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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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馬車一路駛向了東宮,到時,不過才卯時。

往日這時候,太子還在批改折子,一進東暖閣,太子便去了書案前。

西戎建立要塞的人選還未定。

朝堂上那幫愛國如命的臣子,日日將精忠報國掛在嘴邊,這回倒是個個都成了啞巴。

西戎人群混雜,誰也不願意主動站出來,隻能他自己來挑。

唐韻跟在他身後,正要上前幫著磨墨,太子卻回頭看了她一眼,解下了身上的大氅遞給了她,「自己先去坐會兒。」

唐韻點頭,轉身將他的大氅掛好,便安安靜靜地坐在了蒲團上。

屋內幾盞明燈,將案前照得通亮,明公公替太子磨墨,小順子拿了些瓜果,擺在了唐韻跟前的木幾上。

唐韻不餓,沒去動。

亥時,太子才擱下了手裡的筆,轉過頭,便見唐韻歪在蒲團前的木幾上,手掌撐著腦袋,已是昏昏欲睡。

太子起身,輕輕地走過去,坐在了她對麵,唐韻才猛地驚醒,坐直了身子,「殿下,忙完了?」

「乏了?」

「沒有。」唐韻忙地搖頭,正欲起身替他更衣,太子伸手輕按了一下她的肩頭,「坐下,陪孤下會兒棋。」

太子今兒沒打算碰她。

剛從唐家回來,她定也沒什麼興致。

明公公擺上了棋盤。

半盞茶的功夫,唐韻已經是潰不成軍,太子抬起頭,質疑地看著她。

唐韻早已心虛的縮起了脖子,神色無比認真地盯著棋盤,苦苦思索著,眼下的棋局似乎已讓她抓破了腦袋。

半晌,手裡的棋子才落了下來。

一落,太子便再也沒眼看了,出聲道,「這些年,你都乾了些啥。」

這棋藝,怎麼連顧景淵都不如了。

他記得當年,他遠在顧景淵之上,且也贏過自己,怎就墮落成了這幅德行。

唐韻麵色微微紅了紅,也沒覺得自己兒有多丟人,沖著太子一擠眼,輕聲道,「繡花去了。」

太子:

她倒是實誠。

唐韻說完,似是才想了起來,擱下手裡的棋子,從月要間取下了昨夜太子給她的荷包,伸手遞了過去,細聲道,「荷包還給殿下。」

裡麵的金瓜子,也就用了那麼幾粒,荷包表麵上看起來還是同昨兒一樣,鼓鼓的。

太子:「今兒去了東街?」

唐韻點頭,「去了。」

「花錢你都不會?」太子就沒見過這麼笨的。

他是堂堂東宮太子,有的是這東西,用得著她替他省嗎。

「也沒什麼要買的。」唐韻輕輕地將荷包給他放在了木幾上,抬起頭看著他一笑,「街頭上的哪裡有殿下給我的好,韻兒又不缺。」

這話太子倒挺受用。

見她臉上帶了幾分疲憊,太子也沒多留她,「先回去歇息吧。」

唐韻一愣,似是沒料到他那般頗為周折地接她到了東宮,就這麼輕易地放她走了。

太子被她那呆愣的表情,氣笑了,「你以為孤想什麼呢?」

帶她過來,就隻想著同她乾那等子事?

他豈是那等沉湎酒色之人。

唐韻反應了過來,臉上帶了幾分羞澀,忙地垂下頭,起身道,「那韻兒先走了。」

「嗯。」

「殿下早些歇息。」唐韻對她福了一下身,轉身走了出去。

太子的眼角掃了她一眼,目光剛收回來,耳邊便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太子抬起,跟前的身影瞬間撲了過去,隔著木幾,摟住了他的脖子。

小嘴兒猛地碰上了他的唇瓣,生澀地舔了舔。

太子腹部一緊,伸出胳膊,唐韻卻又如同泥鰍一般,從他的懷裡,極快地滑了出去。

太子:

「殿下,早些睡。」唐韻說完,沒給太子任何反應的機會,身影一瞬消失在了門口。

太子剛被她撩起的火焰,硬生生地被掐斷。

心頭如同被螞蟻撓著,心癢難耐。

太子一聲嗤笑。

得。

如今是被他教化成妖孽了。

太子拿起木幾上的茶杯,灌了好幾杯濃茶,心頭的躁動才慢慢地緩和了下來。

明公公上前伺候他更衣。

太子突地問了一句,「姑娘家喜歡何物?」

給她的衣裳,也沒見她穿多少,上回讓明公公給她送去的幾個手鐲,也沒見她戴,昨兒給了她一袋子金瓜子,更是被她原封不動地還了回來。

她到底想要什麼。

明公公自是明白太子問的何意,笑著道,「唐姑娘不同旁的姑娘,不是那等貪取名利之人。」

她不貪,但他也不能不給。

太子突然問,「吳貴嬪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明公公點頭,「奴才如今隻查到了吳主子進宮的冊子,是六年前進的宮,時間在唐家繼夫人進門之前的一個月,也就是那幾日,唐姑娘的身份被爆,唐家先夫人寧氏跟著自盡,奴才已經讓人給揚州那邊遞了信,等吳主子的身世一出來,奴才便稟報給殿下。」

