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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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趙靈忙地背過身去,不敢看也不敢吱聲。

待身後芭蕉樹叢堆裡的動靜徹底安靜了下來,趙靈才轉過身,稟報道,「殿下,寧侯爺來了。」

太子:

他能不知道?

太子神色平靜地拍了拍袍擺上沾的芭蕉葉,抬步走到了停在夜色中的一輛馬車前,「回宮。」

趙靈拱手領命,「是。」

這回他倒是明白,今夜這事兒就是爛在了肚子裡,也不能說。

*

翌日一早,宮中一片熱鬧,各個宮裡的主子,天沒亮便起來收拾,馬車早早地到了宮門外排起了長龍。

皇上也醒得早,魏公公昨兒不知怎麼了,鬧了肚子,今日前來侍奉皇上的太監是花公公。

花公公跪在跟前,將冕旒替他戴好,起身遞上了自己的胳膊,扶起皇上,一臉的笑意,「陛下,今兒外麵可熱鬧了。」

能不熱鬧嗎。

半個宮裡的人,都要趕去龍鱗寺祭祖。

皇上前幾日就盼著了,到了跟前,心情自然不錯,「一年難得放鬆這麼一回,熱鬧一番又有何妨。」

花公公笑著應道,「是。」

話音剛落,太子便走了進來,「父皇。」

皇上側目看了他一眼,太子今兒也是一身正式的禮服,頭上同樣戴了冕旒,一雙眼睛被珠串一擋,那張臉同皇後愈發相似。

英俊,又貴氣。

皇上心頭不動,不由又升出了一股子自豪,大周兩個最優秀的人,一個是他的皇後,一個便是他的太子。

朝廷上太子替他出謀劃策,穩固了朝堂。

後宮有皇後替他打理,井井有條,人丁興旺。

如今他又拿下了西戎。

縱觀大周幾朝天子,也沒幾個君主做到了這一步。

今日去祭祖,就憑這幾點,也可謂是臉麵十足。

皇上問道,「都準備妥當了?」

太子點頭,「父皇放心,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父皇。」太子說完,目光瞧了一眼皇上頭上的冕旒,突地道,「父皇的冕旒似乎有點歪。」

皇上和花公公還未反應過來,太子已上前兩步偏下頭,伸手扶住了皇上頭上的冕旒,輕聲道,「父皇,兒臣替你正正。」

皇上冷不丁地被他湊近,神色不由一愣。

太子是他的頭一個孩子,年幼時,他沒少抱在懷裡親熱過,就他那張臉,小時候也不知道被自己親過多少回。

長大後,兩人的關係雖也挺好,但少了年少時的親密。

和他在一起時,論的多數都是朝事,就算說幾句家常,太子和他之間也是保持著君臣之禮,像如今這般無拘無束的親密相處,在皇上的印象中,幾乎沒有過。

皇上心頭竟然生出了一股子感動。

果然,是他的好兒啊。

太子的力度很輕,將那冕旒往左移了移,便鬆了開手,退後兩步同皇上道,「父皇,好了。」

皇上心頭洋溢出了一股子的暖意,眼角瞬間笑出了兩道褶子,語氣也比往日柔和了許多,「多謝太子了。」

太子今兒的心情也不錯,笑著道,「兒臣應該的。」

這一清早的,兩人便演繹出了父子情深的戲碼,花公公看在眼裡,臉上不由也跟著笑了起來,「太子過來得早,還未用早食吧?」

太子還未開口答復,皇上便出聲邀請道,「太子一道用些,正好朕今日讓廚子煲了南瓜羹,那老南瓜從蜀地剛運過來,又甜又沙,朕可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吃。」

