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1 / 2)
此時的一靈觀內。
浪子久別之後甫一出現在眾人麵前,一劍殺晴日院主,一劍傷歸元莊主,而後又輕描淡寫地擄走了危樓樓主,並消失在遠方的夜色之際,眾人才發現原來傳說之中確實毫無誇張:前輩先人,唯天獨獨占鰲頭;我輩中人,僅浪子屹立雲浪!
但浪子為何會在消失於武林中三、四年之後又重新出現?
浪子此番來此,所為究竟何在?
看浪子剛才的舉止,莫非浪子與一靈觀有舊,此番是特意來償還恩情或者警告諸位的?
浪子剛剛雖走,也不知待會會不會再殺個回馬槍來,將逼上一靈觀的他們一網打盡?
如對方真的回來,觀剛才晴日院主和歸元莊主的結果,他們在場的人豈非羊入虎口,對方隻要一個動念,砍瓜切菜一樣的輕鬆,他們就身首異處,七零八碎那樣不能齊全?
這個……好像有點慘啊。
武林群雄心膽俱寒。
若浪子真要孤鴻劍,那他們還是即刻下山回家,洗洗睡了吧。
但還有一個問題!或者說還有一個轉折!
此刻眾人簡直如同那被和尚扛著的半桶水一樣搖擺不定左右為難!
晴日院主是他們暫時的領頭人不錯,浪子若站在一靈觀那邊,理當殺他立威;但歸元莊主可是由一靈觀請來的人,為何浪子第二劍專門針對對方?莫非歸元莊主與浪子有舊日恩怨?又或者浪子其實隻是自天上路過此地,視底下蒼生猶如螻蟻,隨意舒展了一下身軀,便兀自遊走……?可這還有一些解釋不通,就是浪子為何要擄走危樓樓主,莫非見那樓主艷色傾國,心生獵艷之喜,於是連一靈觀承諾的孤鴻劍也不在意了?那這樣一來,他們之前的一切可怕猜測,豈非都隻是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
這樣一想也非一點都不可能,否則無法解釋浪子這三四年間究竟去了哪裡?也就隻有那更高的一個層次,那餐風飲露、移山填海的仙人一境可以解釋了吧!再者若浪子真的在意孤鴻劍,隻怕也他們一樣不肯視線稍離,就怕那劍被一靈觀的牛鼻子老道士給窩藏了!
一靈觀太極廣場上,除了搜肝抖肺咳著血的傅清秋之外,其餘人等都罕見的僵持了起來,各自心有戚戚焉。
剛才靈泉道士對內賊的憂心忡忡此刻完全變成了武林群雄對浪子的憂心忡忡。
風水輪流之意,概莫如是。
打破這短暫僵滯的,乃是急著去追浪子的飛虹仙子的一聲輕叱:「你們統統給我讓開!」
她說的乃是那守在一靈觀山門之前的一靈觀弟子!
那一行一靈觀弟子也被蕭見深的出場給唬得不輕,此刻尚有些沒有回過神來;但哪怕沒有回過神來,他們在聽見飛虹仙子的話的那一剎那,也迅速地反射性列了劍陣擋在其人麵前,隻拿目光透過重重人群注視自己掌門所在的方向。
靈泉道士長嘆了一口氣。
這是所有人都沒能夠預料到的亂象。
這也是他們一靈觀所僅有的機會。
但這個機會抓住之後,結果究竟是更好還是更壞?靈泉道士不能確定——但至少,他們這一派,就算自今夜之後從此墮入魔教,也好過就此滅門。
他能夠束手就縛,以死殉教,能夠秉持公義,銷毀孤鴻劍,卻不可拿這百年基業數代祖師的心血,叫這上上下下百多人命任人宰割,隻因這江湖之中的野心而毫無意義的死去。
他的聲音在夜裡傳遍了寒山山巔。
恰好有一陣從峭壁下吹上來的冷風自山巔席卷刮過。於是所有聽見聲音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
靈泉道士道:「你等既上來做客,就做客到底;你們既想要個結果,我一靈觀就給諸位一個結果!」
「門下眾弟子聽令!」
他手中拂塵一擺,萬千瑞絲迎風飛舞,暴漲數丈之距,宛如相柳九首,分襲向最前十人!
「下天魁,天杓二星,封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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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呼呼的在耳邊掠過作高低不同的伴奏,樹木化作幽魅在視線中演示生動多姿的皮影戲。
在最初被蕭見深擄走之時,傅聽歡自是大吃一驚,並且因為十分關注著太極廣場的結果,蕭見深方才走了幾步,還沒有越過那一靈觀門前的兩根道德柱,他就怒道:「別鬧,先把我放下來!」
蕭見深不答。足尖在道德柱上一點,如鵬鳥振翅同風而起,一轉就不見了那背後諸人,隻剩那點點星火,因匯聚得多,所以還能於夜中窺見一二。
傅聽歡這時已經不耐煩,抬起胳膊,一掌拍向攬著自己的蕭見深肩胛。
他並未用全力,亦不想傷了蕭見深,心中本來的目的也隻是對方手上勁力一失,自己好乘機掙脫,再回那一靈觀中伺機搬弄風雲布施雨雪。
蕭見深沒有躲,也沒有多看傅聽歡,之前該怎麼樣現在就怎麼樣。
於是那挾著內勁的一張就停留在了蕭見深肩膀前的幾分之上,餘下些許逸散的勁力如同一小股清風,輕撲在蕭見深肩膀之上後就向四周逸散而去。
傅聽歡目光在夜色裡就如同天上的熒惑那樣閃爍不定。
他抬掌的時候並沒有想到太多,這樣輕微的力道本不會給另外一個人造成多少傷害;然後手已抬起卻發現另外一個人毫無閃躲之意的時候,傅聽歡突然便想到了破廟之中,他搶奪《天下山河冊》之際。
那一日……距離現在,其實也並沒有多久。
他神思一晃,心頭跟著一軟,手上的力道就鬆了;而這一鬆之際,就是那一靈觀的燈火消失在眼前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