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太子聽著都覺得糟心。

他最為厭煩的便是這麼後院裡的爾虞我詐。

搞不好,便是一身騷。

太子沒再說話。

沐浴更衣完,快歇下時,才同明公公道,「明日選一些孤之前看過的書籍送過去給她。」

六年前,她好像挺喜歡看書。

*

唐韻回到逢春殿,洗漱完便躺在了床上。

今日見到了寧家人,唐韻心頭已經安穩了不少。

有徐家的照拂,憑寧表哥和舅母的能力,必定能在江陵立穩腳跟。

六年,商場上的變數並不是很大,寧家已經有了先前的路子,再加上自己給的那一箱子地契和銀票,東山再起,指日可待。

還有她今日給大表哥的那封信,最遲一月便會送到外祖父的手上。

西戎地貌雖肥沃,但人口混雜,治安極為雜亂,並無領頭之人,而是由多個牧遊部落而組成。

正因為如此,極為難攻。

如今朝廷沒有一人想去,寧家在這個時候主動自薦建立西戎要塞,根本不會有人去阻止。

祖父能在西戎生存六年,必定對西戎也有所了解。

哪怕懂得不多,隻要願意給朝廷過去的人引路,幫助其在西戎安頓,等到要塞建立起來的那一日,便也有寧家的一份功勞。

至於以後的路,再慢慢,一步一步地來。

跑了一日,又是唐家,又是寧家,唐韻確實有些疲憊,眼睛一闔,便也沉沉地睡了一個安穩覺。

*

翌日寅時一到,唐韻便起來,去了覓樂殿。

五公主告了幾日假,今日得去上書房了。

五公主還是沒睡醒,從裡出來,一麵走,身後的丫鬟還一麵替她披著披風,見到唐韻,五公主一下精神了,問道,「昨日可還順遂?」

唐韻點頭,「托殿下的福,挺好。」

「你也就是騙騙本宮。」五公主捂嘴打了個哈欠,「就你父親慣出來的那位膿包,能讓有你好果子吃。」

唐韻一笑,「殿下瞧我,不是挺好的嗎。」

五公主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等上了攆轎,五公主才拉過她的胳膊,輕聲在耳邊道,「你可知道,昨兒皇兄見了誰?」

唐韻一愣。

隨後反應了過來,忙地道,「太子殿下之事,民女哪敢去揣測。」

五公主:

五公主也懶得揭穿她,「來年開春就得選太子妃了,昨兒母後借著登山,領皇兄看了不少世家姑娘,韻姐姐當真就如此放棄了?」

這回來之後,一個能忍一個能裝。

良久,唐韻才出聲,「來年太子殿下選秀,皇後娘娘提前看好人家,也是應當。」

五公主:

她怎麼就這麼好打發。

皇兄做啥了?啥也沒做,誆著人夜夜往他宮裡跑,沒名沒分,幾件衣裳,幾隻簪子,就將人給打發了

「本宮就沒見過像你這般好欺負的。」

算了,得帶著她先在母後跟前多走動走動才行。

*

太子今日沒去上書房。

早上下朝後被皇上召去了禦書房。工部尚書一職尚未確定。

唐文軒被革職後,理應由底下的侍郎顧景淵頂上,今日皇上召太子過去,便是問他的意見。

「太子是如何想的,讓顧景淵升上去?」

「朝堂之上歷來一向忌諱外戚權利過大,顧家雖名望極高,五代內卻數當今最為顯赫,父皇已經許了顧家國公府的爵位,兒臣不建議再繼續提拔。」

皇上意外地看著他。

心頭原本也不是很想讓顧景淵任職尚書,一是顧景淵資質不夠,二是因為先前他為了個唐家姑娘,鬧出來的那檔子事,一看腦子就是個糊塗的。

如今被太子一說,倒覺得他對顧家太過於絕情了。

「不過顧家二公子,已經在戶部擔任了三年主事,理當升遷,前幾月禮部侍郎殉職,如今還未有人補上,兒臣倒覺得提拔顧家二公子為禮部侍郎,以作補償,工部尚書一職,父皇可在工部內部,另行選拔人才。」

