洗都洗不掉?」
葉汝真:「!!!」
他應該是自言自語吧?她睡著了睡著了睡著了。
「別裝了。」風承熙道,「你的呼吸不對,是心虛緊張了吧?」
「……」葉汝真有點想哭。
換誰大晚上被人這麼近盯著不緊張啊?!
「臣本來是睡著了的,陛下上床的時候臣醒了。陛下接連兩夜沒睡了,臣不敢出聲,怕驚憂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