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盛懷昭死了,但沒完全死。
他猶記自己隻是在床上打了個盹,再睜開眼就躺進了棺材裡。
跟前厚重的棺材板上,還有沙沙的泥土落下來的聲音。
「盛家確實冷麵無私,操辦活祭這麼些年,魔頭挑到他家頭上了便毫不猶豫把自己的孩子送出來。」
「你是新來的吧?盛家就一個寶貝兒子,地下躺著的是盛家撿回來的孤兒,撿回去就防著活祭輪到頭上,今早紅轎抬進盛家大門的時候,這位新娘子還在地上磕頭,求他養父養母饒他一命呢。」
「難怪盛老爺弄了迷藥,還把棺埋下去,原來是怕他跑。」
交流聲跟腳步聲遠去頭痛欲裂的盛懷昭抬起手,想揉自己的太陽穴,卻發現頭頂沉甸甸的。
冠珠蓋頭,有珠串點綴,勾著花絲和墜鏈,像頂彩冠。
盛懷昭猶豫了一會兒,手往腦袋上拽了拽……還真他媽是個「新娘子」。
昏暗幽閉的空間裡,一道類機械的聲音響起:「宿主,我傳輸給你的劇情都收到了嗎?你目前還不能解鎖其他……」
「別吵。」盛懷昭起床氣作祟,誰的聲音都不想聽。
雖然眼前這位現在的身份是「穿書者」,但係統還是不敢強行講規則,隻能委屈地閉上嘴。
大腦清淨了,盛懷昭開始整理後續劇情。
原主被千年地魔挖出來後被百般折磨,瀕死時覺醒了至陰之體,凝出萬年難遇的魔核。原主虎口逃生回到村子裡,卻因為沒有成功「獻祭」而被村人打了個半死拋入江中,他怨念成疾,憑著一口氣修成大魔回來報復世界。
土且俗的反派配角人設,是盛懷昭接手的新人生。
接手就算了,作為沒看過原文的「穿書者」,他當下除了自己的劇情,對這個世界仍是一片迷蒙……而金手指開了,又沒完全開。
嘆了口氣,盛懷昭道:「係統。」
係統連忙:誒。
盛懷昭抬手,隨後一把銀紙小匕首浮現在手心。
他長眉一蹙。
係統怯怯:……這是修真界,您之前的東西帶不過來。
聽見他嘆氣,係統剛想說不要灰心,就見那把匕首刺入棺材板的縫隙裡。
這是活人獻祭,地魔晚上要來刨棺,誰也不敢埋深。盛懷昭用匕首確認沒有壽釘之後,一鼓作氣踹開了木棺蓋,看到了天上那輪鈎子似的月。
蓋頭已經落到棺裡,盛懷昭費勁地把勾住發絲的彩冠拿下來,泥土從他身上滾落,露出一身大紅喜袍。
裙擺被陰風吹得獵獵,露出了腳踝上一個黑色的印記,細細長長,如空中彎月,又像索命鐮刀。
盛懷昭淡薄的眼眸微垂,放下了裙擺。
默默觀察的係統打了個寒顫,隻覺得自己的新宿主沒由來地讓人恐懼。
入夜時分,小山村裡門扉緊閉,長路無燈。
一戶人家正膽戰心驚地看著木窗,夫妻倆抱緊對方,皆不敢出聲。
隨後,一道剪影貼到窗麵:「有勞,盛府怎麼走?」
妻子嚇得埋在丈夫懷裡,豆大的淚落下。
丈夫聲如蚊吶:「直走,掛著白燈籠那家便是……」
盛懷昭啞聲:「多謝。」
找到盛府時,盛懷昭看著這富氣的宅子冷冷一笑。
這白燈籠祭的是 「盛二少爺」,而府邸裡卻沒有絲毫哭泣傷感之聲,是因為死的不是自家人吧。
盛懷昭把貪生怕死四個字奉為圭臬,所以在發現自己剛穿過來還差點被活埋之後,委屈極了。
謝邀,人活了,現在就回盛府一哭二鬧三上吊。
翻牆入室,依著記憶回到自己的住所,他抄起自己的銅劍,走到正院踹開門,裡麵躺著的盛老爺正摟嬌妾酣睡,絲毫沒有白害一條人命的負罪感。
錚!
銅劍刺入枕頭,嵌入木床裡發生徹然脆響。
盛老爺驚醒,嚇得魂飛魄散:「你!你……」
「噓。」盛懷昭抽出劍,抵到他的唇前,示意噤聲,「老爺莫怕,我是盛二少爺呀。」
盛懷昭的眼睫比一般人要長不少,雙瞳清麗純澈,帶著惡意含笑望人時,眸光就像抵在皮膚上的薄刃,讓人遍體生寒。
早上把少年按住換上嫁衣的時候,不僅盛老爺,滿府的男人都有一瞬動驚艷。
一個從窮鄉僻壤買回來的孤兒,明明做什麼都是戰戰兢兢畏首畏尾,但在被強行換上紅嫁衣之後卻那樣旖旎動人。柔瞳含淚,膚白勝雪,大喜的紅裙讓他穿得比村裡任何一位新娘都脆弱漂亮。
盛老爺都不知道自己撿回來當狗養的小畜生居然那麼勾人。但他哭得太狼狽,神態配不上那副薄瓷般的外貌,再漂亮也讓人生不出憐愛。
大家都可惜他被當了祭品,卻沒人可憐他。
所以更不會有人想到,夜裡盛懷昭把劍橫在人脖子上時,會凝出與絕塵的相貌相匹配的冷傲。
這雙笑眼,比任何夢魘都讓人恐懼。
盛懷昭發現老東西的眼瞳瑟縮發抖,他似乎想延長欣賞這段窘態,嗓音輕慢。
「你要地魔殺我,我死不甘心,回來找你啦。」
從未有過的恐懼層層攀升,盛老爺已經想不到盛懷昭為什麼跟白天截然不同,下意識地哭求:「不,我不……」
刃光一閃,妾室被漸了一臉熱血,看著那顆人頭飛起,嚇得失聲尖叫!
盛懷昭微微偏頭,劍尖直指她的喉前,似是狐疑:「你也想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