太子說完,皇上看著他的眼神便越來越驚愕,「合著你這一番操作,還將人家顧二調出了戶部?」

顧二公子在戶部金部掌管了三年的穀糧賦稅,他這麼一拆,看似是給顧家二公子升了職,實則是斷了人家的路。

「歷來戶部官員,在職均不超過一年,顧家二公子在金部已經任職了三年,按規矩也該換了。」太子倒是沒覺得半分不妥。

皇上思索了一陣,低聲道,「理是這麼個理,可你這未免也太不講人情。」

「兒臣以為萬事當以規矩當先,人情為後。」

皇上看向太子。

麵色雖還是一貫的溫和儒雅,可那眸子內卻透著一股子倔勁兒。

當初皇上能將一切事務交於他,便也是看上了他這一點,雖待人溫和,但極重原則,大事麵前,自來都是六親不認。

這天下是周家的。

周家人,就該得為周家自己人考慮。

在這事上,皇上對他也甚是放心,「這樣,就按你說的辦,但額外再給顧景淵增添些俸祿。」

至少看起來沒那麼絕情。

等皇後生辰了,他再補償一些給皇後,算是安撫。

「兒臣領旨。」

這件事算是定下來了,皇上又問道,「大理寺那頭查得如何了?」

到底是前朝何人,不早些揪出來,知道對方的目的,西戎征戰便得一直擱下。

皇上之前一直期待著出征,這一下沒了指望,就如同繃緊的弦,突然鬆了下來,總覺得心頭所有的思路都亂了,甚至有些心慌意亂。

「暫時還未問出什麼來。」太子知道皇上心急,說完便道,「兒臣再親自去跑一趟。」

皇上點頭,「行,你就多費費心。」說完又覺得他最近似乎太過於操勞了,體貼地囑咐了一聲,「忙歸忙,太子得多注意歇息。」

太子點頭,「多謝父皇。」

太子起身辭別,眼見就要退出去了,皇上還是沒忍住,拿手碰了碰鼻尖,神色有些不太自在地道,「要有時間,多催催西戎要塞之事。」

他想盡快出兵。

太子:

「兒臣明白。」

*

重陽之後,太子便忙了起來。

當日跑了一趟大理寺,回來後天色已經晚了,想著自己還有事情要做,便讓小順子給唐韻遞了信兒,夜裡不必前來。

小順子回來時,便帶回了一封信箋。

隻有一行。

——君不見,倍思君。

太子笑了笑,看完後放入了案上的木匣子內,繼續伏案批改折子。

第二日一早,太子接連召見了蔣相,兵部尚書,和幾位大將軍,商討西戎要塞。

商討完後,太子又逐個單獨召見。

一日忙下來,別說去上書房,太子連東宮都沒有出過,一抬眼,已經過了亥時,太子便也沒再讓她過來。

第三日早上,太子又收到了一張信箋,密密麻麻的半張紙。

兩日不見君,千度思量。

欲賞星慰藉,怎奈繁星竟隨君攜去,隻餘闌珊幾粒星火凋零,冷風襲身,一場寂寞憑誰訴。

輾轉難免,翻起君贈論語,濃愁不消,攢眉更甚。

欲盼君之笑,欲知君之苦,憂君之寒,擔君之愁,寂寥女兒心,竟是魂斷腸。

太子起來剛更完衣,一手抖開信紙,一手理著衣襟。

冷不丁的一聲輕笑從頭頂傳來,明公公還詫異了一瞬,抬頭見到太子盯著手裡的信箋,便也見怪不怪了。

「去請蔣相,魏將軍」這幫子人,成心在踢皮球,他不直接點名道姓,是不會有人主動站出來。

瞧瞧都將人逼成什麼樣了。

他要再這般熬下去,下回這信箋裡,就得寫上,相思成疾了。

巳時,魏將軍和蔣相匆匆趕到了東宮。

這回太子隻單獨召見了兩人,什麼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魏將軍跪在地上道,「若臣能勝任,臣定在所不辭,隻恐臣對西戎的地勢和風俗並不熟悉,貿然前去,誤了陛下的大事。」

太子一笑,「那依魏將軍的意見,誰去比較合適?是戶部的人,還是禮部的人,或是吏部?孤倒是願意去」

太子說話時,語氣依舊溫潤。

可說的那話卻讓人後背生涼,魏將軍嚇得額頭點頭,「殿下,臣不敢。」

魏將軍原本是想留在宮裡,跟著皇上一道浩浩盪盪地揮軍西戎,沒曾想過自個兒先單槍匹馬去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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