太子點頭,「好,多謝父皇。」

一刻後,花公公讓人擺了桌,將南瓜羹端了上來,太子回頭從他手裡接過了瓷勺,親自替皇上布了粥,「父皇多吃些。」

皇上高興,吃得飽飽的,已經好久沒有如此吃撐過。

太子也跟著用了大半碗,食欲似乎也不錯,一邊陪著皇上聊著兒時的趣事,一邊喝著粥,慢慢吞吞地用了大半個時辰,才擱了手裡的禦箸。

此時已經過了原定的出發時辰。

太監端著茶水過來伺候兩人簌口,花公公趕緊進屋去拿披風,準備啟程。

皇上倒是不急。

橫豎今日夜裡都會歇在龍鱗寺,早出發晚出發,並無大礙,隻要能趕在天黑前到達龍鱗寺便是。

見太子收拾妥當了,皇上才道,「咱啟程吧。」

太子點頭,先起身立在跟前候著。

皇上後從圓凳上起來,花公公及時地遞上了自己的胳膊,皇上伸手,手還未扶住他胳膊,腦子突地一陣犯暈,腳步往後退了兩步。

花公公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肘,唬得臉色都變了,擔憂地道,「陛下?」

皇上晃了晃腦袋,想著定是昨兒太過興奮,沒有歇息好的緣故。

見跟前太子的麵色也露出了擔憂,皇上強撐起了精神,又往前走了一步,這回腦子裡的暈厥感,越發濃烈。

不待他反應過來,雙腳一軟,一屁股便跌回了座位上。

花公公臉色慘白,「陛下!」

「傳太醫。」太子的聲音落在耳邊,皇上的眼前已經成了一片漆黑。

*

皇後正在鳳棲殿等著太子。

今兒早上馬車都備好了,小順子突然過來傳話,說太子有事要交代,讓她先等一會再出發。

如今時辰都已經過了,還是沒見到人,皇後心頭生了幾分焦灼,正欲讓人過去催催,乾武殿的小太監便來了。

小太監的一雙腳走得飛快,進來便急急忙忙地稟報道,「皇後娘娘,陛下適才同太子殿下用了早食,也不知怎的了,突然暈了過去」

話音一落,皇後的臉色都變了,腦子裡也有了幾分暈厥感,「禦醫呢,如何說的?」

「太醫正瞧著呢,太子殿下也在,讓奴才過來請皇後娘娘,速速過去一趟」

小太監話剛說完,皇後的腳步便沖了出去,太著急,險些就絆住了腳,蘇嬤嬤一把扶住她,安撫道,「娘娘慢些,有太子殿下在,陛下不會有事。」

皇後一顆心都跳了出來,不明白這昨兒夜裡還好好的,還在同她誇他的豐功偉績呢。

這才一個晚上,怎就暈了過去。

皇後到時,太子正坐在皇上的床榻邊守著,太醫已經診治完了,倒也沒有說出個具體的病因來。

心脈穩定,並無任何症狀。

似乎隻是睡過去了。

「陛下近幾日怕是過於疲憊,精神崩得緊,一放鬆,身子沒緩過來。」言下之意,多半是太過於激動,

太子聽完也沒為難太醫,讓花公公跟著太醫去抓藥,自己守在了床榻邊。

見皇後過來了,太子才起身。

皇後匆匆進來,看著床榻上躺著的皇上,聲音都抖了起來,「如何了?」

「疲乏過度。」太子撿了太醫的說辭。

皇後一愣。

哪裡來的疲乏?

從西戎打了勝仗回來,他就一直在歇息,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是扔給太子,就是扔給她,就連後宮的嬪妃,他也沒了興趣。

何時疲乏多度了。

「母後放心,太醫已經瞧過了,父皇並無大礙,歇息半日便好。」太子安撫道,「今日祭祖,既已告知了先祖,便不能不去,母後留下來照顧父皇,兒臣前去祭拜。」

皇後一愣。

今日祭祖,確實已經將消息散布出去了,且半個宮中的人,嬪妃皇子公主,都已經去了宮門口候著。

突然取消,是為不妥。

「那太子趕緊去吧。」

太子看了一眼皇後蒼白的臉,眸色輕輕瞥開,沒敢多瞧,囑咐道,「母後今日就呆在乾武殿,別回去了,等兒臣回來。」

皇上這樣,皇後哪裡還能走。

皇後點頭,「好,你趕緊去吧,早些回來。」

也不知道陛下何時才能醒,皇後顧不上太子,坐去了床榻邊上,伸出手憂心地探了一下皇上的額頭。

倒是正常。

「好,兒臣先走了。」太子說完沒再耽擱,轉身走了出去。

禁軍統領姚大人,正在門外候著。

皇上一暈過去,趙靈便帶著姚大人到了乾武殿,此時禁軍,已經將乾武殿圍得結結實實,姚大人按照太子的吩咐,守在了門口,這會子所有的人隻許進不許出。

見太子出來,姚大人忙地迎上前,「殿下。」

太子再次吩咐道,「父皇醒來之前,但凡有想出去的人,都抓起來,等孤回來審問。」

姚大人領命,「是。」

太子吩咐完,鑽進了皇上的馬車內,「啟程。」

*

吳貴嬪今日天還未亮,便起來了,大著肚子,折騰了小半個時辰,如今又在宮門外的馬車內候了半個時辰,心口又悶又煩。

自上回唐韻出宮前,同她說完那番話後,吳貴嬪便沒有一日安寧。

心頭一直惶惶不安,擔心哪日太子就派人來,戳出了她前朝逆黨的身份。

快半月了,一直沒見太子動靜。

直到前兒,內務府來人,說前去龍鱗寺祭拜的冊子上,添了她的名字,吳貴嬪便明白,自己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可她是何其無辜呢。

