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啟幕(2)(1 / 2)
人定時分,華陰縣城。
穿梭在街市之間,徐旂頭戴一頂範陽氈笠,係著一條白緞子征衫,將麵容隱在其後,隻露出一雙澄亮眼眸。
這般炎熱天氣下,似徐旂打扮者寥寥無幾,但好在夜晚行人稀少,倒也未有引起他人注意。
跨過一條條小巷,走過一間間堂口,徐旂朝著記憶中的地方步步邁進。
不多時,便見一憧高宅大府顯出模樣,定睛一望,正是徐府。
卻說今日白晝時分,徐旂與史進等人犯下那般大禍,如今還敢潛夜偷回家中?
上前敲了敲把手,徐旂又往門縫撇了一眼,見隻有微光燭火亮起,方才放下幾分警惕。
「甚得事情?」門房嘟囔一聲,慢悠悠提著油燈開了大門。
徐旂也自壓低嗓音回了一聲:「張老漢,卻是俺回來哩!」
言罷,隻聽得噗通一聲,那門房張老漢驚得差點摔倒。
一把拉住徐旂,將他拖入門內,再死死關上大門,張老漢這才慌張問道。
「大郎怎得敢回家哩?因你犯下的禍事發了,老爺才從縣衙回來哩。」
雖然早有預料,但徐旂還是忍不住擔憂問道:「那惡官拿俺爹作甚?」
張老漢也是嘆息一聲,答道:「大郎莫不知哩,這般禍事在華陰境內發生,那縣大人自要拿人問罪,幸得老爺早有準備,給州裡同僚去了告信,方才免了罪問。」
「是極,大郎且稍待,老漢這就去喚老爺。」或是年邁不擠,張老漢慢半拍得說道。
可徐旂卻搖頭製止了張老漢,因為他看見祠堂有燈火亮起,想來正是徐太公在等自己了。
辭了張老漢,徐旂摘下征衫,露出一張滿是汗漬的麵龐來,朝著祠堂走去。
不移時,便見祠堂中門洞開,徐太公正跪在祖宗靈牌下,口中喃喃不知說些什麼。
跨進門牆,徐旂也跟著跪下,口中說道:「爹啊,這般許晚了,該歇息了。」
或是聽到徐旂聲音,太公身體微微聳動,緩慢轉頭望了過來,目光中十分復雜。
「那年正月十七裡,你娘生下你來,我還擺了宴席,請了賓朋。」
「又是幾年過去,你娘身子骨虛弱,隻把我們父子留在了世上。」
「接著你長大了,說要練槍耍棍,我高興請了師父上門,但你隻學了半天,就叫苦不練了。」
「後來衙門出缺,推你做了都頭,我以為這是段前程,但誰曾想」
跪在靈牌下,太公的語氣很平淡,沒有恨鐵成鋼,也沒有勃然大怒,隻是簡單得闡述道來。
隻是這段話,或是講給徐旂聽,又或是講給祖宗聽。
低著頭顱,徐旂的心靈一陣陣悸動,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嗓子卻哽咽得發不出聲音來。
停頓了半響,太公對著靈牌恭敬一拜,喃喃得開口繼續說道。
「或許是我想差了,你自己的路便讓你自己走吧,以後是康莊大道,還是黃泉奈何,都隨願哩」
「自去吧自去吧」
艱難抬頭看向太公背影,徐旂早已是淚流滿麵。
此刻的他,想解釋,想辯解,想傾訴,但卻突然想起,以往時分,自己也是這般
咚!咚!咚!
重重叩下三個響頭,徐旂知道,這隻是自己在為自己找一個心安的理由罷了。
帶上征衫,從地上爬將起來,徐旂轉身向門外走去,如同以往一般,笑著說道。
「爹啊,我出門去了」
且說這徐旂回到家中,自與家人告別之後,便急急卷了些衣裳,盤纏,細軟,銀兩。
提了條齊眉短棒,跨了把精鋼樸刀,連夜便奔出西門,一道煙往少華山方向去了。
夜路雖是難行,但好在不似白晝那般酷熱,停停歇歇,及至天明,便也到了少華山腳下。
抬眼望去,徐旂隻覺這山端的險峻,四周都是大山環繞,中間更是一條道上去,若擺上硬弩強弓,哪裡能過得關去?
隻是這般好基業,如今卻是要舍了去了,如若不然,必定要麵對朝廷無休止的討伐,稍有不慎,便是山破人亡的結局。
行近山門,見門下立著七八個嘍囉,徐旂緊了緊樸刀,上前問話道。
「你家大王可回山門?正得要緊事相尋?」
那幾個小嘍囉不識得徐旂,又加上天氣酷熱心中煩悶,當即便指手罵道:「哪裡來的撮鳥,去休!去休!」
聽得這話,徐旂麵色一冽,剛想發作,卻突然聽得山門內傳來一陣大笑,正是那陳達踏步走出。
「哥哥倒讓俺們等得煞久,快些進來,也好避避暑氣,吃碗涼茶。」
言罷,陳達急忙跨過幾名小嘍囉,一把拉住徐旂的手臂,往山裡走去。
幾名小嘍囉一見自家大王如此熱切,頓時嚇得臉色煞白,吶吶不敢再言半句
徐旂也未與他們過多計較,反正這少華山也快成一座死山了,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隨著陳達,一路上不光暢通無阻,還處處可以見到有人拱手行禮,徐旂不禁有幾分飄飄然,心中對於權力的向往也越發熱切了起來。
入了山門,跨過關邑,陳達頗有幾分滔滔不絕,為徐旂介紹起了少華山上的種種。
但徐旂卻毫無心思,此刻他隻想快些見到史進,這員大將才是自家寶貝。
「哥哥,你恁地慢些,俺都上山許久哩!」
入了大堂,史進與朱武倆人正在吃酒敘話,見陳達領了陳達進門,幾人連忙起身,將徐旂扶到上首坐下。
喘息方定,朱武又喚來小嘍囉,讓他殺牛宰馬,招待徐旂。
徐旂推說不用,但卻又被史進拉住,說定要補上那日的結義酒。
無法,徐旂隻得答應。
吃了幾碗酒下肚,徐旂這才問道史進:「大郎,家中可安排詳細哩?」
史進趕緊點頭,回道:「得了哥哥教導,要緊事都安排妥當了,憂心不得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