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蕭府(1 / 2)
葉汝真道:「我就是閒著無事,順路來瞧瞧。」
風承熙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從天香樓到這裡,可不順路哦。」
「……」
實話是,在天香樓和蘊娘聊完之後,她忽然就很想見到風承熙。
明明也沒什麼事,見到了也不準備做什麼,就是看著他帶笑站在她的麵前,心裡的褶子便好像都被熨平了。
兩人在陰森的牢房裡含笑相望,並沒有覺出各自都有一份傻勁,還是葉汝真先反應過來:「我……我就是聽說有一家豆花好吃,你這邊完事了嗎?」
「已經完了。」風承熙笑眯眯地答,「走吧。」
牢房深處擒著林敬的鄭碩:「……」
那家的豆花果然好吃,風承熙吃著自己的甜豆花,還嘗試了一下葉汝真麵前的辣豆花。
然後一氣喝了兩盞香湯。
風承熙在宮裡的時候,康福服侍得精細,忌口的甚多,每天都喝藥。
而今來了蜀中,這方麵全然不在意了,逮著什麼吃什麼,藥也不怎麼喝了,人卻是越來越精神起來,原本蒼白的膚色都透出血色來了。
葉汝真問他準備怎麼處置林敬。
「我本來已經想好了給他養老,後麵你來了,我忽然有了一個新主意。」風承熙微笑道,「明天看熱鬧吧。」
風承熙眼下雖然不能亮明身份,但有那塊令牌在手,瑞王很痛快地賣了個麵子給他,還道:「既然郗大人願意擔責,本王又有什麼話說?就看在林敬曾經教導過陛下的份上,饒他死罪,受些活罪,以警世人。」
離開江州那一日,葉汝真在馬車內聽到了外麵突然熱鬧起來的喧嘩聲。
掀開車簾,就看到了林敬。
林敬是江州的名人,那日在別院雅集之時,他走在瑞王身邊,威儀肅正,人人敬重,朝他鞠躬都生怕鞠得不合禮儀,因為那是對林老先生不敬。
但此刻,林敬須發散亂,套著木枷,被獄卒驅趕著,遊街示眾。
無數爛菜葉子臭雞蛋石頭子兒砸向他,人人罵他偽君子。
林敬口中嗬嗬作響,但再也說不出以往那些冠冕堂皇的言語。
這便是活罪,林敬不必砍頭,但每隔一日,便須從牢房裡拉出來,從江州最熱鬧的大街穿行而過,接受整個江州百姓對他的唾棄。
他曾經從百姓這裡騙取了多少尊敬,今後便要受多少反噬。
葉汝真有點感慨:「林敬不是瑞王的摯友嗎?兩人也算相交多年了,居然半點都沒有想過保他一下。」
風承熙神情淡然:「林敬對他來說,隻不過是個用來附庸風雅的工具,就好比一隻茶杯,日日用,可算是喜愛了吧?可若是這茶杯缺了個口子,那自然是得扔了,換個新的才是。」
葉汝真:「……哦。」
圍觀的人群裡起了一陣騷亂,原來是林家所有對於女伎一事的知情者皆以同謀論罪,此時正被衙役押著流放至三千裡外的崖州。
「大哥!大哥!」一名由家人攙著的男囚想撲向馬車,奈何雙腿不聽使喚,整個人撲到在地上,「大哥救我啊大哥!」
正是曾經那位林侍郎。
他是林敬一手帶大的,說是兄弟,實同父子,本身一無所長,十分平庸,一身仕途全靠兄長安排,此時隻知道倒地大哭。
林敬試圖沖過去,被獄卒拽住了木枷,眼睜睜看著林家眾人被驅趕走了。
「啊……」林敬發出含混的長吼。
葉汝真望向風承熙:「這也是你的安排吧?親眼讓他看著他的家人流放。」
「這是自然。若不能讓他親眼瞧見,那流放起來還有什麼意思?」風承熙閒閒道,「欺騙我戲耍我陷害我的人,便是這個下場,」
「……」
葉汝真覺得自己的後脊背有點涼嗖嗖的。
觀音菩薩啊……她不會也是這個下場吧?
「怎麼了?」風承熙的臉色忽然一轉,之前那涼薄冷誚的表情轉眼被關切取代,「你臉色不大好,是不是太熱了?」
葉汝真點點頭,正要說話,前麵就聽一道拔尖的嗓音響徹行雲:「林敬,你這個喪盡天良的老東西!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嫁到你們家來,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好苦啊!」
說話的是一位四十來歲的婦人,正是林敬的弟媳妻子曹氏。
葉汝真一愣:「她怎麼沒被流放?」
「她跟林家的和離了。」風承熙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這也是人之常情嘛。」
再說眼下曹氏鋪子裡的蜀錦正被選為貢品,若是要換一家,又要生事端,因此周知府當場便過了她的和離書。
曹氏與寧氏是表姐妹,相貌略有兩分相似,隻是寧氏要明艷一些,曹氏則寡淡一些。
但曹氏的利落絲毫不弱於寧氏,那頭罵完林敬,跟街坊們哭訴完她在林家是如何如何受罪之後,很快便追上了崔復的馬車。
崔復的馬車跟著葉汝真的馬車後麵。
曹氏站在馬車下跟崔復好一通客套,主要大意是問林家現在出事了,那蜀錦入貢的事還作不作數。
崔復告訴她自然作數。
曹氏這才放心,又將崔復好一頓奉承。
抵達錦州之時已經是下午,葉汝真在路上度過了一天內最熱的兩個時辰,隻覺得自己已經快被蒸熟了,回到家便一疊聲喚人備水沐浴。
洗好澡出來,文鵑已經從井裡撈出一隻西瓜,切好了端過來。
文鵑那日便回了錦州,對後麵的事一無所知,這兩日才聽得林敬的案子傳開,便向葉汝真問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