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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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見深再次通過密道回到寢宮的時候,一直守在這裡的駱守寧帶著和以往截然不同的表情迎上前來。

但他截然不同的表情在看見蕭見深身後的另外一個沒見過的人時就一下凝滯,凝滯了片刻之後緩緩扭曲起來,大概是想著做出一個近似於微笑的表情來:「殿下……」他不知道後麵的人如何稱呼。

蕭見深解了自己表兄的圍:「叫殿君就好。」

「……」駱守寧。這他媽什麼稱呼。

「……」傅聽歡。他斜著眼睛看了蕭見深一眼,哼笑說,「我姓傅。」

「原來是傅先生當麵。」駱守寧鬆了一口氣,客氣說。說完之後又立刻看向蕭見深。

傅聽歡這時已經懶散散走到了茶桌前替自己倒了杯茶,但這杯冷茶似乎不叫他滿意,剛沾了沾唇就被重重磕到桌麵上,差點將茶杯與桌子一起給拍散了!

駱守寧因為這霍然一聲巨響而心驚肉跳地朝外頭看了一眼:不管怎麼說,蕭見深現在還裝著死人呢!

等見到外麵沒有因為這聲巨響而出現什麼動靜,他又轉頭看了一眼傅聽歡,以目示意對方小心點兒。

當然他隨後就被剮了一眼。

蕭見深也道:「你別管他,他現在功力被封,心情正不舒服著呢。你要再看他他就該射刀子了。」

「……」駱守寧,他差點要將那句「為何您如此清楚」的話給問出來了。但他冷靜了一下,意識到現在沒必要糾纏這些毫無意義的細枝末節,於是轉而飛快地說起了他想說的那些話。

至於正在旁邊的傅聽歡是否值得信任?看蕭見深如此熟悉對方又將對方帶到宮殿之中的行為來看,想必是不能更值得信任了!

傅聽歡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兩人的對話。

幾天封閉的生活在這時候被打破,他也漸漸知道了在他被關在地下時候地麵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假的賬簿已落入梁泉流手中;蕭見深因為刺客重傷在床,已經昏迷逾日,眼看將要不治;梁泉流拿到賬簿之後果然頃刻發難,矛頭一時之間對準朝中數位位高權重大臣,這些大臣中有梁黨本身的政敵,也有蕭見深的人;而同一時間,在梁黨發難之後,以梁泉流為首的梁黨還聯合半數朝中大臣,當朝聯名跪請後宮皇帝在太子昏迷之際再登皇位,重掌大權。

說完之後,傅聽歡還聽見駱守寧沉聲問蕭見深:「殿下,現在局勢一觸即發,我們是否立刻以虎符調集京師禁衛?」

這說得倒是在理。傅聽歡漫不經心想,這時候就適合切菜砍瓜,讓不聽話之人統統人頭落地,如此方得個清明人世!

卻聽蕭見深道:「此時調集禁衛豈非功虧一簣?不忙,讓他們去吧。」

駱守寧欲言又止。

蕭見深便道:「時至今日,又有何事不可說?繼續。」

「臣已接到消息,有一部分我們的人,正在和梁黨聯絡,看樣子不再猶豫,已經徹底倒了過去……」駱守寧說。

傅聽歡眉頭一挑,眉間掠出了一道殺意:背叛者合該千刀萬剮以泄心頭隻恨!

「意料之中。」蕭見深平靜道,「還有其餘嗎?」

或許是因為蕭見深的情緒實在一點起伏都沒有,駱守寧也覺得自己一驚一乍太過難看,於是飛快沉穩下來說:「再無其餘之事。殿下此刻依舊——」他看了床榻一眼。

「依梁泉流之速度,也不需太久了,再過個三五日的功夫吧。」蕭見深道。

「臣明白。」駱守寧這下有了底,又一拱手,便自往外走去。

這時蕭見深方才走向傅聽歡所坐位置。他接過了茶桌上那壺已經放冷的茶,手中一運勁,手中的冷茶就重新變熱,他為傅聽歡重新倒了一杯茶,又抬起手,以手指緩緩抹去對方眉間的殺意,道:「早和你說過了,若要跟在我身邊看這時種種,難免要生出一肚子的氣。還是沒有武功的好點。」