她也是在使了大把銀子,讓她姐姐去找出到底是誰在威脅她時,才知道了真相。

她的親姐姐告訴了她,說她不姓吳,是姓安,是前朝安侯府的郡主。

一切都合理了。

為何父親當年能燒了寧家的鋪子,為何她的姐姐懂很多宮裡的東西。

事情的真相,比她想象得還要可怕。

她是前朝餘孽的後代。

這些年她呆在宮裡,做再多的虧心事,也從未虛過半分,覺得自個兒沒有什麼可讓人抓住把柄的。

最多就是寧家,但也同她沒有關係,歸根結底是父親所為。

誰能想到,她自己的身份,才是最致命的。

她的親姐姐帶信給她,說端陽之後父親才能派人前來接應,但她並不想走。

隻要一走,她便徹底地成了亂黨。

往後他們又能逃到哪兒去。

吳貴嬪想過,去同皇上坦白,主動揭發自己父親的身份,即便將來沒有好日子過,以陛下對自己肚子裡孩子的重視,應該能留她一條後路。

且她手上還乾淨著,並沒有做過任何於朝堂不利之事。

但還沒等她想好,太子突然要她去祭祖。

她大著肚子,能去祭什麼祖,太子分明就是故意在刁難她,不打算給她活路。

她試過裝病,裝肚子疼,但都被太醫戳穿,今日早上,身邊的兩個嬤嬤更是拉著她起來,硬是將她拽到了馬車上。

這會子,她就是想見皇上,也來不及了。

吳貴嬪在馬車內悶出了一頭的汗水,身後才有了動靜,皇上和皇後的馬車出來了。

吳貴嬪正要撩開車簾,嬤嬤一把將那簾子捏得嚴嚴實實,「娘娘還是規矩地坐著吧。」

*

雲貴妃和二皇子,一早也候在了宮門口,候了快一個時辰,等得心肝都冒火了,才見到了皇上和鳳棲殿的馬車緩緩地駛了出來。

雲貴妃掃了一眼,正欲鑽進馬車內,動作又是一頓,回頭又望了一眼。

她就說呢,哪裡不對。

原來是東宮的那位沒跟來。

韻貴妃心頭一聲冷嗤,這可是太難得了,這麼大的事兒,一家子倒也不湊在一起了。

諷刺之餘,雲貴妃不免又生了希望,太子沒來,三皇子今日抱恙也沒來,如今皇上跟前成親的皇子,就隻有她跟前的二皇子。

千載難逢的機會。

雲貴妃趕緊同身邊的嬤嬤吩咐,「去同二皇子說一聲,讓他先去前麵,多陪陪他父皇。」

*

隊伍一出發,二皇子不敢違逆雲貴妃的話,駕馬去了跟在皇上的馬車後。

今兒跟著皇上一道來的,不是魏公公,也不適花公公,隻是一個麵生的小太監。

且今兒禁軍統領姚大人也沒來,隻來了一個副將。

雖疑惑,二皇子並沒有多想。

太監輪值,不挺正常,不過是前去祭個祖,大周如今一片盛世太平,況且還是在這江陵腳下,誰還敢放肆行刺不成。

倒也不必弄出那麼大的陣勢。

一路上,隊伍都沒歇息,午時,也沒停下來整頓,旁的人還好,吳貴嬪便有些辛苦了,肚子一陣一陣地發緊,幾回求著嬤嬤,讓馬車先停下來,讓她歇息會兒,活動活動手腳,嬤嬤卻無動於衷,「娘娘身子雖金貴,可莫不成還能金貴過陛下不成,陛下都沒喊停呢,奴才哪裡有那個膽子去求陛下,讓娘娘停下來歇息。」

吳貴嬪隻能閉嘴,坐在馬車上,咬牙堅持了快四個時辰。

眼見到了龍鱗寺腳下的那條山道了,吳貴嬪長鬆了一口氣,心頭正是放鬆之時,耳邊突地想起了幾道猶如雷鳴的轟炸聲。

「嘭——」

聲音能震破人耳膜。

坐下的馬匹受驚,驚叫聲和護駕聲隨著傳來,吳貴嬪嚇得臉色一瞬發了白。

*

二皇子從宮裡出來後,一直跟在了皇上的馬車旁。

更跟一個多時辰,卻不見車內傳出半點動靜,二皇子主動搭起了話,稟報道,「父皇,前麵就到半山亭了。」

裡頭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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