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1 / 2)
拂知醒來, 已經是半個月後。
他臉色仍舊十分蒼白,慢慢的撐起身,抵唇咳了咳。
「醒了?」道深子悠悠然睜開眼,「睡了這麼久, 阿拂。」
拂知眼中閃過一抹訝異, 隨即神色一肅,強撐著下床行禮, 被道深子攔下:「你我師徒二人, 不必見外。」
拂知隻好躺下, 抿抿唇:「師父,您出關,是因為我?」
道深子嗯了一聲, 「最近發生的事,我都知道了。」
拂知沉默不語。
道深子輕嘆一聲, 一雙睿智的眼睛望著的心脈,「你知不知道,自己被下了歡情蠱?」
「……」
拂知愕然抬頭。
良久,他扌莫了扌莫自己的心脈, 「……歡情蠱?」
道深子點頭:「之前給你修復身體的時候,我發現你心脈處有一股陰詭的波動,順手探了一下, 你且看。」
他雙指按在拂知手腕內側,靈力徐徐引導,不多時,拂知就察覺自己心口有異樣的蠕動, 一道緋色的流紋極緩地從心口移向他手腕的脈門。
冷白的皮膚下, 這道艷色的流紋極其顯眼。
「這就是歡情蠱, 已經絕跡的七大蠱蟲之一。」
「正常狀態下成熟歡情蠱,是黑色的,但是這一隻,是被催熟的狀態,所以是妖異的紅色。」
道深子看著神色漸漸冷沉下來的小弟子,頓了下,不等他問,就繼續說道:「被催熟之後,歡情蠱會讓你深深的愛上一個人,並為此付出生命,甚至靈魂。」
「阿拂,你要取出來嗎?」
死寂。
良久。
拂知閉了閉眼,啞聲道:「取。」
道深子不意外,「可就算是取了,你也活不了多久,無塵道已斷,若想再次踏上修仙之路,就換道而修吧,為師幫你。」
拂知愣怔片刻,問:「換何道?」
道深子目光深沉:「無情道。」
——
蒼梧峰的雪又默默落了一天,灰沉的蒼穹之下,桃花灼灼盛開。
殷嶺西眼睫上落了雪花,很快就化成了水霧。
跪在這裡的時間太久,他腿已經麻木了。
恍然間,他聽見吱呀一聲,沉重的殿門被人推開,殷嶺西下意識的抬頭。
有人撐著一把傘,披著厚重的銀白大氅,他膚色冷白,唇瓣淡紅,烏發如墨,映在漫天的飄雪中,一步步朝這邊走過來,恍若一副不染塵埃的仙人圖。
殷嶺西吐出一口寒氣,動了動僵麻的腿,眼中驚喜又期待,他艱難的扯出拂知的衣角:「師尊,你醒了…我……我在這裡等了好久。」
拂知眼中淡漠的恍如一汪寒潭,長長的眼睫微垂,看向殷嶺西扯在自己衣擺處、凍得發紅的手,片刻後,他輕聲問:「冷嗎?」
殷嶺西忙點頭:「師尊,冷的,」他習慣性的對拂知拿出這種示弱的姿態來博取憐惜和同情。
「冷啊……」
拂知慢慢重復了一遍,然後退了一步。
衣角從殷嶺西掌心滑走,他下意識伸手去抓,卻隻抓到了寒涼的冷氣。
「……」
他心裡莫名慌了一下,空落落的。
「師尊?」
「殷嶺西,」拂知淡聲道,「你貫會使出這幅模樣,好叫我心軟。」
殷嶺西眼中的期待一凝,他看著拂知冷淡的側臉,以為他還沒有消氣,於是眼圈一紅,「師尊,我錯了,我在這裡等著,就是想你醒過來的時候,將鎮骨取出去,這樣你就可以繼續修仙了。」
他懇求道:「我想和你真正的重新開始。」
拂知目光落在前方,也不知在沒在聽。
他如今修為盡廢,宛若凡人,蒼梧峰的寒氣對現在的他來說,到底是有些冷了,握著傘的手指被凍的發白。
許是風寒了些,讓他聲音少了些溫度:「我當初將鎮骨挖出來,從沒想過要拿回,這骨已融進你體內,再取不得。」
「今日,我不是來與你說這個的。」
拂知視線垂下來,看著殷嶺西有些發怔的神色,薄唇吐出一句話——
「你知道歡情蠱嗎。」
殷嶺西指尖一顫,倏地抬頭,終於發現了拂知今日微妙的不同。
他呼吸一滯,強撐出一抹笑,掌心攥了把涼的刺骨的雪。
「……那是什麼。」他嘴張了又張,隻艱難的說出這麼一句話,眼睛眨也不眨,緊緊的盯著拂知,似乎要從那張清冷的臉上找出些往日柔和的情緒。
拂知:「沒什麼。」
他微微彎下月要,傘上積的雪就落在了殷嶺西靴上,墨發隨著風,似有似無的拂過他的臉側。
他二人之間的距離很近,殷嶺西甚至能看見拂知大氅上繁復的繡紋,聞到他身上的冷香。
拂知掏出一個小玉瓶,放在殷嶺西麵前。
「少皇殿下,大抵是落了一件東西在我這裡。」他直起月要,又將距離拉開。
雪地上的玉瓶裡流動著一抹極其細小的緋紅細絲。
沒有人比殷嶺西更清楚這是什麼,這是他親手種下的,被催熟的歡情子蠱。
明明極其熟悉的東西,他此時卻看也不敢看,惶然望向執傘靜立的拂知。
「這蠱蟲,還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