傅聽歡微側了一下臉,沒躲過蕭見深撫上眉間的手指也就算了。隨著對方的這一句話,他想起了一刻鍾之前,在地底通道中兩人最後的對話。

由青石築成的通道牆壁上,每個十數步就有一放置火把的龍紋台座,但照亮這長長通道的並非台座中的火把,而是鑲嵌在石壁頂端的夜明珠。

這些夜明珠一顆顆如成人拳頭大小,就那樣被漫不經心地鑲嵌入石壁之中,做一個最普通的照明工具。

在這樣幽幽的光線之下,在傅聽歡問出了那句話之後,蕭見深眉宇中一片清冽。

他靜靜地看了傅聽歡一會:「……懂我?」他頓了一下,突然說,「既然你覺得不懂我,那要不要跟著我一段時日?」

傅聽歡一怔。

蕭見深見對方有些興趣,就徑自說下去:「恰好這數日的功夫是京師這三年來的又一場盛事。你能夠看見很多平常看不見的東西。隻有一點,這些東西常常會讓人心生殺意。而我不欲再與你重起爭端,所以你若要跟著我,須得暫封功力。而我將負責你的安全。與你同進同出,同坐同臥。」

傅聽歡的呼吸幾乎窒住。

這像是妖魔鬼怪的誘惑,一失足便跌入重重陷阱深深煉獄。

可這世上無數的人——無數的人,前仆後繼,甘之若飴。

他並沒有真正決定是否接受這個誘惑,蕭見深已先一步抬手幫他做了決定。

蕭見深封了傅聽歡的功力,速度快得就像他最初提議之時就已經做了這樣的決定。然後帶著人通過地底機關出現在了寢宮之中,聽完駱守寧的一番話之後,又與傅聽歡相對而坐,還抹去了對方眉間剛剛滋生的戾氣。

真是奇妙。這一點戾氣入手,像冰像雪,也像水一樣溫柔。

蕭見深說:「這隻是一個開始而已。反正最後贏地總是我。」他理所當然得近乎漫不經心,「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但有時候,」蕭見深道,「贏帶來的不僅是喜悅——」

三日時間轉眼而過。

梁泉流不愧為三朝首輔。自第一日大朝會上發難之後,梁泉流一刻不停,當日就拜請皇帝出宮登位;雖皇帝並未立時出宮,卻在朝會之後自宮內連發了十二道旨意,一道旨意控製一位朝中大臣的行動,頃刻之間,京中虎/騎連番出動,各巷各街連聞哭喊,等當天半夜塵埃落定,一共十二位大臣,幾乎半個朝堂的數量;梁泉流又以此「聞所未聞、聽所未聽之案」為由,將本來五日一大朝的朝會再連開兩日,兩日中三請皇帝出宮,等第三日——也就是接連第四日大朝再開之時,皇帝在三年之中,第一次坐上本就該屬於他的寶座。

文武百官俯身再拜,山呼萬歲。

寶座之上的皇帝也悠悠嘆息,而後便是如雷霆閃電般的清查被控製住的大臣私下的田畝數量,再查這些田畝中是否沾了陰私勾當、人命血案。

而這些,全是此時正躺在床上的蕭見深本該要做的事情。

混亂就如同三年前帝師所言,平地而起。

百官人人自危無心理政,許多本屬蕭見深這邊的官員一是將形勢看得透徹,二是不滿蕭見深之舉措,紛紛以原先接觸到的隱秘作為敲門磚轉投梁黨。

百姓交頭接耳怨聲載道。他們隻知情勢一下變得混亂,菜價肉價一日日攀升,街頭巷尾都是虎/騎絕塵而去的塵煙。一旦統治者不能給普通百姓一個安靜安寧的環境,他就必將限於永無休止的口誅筆伐之中。

沒有人會去研究幕後的真相。

利益將得者也不會。

一輛青油小車停在街角,等瘋狂揮著馬鞭的虎/騎疾馳而過之後,才由車夫慢慢趕到路中間繼續向前。

這輛車所停的位置正是一棟酒樓之下,左右兩側的小攤販,酒樓上揮斥方遒的書生,一聲聲在說:

「三年前的事情又要出來了。」

「不錯,三年前帝師因為一匹布死了;現在那些朝中老大人們又要因為他們有的地究竟是十畝還是十五畝而死嗎?」

「嚇!十畝和十五畝?家中略有點餘財的地主都不止這個數吧?」

「這太子也是分不清輕重緩急,怎不知道多打掉幾個地主,揪著朝廷命官家中的十畝和十五畝有什麼用呢?難道還能每天讓他桌子上每天多出一盤菜來?」

「看我看這鬧劇持續不了多久了,皇上這時也出來了,聽說太子重病在床,估扌莫著是為送太子最後一程在卷進了這許多人,等人走了大家也能重新消停下去——」

普普通通的青油馬車中發出了一聲悶響,這聲悶響似乎被什麼阻隔住了,就小小地一聲,根本沒有在鬧哄哄的街道上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而後馬車駛出這條街道,方才又聲音從這輛車中傳出來:

「何其可惡——」

馬車之內,傅聽歡與蕭見深相對而坐。剛才傅聽歡一拳本是擊向車壁,蕭見深卻眼疾手快的握於手中,到現在了還沒有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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