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修繕(14)(1 / 2)
徐家老太公,單名一個毫字,同史老太公一般,都是這華陰縣城的裡正。
隻是徐毫卻是從西北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屬於轉業地方的類型。
要說這徐毫當年也是真好漢,一條齊眉短棍打遍方圓百裡,都未曾逢過對手。
後逢朝廷征兵,徐毫更是不曾思量,報了姓名,便隨大軍去往了西北大地,同那遼國廝殺。
直到二十餘年前,方才返回家鄉,置業傳家,不在話下。
如今年近六旬,華陰城的藥材生意早就被徐毫給包圓了,大小也算是個豪富之戶。
可就是這麼一個英雄般人物,卻不想生了個狗熊兒子,也就是徐旂的前身。
四肢不勤,五穀不分,說得便是徐旂的前身了。
整日裡廝混街頭,詩書詞賦不學,刀槍棍棒不碰,隻好飛鷹走狗,吹彈歌舞,還得了個甚諢號,喚作錦鱗龍。
徐毫心中當然無奈,但奈何自己也算是老年得子,棍棒教訓實在是狠不下手。
後聽得衙門出缺,心頭念想,這日後也算是一段前程,便使了一番力氣,將『徐旂』安排進了衙門,作了個都頭。
可誰曾想,還不到半年光陰,這孽子又闖出了潑天大禍,竟敢沾上了殺人的禍事。
本想就此放手不管,但又恐家中血脈斷絕,日後九泉之下,怕是沒得麵目見列祖列宗。
矗立在門房外,徐毫隻覺著報應不爽,自己殺人無數,如今卻是報應到了。
隨著府衙門下的通報,徐毫長嘆一聲,最終還是進了廊廡,往了偏廳。
華陰縣令見徐毫進門,臉色之上微有喜色,眼底不禁閃了幾絲貪婪。
「老太公,堂下命犯你可識得?」堂木一拍,華陰縣令正色道。
徐毫自是人老成精,當然明白華陰縣令的意思,當下隻能放低姿態,唯諾答話道。
「衙府在上,孽子犯下這般大罪,實屬老漢教導無方,該罪,該罪!」
望著這個『素未謀麵』的老漢,徐旂頓時心腸翻滾,隻覺著一股暖流難以壓製,從眼眶中姍姍落下。
心中大吃一驚,徐旂連忙低頭遮麵,但眼眶中的淚水卻難止半分。
徐毫雖已放低姿態,但堂上縣令卻依然不肯相饒,大喝道:「按律例,這可是流三千裡,決脊杖二十的重罪。」
「不過本老爺念你年邁,恐無人送養,故此有意法外開恩,你意如何?」
話說到這裡,徐毫哪裡還能不明白縣令的意思,口中連連稱謝。
隨即又移步上前幾分,低聲說了幾句,這才讓那縣令喜笑顏開。
望了一眼縣尉,又看了看徐毫,縣令哼了幾聲,故作沉嚀開口道:「囿於國律,本應依例查辦。」
「但,念其年歲善輕,又有老父高堂,故判臀杖十三,革職督辦,以儆效尤,退堂!」
聽得縣令宣判,堂中眾人麵色各異,徐旂心中也大鬆了一口氣,諸般謀劃,終究成行。
而徐毫也是麵色一鬆,付出的代價雖多,但也總算是保下了這孽子。
望著低頭不語的徐旂,太公又是臉色一黑,走上前抬手便要打,可卻被一旁的縣尉死死拉住。
無奈,隻得橫眉瞪眼道:「畜牲,受刑之後給我老老實實回家來!」
或是心中愧疚,徐旂不敢答話,隻是連連點頭,生怕再惹徐毫生氣。
縣衙外,史進領著一眾莊客正焦急等待,時不時便要往裡眺望一二。
正好瞅得太公出門,史進趕忙上前,躬身拜道:「太公在上,小人有禮了。」
可誰料那太公卻虎目一瞪,也不搭理史進,板著個臉,徑直朝大路走去。
徒晾史進一人在烈日下,頗有幾分尷尬。
但幸得史進也是個明事理的人,知曉太公為何氣憤,倒也未往心中去。
隻是久久不聞徐旂消息,這心下實在擔憂,再三思量之後,便決定闖一闖這府衙大堂。
想罷,手中抓了把樸刀,向那莊客叮囑兩句,便要強闖進去。
可就在這時,卻見府衙內走出幾人,身後還抬了一副擔架,上麵躺著得正是徐旂。
見著徐旂這般模樣,史進連忙上前,一把托住擔架,眼眶蓄淚道:「若非俺這破禍事,須不使哥哥受苦。」
言話間,卻見徐旂一手按住史進肩膀,語氣虛弱道:「賢弟英雄,豈可作小兒女狀?」
史進聞言,更是自責不已,一把接過小吏手中的擔架,親自抬起,背朝徐旂道:「哥哥且閒躺好,俺這就尋醫師去。」
望著史進背影,徐旂神色一喜,精神瞬間振奮起來,心中暗想道,總算是綁定住這一員大將了。
且說徐旂等人離了府衙,自去尋醫師之後,那縣尉卻向後堂走去,追著縣令步伐。
門房來報時,那縣令正摟著侍姬,好言好語,耳鬢廝磨,快活得緊。
本想嗬斥兩句,但不想那侍姬卻勸道:「老爺,那展縣尉定是有要緊事,不然因不會攪了老爺興致。」
縣令轉念一想,也覺有道理,便讓門房把那縣尉帶了進來。
一進門,見縣令跽坐在案首,縣尉連忙行禮道:「下官魯莽,老爺寬容則個。」
縣令板著臉龐,也不說話,還是那侍姬解圍答話道:「展縣尉起身罷,不知有何事稟來?」
雖是語氣平淡,但縣令卻望不見侍姬眼眸中的情愫流轉,魄人心腸。
偷瞄一眼,縣尉隻覺心中火熱難耐,但還是很快轉回正事,揮拳振奮道。
「大人,如今少華山賊首被擒,值此群龍無首之際,應當速速派兵圍剿,以竟全功!」
言罷,縣尉一臉期待得看向縣令,卻不想縣令興致平平,答話道:「此事重大,還是容後再議罷。」
「大人」
展縣尉還想繼續勸說,縣令卻煩悶得揮手截話道:「去罷,去罷!」
無奈,縣尉隻能拱手告退,隻是臨走之間,與那侍姬眼神交流了一番,也不知其中涵意如何。
「這個武夫痞子,整日頭就知道打打殺殺,真不相與謀也!」
看著縣尉退出房內,縣令又是一把摟住侍姬,口中罵罵咧咧道。
或是得了叮囑,那侍姬貼身伏在縣令月匈膛,手指輕畫道:「恁地想想,展縣尉所言之事,對老爺也是有些個好處哩。」
「那少華山強賊為禍日久,早就凶名在外,若老爺能將其一網成擒,豈不是名聲大顯?」
「那些被強賊迫害日久的賤民,須不為老爺立個生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