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四(2 / 2)
挺甜的。味道還算不錯。蕭見深想,於是給了傅聽歡一個微笑。
傅聽歡已忘了自己的持著湯匙的手保持著這個舉起的姿勢保持了多久。
直到鹹的豆腐腦也被店家端上,蕭見深同樣勺了一勺餵給他:「嘗嘗味道如何?」
傅聽歡:「……」
他懷著無法言明的心態吃下了那一勺東西,硬生生把一勺鹹的豆花嘗出了膩人甜味。
這樣甜味是一種很新奇的力量,他看著蕭見深,看著看著就很開心很愉快地笑出了聲。
然後他在蕭見深的投餵下,把兩碗豆花都吃進了自己的肚子裡。和蕭見深一起離開的時候,他說:「還是更喜歡甜的,不過這一次的鹹味感覺也不錯——」
「嗯。」真的還是個孩子。蕭見深想,而後縱容一笑,「甜味感覺也不錯。」
說罷他就自然而然地像之前一樣抓住了傅聽歡的手,再次匯入人群之中。
走過集市又走過小吃街,人群就在這不大不小的縣城中分流了。
蕭見深與傅聽歡往人少的那條路走去。遠處的山和近處的樹,天上的雲與地上的水。他們並不著急,走走停停,間或看著低飛的燕子在水上掠起一道漣漪,又或者鬆鼠捧著果子朝樹下張望。
不知不覺中,天近黃昏,湖中的水變成了與天一樣的橘紅色,他們也來到了位於湖心的八角亭內。再一忽兒的時間,昏黃也已經褪去,天色開始變得很暗,像最深邃的藍色那樣暗。然後一束花在遠方的天空綻開,赤橙黃綠,大大小小絢麗多彩的顏色剎那盛放於黑幕之上,而後在盛極之際倏然倒卷,似天河倒懸,星伴月下,萬千流光爭相落於此間!
一道流光千真萬確地自天空墜落到蕭見深掌中了。
小小的一點,是白色的,像星子一樣的光澤,又像飛絮一樣飄飄搖搖地來到蕭見深的眼前。
那是花。
有花自天空落下。
蕭見深抬頭向上望去,隻見這短短的時間裡,五顏六色的花瓣從涼亭正上方打著旋兒往下飄,它們在風中飛舞、遊嬉、正是這湖心亭間最美好最活泛的點綴。
傅聽歡這時微笑著湊近了蕭見深,他看上去似乎想說些什麼。
但蕭見深先一步疑道:「是誰在涼亭上灑花瓣?」
他的表情在說誰大半夜閒著沒事乾還灑花瓣。
傅聽歡臉上的笑容連同嘴裡的話一起頓住。他暫且失去了自己的聲音。
既然沒能從另一個人這裡得到答案,蕭見深便足尖一點,整個人拔地而起,躍自八角亭頂去看那守在頂上的人。他並未太過認真,涼亭上的人反應也極為迅速,幾乎再他躍上去的剎那翻身而下!蕭見深便隻見一道黑影在眼前閃過。
涼亭中的傅聽歡沒有動。於是他便眼睜睜地看見一個人跳上去的同時,另一個人間不容發地從上邊倒栽入水裡,濺起一朵小水花,默默地淌著黑水遊走了——幸而這一次沒有漁網網住了她。
傅聽歡又等了片刻,跳上去的蕭見深再輕飄飄落了下來,他說:「涼亭上的人已走了。」
傅聽歡保持微笑,保持沉默。
蕭見深看著傅聽歡想了片刻,不知從和而來的念頭讓他突而一攬對方的月要,再一次躍上了八角亭的頂端。
屋頂上的青瓦如同魚鱗一樣整齊,他們這裡站了片刻,就雙雙坐下。此刻天的遠方還放著煙火,閃爍的光芒將半天的星空都渲染成瑰麗的媚色,天上的月是胖的,隻缺了一個小角,像是放在灶台上被頑童咬去了一塊邊角的大餅。
煙花的聲音在遠方,人的聲音也在遠方。
那些塵俗中的種種利益糾葛,恩怨情仇,都遠遠地離開了現在並肩坐在屋頂賞月的兩人。
蕭見深覺得自己此刻應該說些什麼。他漸漸地回過味來了,意識到剛才在這裡的人也許正是傅聽歡的人,那麼屋頂上的人灑下花瓣的行為,那麼屋頂上的人灑下花瓣的行為,應當也正是傅聽歡授意了的行為?
他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但他指尖夾住了一枝花。這枝花是剛才屋頂上跳下去的那人落下來的。
他為傅聽歡挽起一縷自頰邊落下的發絲,再將這枝花壓著頭發別在對方的耳際。
做完了這一切,他再看向傅聽歡。但視線卻被對方突然伸出的手給遮住了。
然後。
人與人湊近,唇與唇相映。
如剛出生的生命一樣柔軟的嘴唇映在了蕭見深的嘴唇上。
他很輕而易舉地理解了這個。
這屬於傅聽歡。
腦海中滿滿的「君臣相得」的信念突然就被撞歪了一個角。
這樣的歪斜無聲無息而又理所當然。
蕭見深發現,自己竟不感覺厭惡、崩潰、無可奈何……
他的心像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