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 / 2）
禪院彌音一把抓住津島修治，把還是小孩子體型的少年夾在腋下，在普通人的一個呼吸間就消失在原地，下一個瞬間就出現在高聳的圍牆之外，巡邏隊能抓到的也隻是一點點風聲，和月光照亮的一地草屑。
外麵是山區，視野比想象得更為遼闊。
津輕市區就在山腳下，作為連接東北地區和北海道的樞紐城市，津輕市的基礎和商業設施很完善，然而這樣也無法保證兩個半夜出門的人能找到合適的地方呆上一整晚，在街區逛了一圈，除了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就隻找到街邊的一家關東煮。
「關東煮也不錯啦，熱乎乎的，很適合冬天吃。」雙手捧著紙杯子，禪院彌音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漂浮在杯麵的丸子，她小口小口地啜飲還冒著熱氣的關東煮湯，「你想去哪？」
身邊的津島修治保持和她同款的姿勢，聽見問話，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高樓。
聳入雲端的樓頂漸漸和夜色融為一體，仰著頭都看不到頂。津島修治有些沒精打采：「去高的地方吧，比如樓頂、塔尖之類的。」
禪院彌音低下頭看了看他，離家出走一般都想跑的遠遠的吧：「你一會要回家嗎？」
「那是當然啦，我就想出來透透氣。」
也不能說他不想離開，津島修治很清楚，自己有很多機會可以一走了之，但是這樣根本不算離開，他隻要走一次父親就能派人找回他一次。他才十三歲，還沒成年，受到很多限製，津島家主有很多手段可以限製住他。而且就算他能擺脫限製，隻要津島家還存在，這種騷擾就是無止境的。
如果想離開的話，除非津島家從此一蹶不振。
禪院彌音小聲嘟嘟囔囔：「你自己願意回去也很好啊，即使你想跑遠點我也會把你綁回去的，我才不想讓別人知道是我協助你逃跑的，我可是還要在津島家呆下去的。」
「不過高的地方啊……啊！有了！我知道一個好地方，快上來，我帶你去啊！」
少年很輕，禪院彌音感覺自己背上都沒有什麼重量。她有一個強悍的體質，背上背著一個人都不影響速度和持久力，一路從市區跑到郊區，爬上山區最高的山峰。
「啊，關東煮冷掉了誒。」
「和我沒關係哦，這麼冷的天氣本來就會涼的很快，誰叫你不早點吃完的。」
背人的時候不方便拿東西，所以紙杯是交給津島修治拿的。禪院彌音從他手裡接過去，一邊感嘆著好可惜一邊全吃掉，連湯都沒剩一點。吃完後，紙杯被準確投籃到垃圾桶裡。
「我又沒抱怨說是你的不對，你自己倒先倒打一耙，過分。」禪院彌音吐槽，變魔術一樣從懷裡掏出一把手持魔術煙花，塞進津島修治懷裡。「果然冬天還是跟煙花更配誒！鏘鏘，給你。」
津島修治很嫌棄地接過去：「你什麼時候買的？」
「就剛剛在關東煮你付錢的時候。」
他是真的很嫌棄，接過去的動作都顯得有些不甘心。這種幼稚的遊戲隻有小孩才會喜歡，所以幼稚的禪院彌音小朋友自己玩得很開心，比她更小的津島修治大人像個背景板一樣，在禪院彌音看過來的時候才會敷衍地揮了揮。
山頂沒有座位，隻有一塊向外凸起的山崖。四周看了一圈，禪院彌音走過去，她坐在山崖上，腳底百丈之下就是樹林，更遠的地方是夜晚的城市。
沒有恐懼也就不會畏高，禪院彌音揮舞著手中的煙花棒，燃盡的細小的煙灰會撲簌簌落下，飄到了看不見的地方。
沒過多久，津島修治也走過來了。
他的腳步沒有禪院彌音輕快，步伐也很慢。禪院彌音撇過頭：「你怎麼過來了，小心點，你不怕掉下去嗎？」
津島修治緊了緊衣領，誠實回答，「怕啊，但是克服之後覺得坐在懸崖邊上還是挺有趣的，怎麼說呢，感覺掉下去說不定會更刺激。」他故意軟了軟聲音，貼著禪院彌音坐下。腳下懸空的滋味總覺得沒有安全感，那是人體自我防衛機製的警示，「而且山頂好冷哦，離你近些會暖和一點。」
「那你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了，我可不會救你的。」
隻有小孩子才會不顧自身安全尋求刺激，不成熟！太天真！禪院彌音暗自翻了一個白眼，但她沒有阻止津島修治的行為，而是在他坐過來的時候用手裡還沒熄滅的餘燼點燃津島修治手裡的煙花。
光一下照亮了津島修治的小臉。
再怎麼看煙花還是覺得很小孩子氣，津島修治盯著看了半天，慢吞吞地揮舞了兩下。
兩個互相嫌棄對方幼稚的幼稚鬼都沒把對對方的抱怨說出口，在一隻煙花燃盡的時間裡都保持相安無事。
「彌音姐姐，你怎麼會選擇到津島家來調查十年前的事情呢，」把光禿禿的棒子丟在一邊，想了想，津島修治還是沒忍住問出他最想問的問題，不經意地笑笑，「九歲已經記事了吧，說不定找到當初的實驗人員一個一個殺上門才是最快的復仇方法。」
「你說這個啊……」禪院彌音抬了抬眼皮，有一瞬間的惘然，「可是當年的情景我記不太清楚了誒。」
「記不太清楚？」
他有些詫異地重復了一遍，隨後是短到察覺不到的靜默。
在被發覺異樣之前津島修治反應過來要趕緊關心關心對方，他張了張嘴，一隻手藏在黑暗裡悄悄攥緊，麵上還保持著事不關己的多餘的好奇：「那你還記得什麼呢？比如實驗的目的？或者是……和你一起接受實驗的其他小孩？」
「啊……」
禪院彌音仰頭看向星空，順著津島修治的思路回想十年前發生的事情。
今夜群星璀璨，然而禪院彌音隻看見了刺眼的白光，電流不停擊穿大腦的混沌，身體與不明注射物抗爭的痛苦，和九歲及以前大段大段記憶缺失的空白。
在禪院彌音因為難受而抱住頭的一瞬間，一股不明的異樣感襲來，她的反應迅捷，在津島修治發覺之前一手將他推下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